小城电影院:至暗的春天

小城电影院:至暗的春天小城电影院:至暗的春天

2020 年,一名工作人员正在为

即将恢复营业的电影院消毒

小城电影院:至暗的春天

越来越多的观众去影院告别。

4 月 21 日,微博网友@媒体人君伟 专门来到北京慈云寺苏宁影城的门口,在摆满了电影院里拆除的椅子面前,与这家“北京朝阳区最便宜的苏宁影城”告别。4 月初,抖音网友@曦小希 得知,第一次与男友看电影去的天津万象城橙天嘉禾影院正式关闭。5 月 18 日,抖音网友@晨 也是通过短视频发现,她第一次约会去的绍兴咸亨影院主动选择暂时闭店。

据不完全统计,在今年年内,就有北京慈云寺苏宁影城、数十家越界影院、万象影城重庆弹子石店、金逸影城长沙保利 MALL 店、四家维斯影城、大理海上国际影城等众多影院闭店。目前可能受影响最大的大地院线,仅在今年就关闭 100 家影院。

这些关停,有的与疫情有关,有的与疫情无关,只是选择暂时停业,等新片上映后再重新开张,而有的迫于经营压力,彻底关停。“现在没片,我们开了更亏,还不如不开”,一名影院投资人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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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慈云寺苏宁影城门口,

摆满了从影城里拆除的椅子

来源:微博@媒体人君伟

跟 2020 年 1 月到 7 月的全国电影院关停相比,2022 年的情况有很大不同。虽然从数据本身来说,如今全国有超过半数影院正常营业,因为新冠疫情的防疫要求暂停营业的只有不到 40%,但每天的总票房,对任何一家影院的经营者来说无异于一场煎熬。“现在上啥片我都期待,5 月票房都‘死透透’的了,我怕 6 月也是‘半死不活’。”一名影院投资人无奈地表示。

从 4 月 6 日起,全国非周末的票房长期维持在 700 万、800 万左右,即便是有新片上映的周末,一天也只能跑出 2000 多万、3000 多万。作为对比参考,2019 年任意一天单日票房低于 3000 万,都值得影视自媒体专门写下一篇“影视寒冬来临”的稿件,任意一个周末单日没有破亿,都说明该周上映的新片遭遇市场滑铁卢。

有的影院每天观众只有十几个人,有的影院每天亏损四五千元。电影院经营者的主动关停,正在悄然发生。

作为电影市场的最末端,电影院管不了拍什么故事题材,也无法左右明星艺人如何做起眼花缭乱的宣传营销,但电影院是目前内地电影几乎唯一的获得有效收益回报的渠道,也是唯一一种可以获得最佳视听效果的场所。没有电影院,电影也就失去了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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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的经营者为什么会主动关停?这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每个人都知道原因,但都没办法提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整个市场似乎陷入了一种逻辑死结当中,疫情防控、新片撤档、档期消失、观众减少、片方继续撤档、影院关停……片方希望市场热度回升再定档上映,院线希望片方拿出新片吸引观众走进影院。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本不是一个应该由单方经营者来回答的问题。

而在《中国电影报》发布的“2021 中国电影观众调查报告”中,明确表示 2021 年,我国电影观众结构已经从“年轻化、学生为主、中等收入群体”逐渐向“成熟化、职场化、中高收入群体”倾斜。相对契合的是,今年这场影院关店潮中,大部分都正是开在三四五线城市以及二线城市的非市中心地区。

2021 年的小镇青年开始减少看电影的次数,2022 年的小镇青年可能找不到影院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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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年,张红英开出的第一家影院,接着一直加盟某国有院线,到如今,她在重庆主城区之外的县级市已开出 3 家影院。“好浪漫,有点神圣,喜欢看电影”,这是她投资开影院的初心。

