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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还会变心吗

  继上海的高峰论坛之后, 天津也将举报一次金融峰会。这一次石英还是派了宁檬做代表去参加。

  这一次宁檬带着那些印着投资总监头衔的名片去参加会议的一路上,心里特别踏实, 甚至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虽然她有点不太清楚到底是在冲谁扬眉吐气。

  或许这个对象就是她自己。她曾经带着名不副实的名片参加会议,理不直气不壮,自己跟自己较劲, 发誓以后再参加这样的会议时,一定要以货真价实的投资总监身份出席。现在这个誓言成真了,她对过去冒名心虚参加会议的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了。

  宁檬到达开会的酒店时, 意外在酒店大堂看到了个熟人。

  熟人是何岳峦, 他正和一位性感美女站在大堂中央聊天。美女艳丽妩媚, 身材有料。当这样的女人和一个男人聊天,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自己男朋友,都叫人为那男人的定力隐隐揪心。

  况且那男人还是宁檬铁杆闺蜜的男朋友。宁檬的一颗心随着美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揪得越来越紧。

  终于她的紧绷在美女动手为何岳峦正了正领带的时候达到了极限。接下来只要那两个人再有点什么肢体接触, 宁檬觉得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叫危机感的经脉会立刻断裂, 她会立刻生起杀气!

  好在他们没再有什么肢体接触, 那美女又和何岳峦说了两句话, 就转身先去签到台报到了。

  宁檬快步走上前, 叫了声何岳峦。

  何岳峦回头看到她时, 有点意外, 笑着问:“宁檬?怎么会在这碰到你?”

  宁檬笑着答:“来开会。”然后笑嘻嘻地问,“刚刚好像看到你在和一美女在聊天, 那人谁啊?”

  何岳峦大大方方地说:“我同事,一起来开会的。”

  宁檬仔细地观察着何岳峦说起美女是同事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惊慌,又大方又磊落。何岳峦这样从容的反应叫宁檬怀疑自己的危机感泛滥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那美女长得真漂亮, 那么美干什么金融啊,又苦又累的,应该在家当少奶奶享受人生。”宁檬胡说八道地继续刺探。她的危机感能活络起来一次不容易,她要谨慎以待。

  何岳峦又笑了:“我一直以为琪琪比较八卦,没想到你比她一点也不差。”顿一顿,他话锋一转,问宁檬,“你也是受邀来参加这次高端金融论坛的?”得到宁檬的肯定回答后,何岳峦有点感叹了,“宁檬你进步可真快,转做投资后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来参加这种高规格的金融峰会,厉害厉害!”

  宁檬打趣他:“能得到保险机构负责人何总的首肯,我真是三生有幸十代祖坟都冒青烟!”

  宁檬和何岳峦分别去签到台签到。

  宁檬这回登记与会者身份时,给出的是张货真价实投资总监头衔的名片。她递名片的时候动作特别稳,姿态特别自信。

  签到后宁檬进入会场,按照摆放好的名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她的视线在全礼堂范围内进行地毯式扫射,最后准确无误地定位到了刚刚那位美女。

  宁檬略略沉吟了下,心里有了计较。

  她起身朝美女走过去,自然而然地跟人家攀谈起来:“您好,请问您戴的这条手链是在哪里买的呀?好漂亮!”

  宁檬做着一副歆羡的鬼样子,完美地满足了美女的虚荣心。资本圈里混久了,宁檬发现,越是浑身名牌的女人,越愿意被人发现她的浑身名牌。

  美女神采飞扬地回答了宁檬:“这是我朋友托人在香港买给我的,内地暂时还买不到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香港卖这条手链的店名写给你!”

  宁檬立刻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收下那个她根本不会去光顾的店名后,两个人已经很好地进入了攀谈状态。

  宁檬和美女互换了张名片。美女的名片上显示着她的名字叫陈晓依。

  宁檬看似漫无目的其实很有心计地在谈话中下着套。

  “不知道天津这边吃的东西怎么样,我之前在上海也参加过一次高峰论坛,那里的东西真的是特别特别好吃!”

  陈晓依拍了下手,涂着鲜艳颜色的指甲盖在空气里划出叫人眼花缭乱的痕迹:“是啊是啊!上海的好吃东西真的很多,尤其小吃一条街,不知道你去没去过,哇塞,那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宁檬做着兴奋与惋惜的样子:“那么好吃啊?可惜我没来得及去过呢。你好了解那里,是常去上海吗?”

  陈晓依丝毫不疑这是一句套人的话,答:“可不是,去年年底有个项目在那边,我人就经常驻扎在那边,那半年可累着呢!”

  宁檬一副听着都替她累的唏嘘样子:“你一个女孩子还这么拼,真够不容易的!是不是项目忙起来逢年过节都不能歇啊?”