当年的影院生意堪称风口,在前几年的春节档期间,她家影院常常都从早上 9 点场开始一直满场到深夜,一个档期的票房堪比全年的四分之一,也为当地一帮热爱看片的影迷建立了熟客群,只要热门影片一上,他们大多会结伴前来观影,直到现在都是她的影院的忠实观众。

在院线市场里,张红英是最小的投资者之一,但因为影院本身的重资产属性,仅仅三家没几个厅的小影院,也花了她近 900 万元。哪怕在 2020 年经历了从 1 月到 7 月长达半年的封禁,她都没有丧失信心。她旗下其中一家影院,就是疫情缓解恢复放映后开出的新店。

2020 年 8 月电影院复映之后,加盟的院线也相对给予了一些优惠,“以前开的影院,院线拿 53%,我们拿 47%。新开的这家,是我们拿 53%,院线拿 47%了。但除此以外,就没有了。”每个月亏损 10 万,就是今年 3 月开始张红英 3 家影院的营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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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现在是不是院线的至暗时刻,但起码是张红英的影院工作人员最少的时刻。3 月底开始,她只留下了 9 名员工,每个影院放 3 人,“忙得过来,现在每个影院放一个人都忙得过来。”毕竟,“现在一天的观众有时候不到 15 个人,我们也放不了几场。路过来影院上洗手间的,都比买票看电影的多。”

疫情带来的直接关停确实会对观影热情有点影响。从 2020 年 7 月到 2022 年 5 月,张红英的影院总共因为防疫暂停营业了两次,分别有半个月和一个半月的时间,都是因为 2021 年重庆市的突发疫情。即便她的影院所在的县级市并未出现病例,且离主城区有上百公里的距离,但主城区的病例会导致出台“全市封闭娱乐场所关停”的政策,所有影院都难免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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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一名工作人员为限座

开放的放映厅布置隔离条

如果说 2020 年全面停业是电影院的第一场危机,那 2021 年起码让这些影院的投资人喘了口气。张红英也是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开出了新的影院。2021 年的总票房 470 亿远低于 2019 年的 641 亿,但不管是春节的《你好,李焕英》《唐人街探案3》还是国庆档的《长津湖》,这些具有极强市场号召力的优质影片,都让她看到了电影行业走向复苏的希望,“虽然少了一些好莱坞大片,但从供给的角度来说,该有的片子大部分都有,观众是回弹的。就算 2021 年比 2019 年少了 60% 的利润,但还是有信心。我们是抱着对 2022 年更好的希望过的 2021 年。”但谁也没料到 2022 年迎头辜负了他们,“大家都有点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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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下沉市场,也就是四五线城市的影院来说,春节档是一整年里毫无疑问的票房高峰。哪怕在 2018、2019 年,春节档的利润都可以达到全年的四分之一,普通时间基本都是持平,其他档期可以带来微利。而 2022 年电影市场的疲软,正是从春节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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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初,一位观众在四部

春节档电影的宣传前

闹起轩然大波的“春节档天价电影票”事件,是独属于大城市头部院线的平行世界。“春节档我们一张票也只卖 43 元,因为最低限价 35 元。可能其他大城市的市场规律能接受上百元一张票,但我们这边消费能力就这样,涨过五六十就没人看了。我以前春节档 43,今年还是 43,没有变。”

“以前早上 9 点就能满场,今年下午一两点才满”,同样 43 元一张票,张红英的几家影院,2022 年春节档获得的观众比 2021 年少了整整三分之一。“《水门桥》比《长津湖》是衰落的。喜剧才是春节档刚需,今年就没有大体量的喜剧,《这个杀手不太冷静》在以前根本上不了春节档。观众一直都在,但今年春节档没货卖。每年都来的老顾客,直接问我哪部是喜剧,他们说《这个杀手不太冷静》的演员没听过,但只能勉为其难地看了,因为没有别的喜剧。观众就是想看喜剧,能怎么办?”

春节档一过,“没货卖”,就成为摆在影院人与观众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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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今年 3 月新冠疫情在上海及全国各地的蔓延,全国电影院的开放率一度低至 50% 以下,许多原本定档的影片纷纷撤档,清明档、五一档几乎变成空白,除了《我是真的讨厌异地恋》和《边缘行者》,如今票房排行榜上的完全都是由电影局与中影指定日期上映的外国影片。“《异地恋》跟《坏蛋联盟》要放以前五一档根本都不会排。但我们五一假期,就只有这两部片能卖出去,总共 7% 到 10% 的上座率,根本没刺激起来。”

“好莱坞大片和喜剧”,是张红英认为现在自己的影院最需要的片子。“不是《蝙蝠侠》《神奇动物》这种,这两个 IP 以前卖起来就不行。要《复仇者联盟4》《速度与激情》那种的,观众都是冲着 IP 知名度去的。可惜《毒液2》《蜘蛛侠3》都没上,不然绝对重量级。国内都没什么知名的 IP,也就沈腾吴京的片比较卖座,《唐探》《误杀》系列也发挥稳定。”

就算在县级市,口碑效应同样重要。在张红英的影院里,一部影片好不好卖,就看两波机会。前期宣传得好,能卖第一波;中间口碑很好,能卖起来第二波。

但县级市与一线城市的差异依然存在,“去年的《扬名立万》是一个小爆款,《沙丘》就卖不动,《雄狮少年》大家都没听过,而且舞狮也没人感兴趣,《爱情神话》不行,地域性太强。不过总的来说,我们和一线城市的口味差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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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春节档,开一天亏一天是张红英的影院在今年的常态。“我们现在每天都在亏损。我算了一下,每场起码需要 7 个观众,才能回本。现在我们每天放 3、4 场,每场 4 个人。这么说吧,但凡有三个人一起走进来我都眼前一亮,心想这人可太多了。”

忠实观众并没有流失,张红英的影院建了几个当地影迷群,往年一到档期就热闹讨论的氛围,却在今年降到的冰点。“大家今年没什么片子可讨论的。观众明明都还在,你说现在上个《唐探4》,那不都来看了?天天上《阿凡达》《复联》《速激》,不来看吗?”

就算是强势定档 6 月 10 日带有“救市”效应的《侏罗纪世界3》,在张红英看来也只是一个“中片”(相对于现象级卖座的大片,她认为票房 5 亿左右算中等规模的影片,中片),“肯定比现在这些强多了,但还是远达不到《复联》这样的水平。”

片方的临时撤档,张红英也表示理解。“现在关了好多影院,都不敢上。但就算北京上海两大票仓的影院开了,要把观众吸引回来还是需要一个过程,会带来恶性循环。”

在这样的“恶性经营”下,各种宣布或号称的补贴,就跟老板画的饼一样虚无缥缈。“有关部门给我们口头鼓励加了油。电影专项资金,2020 年开始就没有返过。商场房租,一点没少。房租半年一交。我们5月都拖着房租的,现在就只能哭穷嘛。但也不好意思拖多久,人家也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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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英有些感慨,2020 年抱着影院恢复的希望,停业 8 个月亏了 60 万,2022 年每天排着一堆不卖座的影片,刚到 5 月中旬就亏了 30 万。用 2021 年一整年刚刚补上的亏损窟窿,又开始逐渐变成了无底洞。

为了止损,张红英在 5 月中旬已经暂停营业了一家影院,另外两家也准备暂停。她在等待有市场号召力的新片上映,但随着 5 月 20 日两部爱情片和 6 月 2 日的《断·桥》撤档,或许她得等到 6 月 10 日《侏罗纪世界3》上映才会重新开张。

电影院当然是一门生意,有开始就可以有结束,但哪怕张红英说出“给我 100 万就卖”这样的狠话,也根本不会有人在现在来接这个县市级电影院的盘,“除非是个傻子,谁会看不到现在的电影市场吗?我们当地做得最大的影院的投资人,天天去心理医生那儿开药。”

亏成啥样,就可以跟电影院这门生意 say goodbye 了?张红英暗暗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如果 2022 年下半年没有明显好转,2023 年春节档,就是她撤离电影院的最后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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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今年五月中旬,在华东地区和江西开出了 5 家影院的杨莉还在坚持两件事:不裁员、不闭店。通过减少工资的方式,她希望大家伙能熬过这段望不到头的至暗时刻,“都是老员工,我下不去手,而且没办法,必须硬撑着不闭店。我现在是靠贷款撑着。”

杨莉大学时学的是营销专业,原本在事业单位有着稳定的工作,但因为与丈夫相隔两地,且丈夫本身是一名影迷,在他的影响下,加上当时的电影行业欣欣向荣,她才下定决心在 2013 年左右辞职,来到丈夫的城市开影院创业。

作为一名录像带时代的港片迷,电影院曾是一项让杨莉骄傲的生意,“在 2019 年和以前,感觉每周都有一部大片上,什么类型都有,百花齐放的感觉。我家影院旁边的影院,观影人次和票房都竞争不过我们,那时候做生意,靠的是怎么去做市场、怎么做好运营营销。但现在,我面临的完全不是商业逻辑能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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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杨莉第一次失望。早在 2020 年,当她看到停止营业 8 个月给予的“帮扶政策”,仅仅是免除这 8 个月的中国电影专项资金缴纳时,她就像吞苍蝇一样难受,“本来这个专资就是我们卖出票房后按比例上交的,这 8 个月没有营业,我票房都没有,哪儿来的专资?免除了本来就没有的费用,这就是个形式主义。”

至于原本应该也为影院争取利益和帮助的电影协会,跟杨莉唯一的联系,就是时不时“安排每家影院都要播放公益广告,还占了映前广告的时间。没起到上通下达的作用,很多意见反映不上去。”

进入今年 3 月,杨莉就感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她开在不同城市之间的电影院的票房差异几乎给直接抹平。“以前华东店票房可能是江西店的两三倍,今年 3 月开始它们就几乎没差距,都没观众。有点可笑,春节档的片子 5 月还在上,每部片子都在延期。”

3 月开始,一直坚持自己经营的杨莉就觉得,每天怎么排片都无所谓了,“排哪部卖得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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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片可看,也无片可聊,是杨莉在核心观众微信群里看到的最大问题。如果单说数量,春节档之后,新片的供应并非完全停止。但电影市场的残酷就在于,只有一成的影片能获得观众认可,九成影片上映后连成本都收不回来。“从 3 月到 5 月上的这些外国片,(对票房)能起到一定作用,但都是 DC、环球的。本来他们就是中等体量,在我们这儿就不是最卖座的,卖不过漫威,也就有两三个亿。能卖十亿级以上的大片,一部都没进来。”

就算杨莉一直做的还不错的公司包场业务也几近停滞,“现在没片子看,企业来包什么?《狙击手》也都包过了,看十遍《水门桥》吗?”

如今,杨莉的每家影院,每天只能收获三四十名散客,大多都在看啥?“也就有人来看看《坏蛋联盟》跟《花束般的恋爱》。这个日本片生命力还挺长。《神奇动物》没人看,粉丝向的片,《神秘海域》偶尔有人看。”

她手中原本票房最高的电影院的业绩,迎来了极为刺激的腰斩式下跌。从 2019 年的 1500 万到 2021 年的 1000 万,再到 2022 年“估计也就 200 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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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她杞人忧天。“维持影院一天正常运转,怎么也要一万以上的票房,因为只有一半是我们的,房租、人工、水电加起来差不多就要 5000 块。”而现在每天的票房能有多差呢?“到了五月,平常一天只卖一两千,周末三四千,五一节那几天只有华东最大的那家卖上了一万。都这么低了,单日票房还排进当地电影院的前 15% 呢。”

重要档期票房才能持平成本、平时营业一天亏损一天,加上春节档 45 元左右的性价比定价并没有为杨莉获得多少收益,温州店大年初一到初三还因为疫情关闭,如今的杨莉,只得选择贷款经营。

虽然贷款是由银行给影院发放,但抵押的固定资产并不是将影院,是杨莉将自己的房子作为抵押才贷出来的,“名义上贷款的是影院,可一定要拿我的房子作抵押。如果我没有房子,就算影院没有负债也完全贷不出来。疫情以前银行求着我们贷,疫情之后完全不提了。熟悉的经理直接跟我说,‘我们只做锦上添花的事,雪中送炭做不出来’。”

如何救市?上新片、上大片、上好片。但众所周知,疫情没有明朗、档期没有恢复,有号召力的国产大片不可能贸然定档上映。

杨莉真诚地希望,在如此困难的时候,有关主管部门能够出台一些可以落实的优惠政策,帮助到影院。“最有立竿见影效果的,就是上片。现在的库存里也有一些中小体量的国产影片,如果主管部门可以给片方到一些税收、专资上的扶持,完全可以拿出来尝试上映。”

“另外,也希望主管部门可以出台一些关于发行、撤档的行业规范,让我们不要总是在上映前不久等来影片的突然撤档。”从 3 月到 5 月,国产影片一部接一部地撤档,一定程度上也让杨莉跟许多影院同行们一点点寒了心。

杨莉还提出了一个可能具有操作可行性的方式。如果好莱坞的部分热门新片无法引进,也不能寄希望于内地大片“自杀式”上映的话,能不能考虑再做一波 2020 年 8 月影院刚刚恢复时那样的经典重映。“买断版权的经典影片拿来复映,完全用不了多少发行费,知名度摆在这儿的。总比没片子好。”

其他形式的自救并不是没想过,但杨莉却遭遇了多次被叫停的尴尬,“我想做电竞大赛的直播、足球比赛的直播,但是被当地有关部门给我叫停了。他们说只能在大厅 LED 上播,不能在影厅银幕里卖票播。我去谈好转播版权,又不涉及盗版,放两场总能弥补一点收入是不是?不行。就连买饮料和爆米花套餐赠送球赛免费观看,也不允许,被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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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辽宁一家电影院正在进行消毒

在电影之外,各地严格的防控措施,也让电影院的生存空间更加狭隘。

杨莉在各地的 5 家影院中,只有在温州的一家,谈到了因疫情关停可以减免费用的优惠政策,“一个座位 25 块,补 6 个月,4 月 1 日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但我们到现在也没拿到。”

而且在 4 月温州影院复映之后,又遇到了特殊的难题。“温州要求,前往封闭的文化娱乐场所需要 48 小时内的核酸证明。但跟北京这些大城市不一样,这个规定只针对封闭的文化娱乐场所,去其他公共场合都不需要。当你进商场、购物、堂食都不需要核酸,会有人为了看电影和唱 K 专门做核酸吗?”

相比 2020 年的封闭,当下的杨莉感到要焦虑困难得多。“2020 年封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只要复业就有希望,就像阿基米德说的,给我一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只要复业我就能恢复正常。但现在这个大环境,长远来看没有什么信心,我们跟同行都麻了。就好像现在是去新商业体里拿影院项目最好的时候,但我不敢拿,我觉得我心里没底。”

开电影院是个重资产业务,房租、设备、装修一整套投下来,常常需要数年才能收回成本,也让投资者船大难掉头。杨莉就坦言,并不是没有真的想过离开,“前段时间有人找我谈过接盘,但价格不可能谈得拢,更亏。我每家店投入了 1000 多万,好几家都没收回成本,而且有一家正好是疫情前一两个月开的,不是想放手就能放的。”

对影院的未来心里没底的杨莉,还是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底线。“今年我不想赚不赚钱,就看暑期档跟国庆档能不能让今年持平,能持平,我就继续撑下去。如果不能持平,撑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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