  陈晓依依然没察觉这是一句别有目的的问话,只顾着心有戚戚焉地点头附和说:“可不是,特别不容易,就说今年元旦吧,我忙得连北京都没回。”

  宁檬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危机感四面八方地张开网,把她网罗得忐忑不安。

  ※※※※※※

  宁檬套完陈晓依的话,从会场走出去。她出去给尤琪打个电话。

  她前脚刚走,何岳峦后脚到了陈晓依的座位旁。

  陈晓依抬头叫了声“何总”。

  何岳峦点点头,问:“刚刚在和宁檬聊天?”

  陈晓依反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不久前互换的名片,反应过来宁檬是谁。她抬起头晃着手腕对何岳峦说:“是啊,那女孩跑过来问我手链在哪里买的,我告诉了她店名,然后我们就聊了一会。”看到何岳峦笑得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怎么了,何总?”

  何岳峦笑笑:“哦,没事,她是我女朋友的铁瓷闺蜜。”

  陈晓依表情一变,眉毛拧在一起:“这样啊……那她过来是想从我这里套套关于你的话?哎呀这女孩,看着年轻无害,城府好深!”

  ※※※※※※

  宁檬在无人的走廊角落给尤琪打电话。尤琪说话时带着轻微的鼻音,一听就是刚刚醒。

  尤琪带着点起床气,问宁檬干嘛这么早就吵醒她。

  宁檬一时间有点想叹气。这傻姑娘,不用工作待在家里把自己待得多么松散,都快九点钟了,别人都已经打扮得光鲜靓丽坐在会场里准备和精英们一起开会了,她还睡懒觉睡得像个无忧无虑的二傻子。

  宁檬和尤琪东拉西扯了几句,扯的主题是尤琪这个叛徒居然出卖自己,让苏维然知道了她的暗恋。她以这样的方式分散她本次通话的主要目的。她不想在仅仅是自己第六感感受到了一点危机的时候就打草惊蛇吓到尤琪。

  把尤琪扯淡扯精神了,宁檬不着痕迹地发了问:“哎,最近和老何怎么样?他还经常出差吗?”

  尤琪答:“他啊,忙着呢,三天两头的出差。”

  宁檬问:“呦,他也放心把你留家里独守空房,也不怕你爬墙。”

  尤琪咯咯哒地笑:“去你的!他出差才一两天,我哪有机会爬墙。”

  宁檬问:“他都出短差啊?”

  尤琪回答:“是啊,大多是短差,今天去明天回那种。”

  宁檬又问:“长的呢?”

  尤琪说:“时间长的我能记住的反正就三次,一次海南,一次上海,一次天津,哦去天津就是今天的事。”

  宁檬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海南?三亚吗?”

  尤琪答:“是啊,你倒是会猜。”

  宁檬一副开玩笑的样子,问出了心里一点都不开玩笑的问题:“你确定他去三亚是去工作不是去泡妞哦?”

  尤琪打个哈欠嘻嘻哈哈地说:“他泡个屁啦,你也知道老何他对我有多死心塌地,不可能啦。再说了,他那回办完正事还给我买机票让我也飞去三亚了,我们还玩了回海上野战呢嘿嘿嘿!”

  宁檬听着尤琪一言不合就开车,差点想要洗耳朵:“滚!你这个淫|荡的女人!”

  宁檬挂断电话后思绪越发有点乱。想着尤琪的笃定,想着何岳峦当年追求尤琪时费的那番堪比孝子贤孙的苦劲儿,以及他付出的那番日月可鉴的痴情和真心,她觉得自己是有点想多了。可是陈晓依给何岳峦正领带的动作,又是那么的触发她的危机感——她替尤琪那个傻大姐感到了危机的危机感。

  接下来的三天会议时间,宁檬除了进一步拓展积累自己的人脉以外,还总时不时地留意着何岳峦和陈晓依的动态。三天下来,她只感到人的精力真的有限,她快把自己累成傻逼了。

  会议结束当天,宁檬本来打算打的到天津站坐城际回北京。但到了大堂后她遇到了何岳峦,何岳峦告诉她,公司有车来接,让她不如坐他们的车一起走。

  陈晓依也亲亲热热地对宁檬发出邀请:“是啊,一起走吧,坐城际高铁到北京之后不还是得打车么,坐我们公司的车可以让师傅直接把你送到家!”

  宁檬本来最不爱麻烦别人,但今天她想了想,决定就麻烦一下何岳峦好了。

  正好可以在车上观察一下何岳峦和陈晓依互动中的蛛丝马迹。

  上了车,宁檬打起精神,和陈晓依展开智慧聊天。她们从工作聊到生活,从项链镯子聊到手表皮包。这些东西宁檬全都没有,但她知道想要和资本圈上面阶层的人物打交道,对奢侈品就必须有所了解,所以她对各种名牌是早早就下了功夫做了功课的。

  宁檬在和陈晓依的聊天里处处下着套,而陈晓依的回答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总是能从套子上轻轻地一跃而过。

  到家后宁檬总结了一下这场别有用心的聊天。她想要么陈晓依和何岳峦真的没事,是自己神经病想多了;要么就是陈晓依察觉到了她下的套子,变得滴水不漏了。要真的是后面一种情况,她觉得那可真是大事不好了,陈晓依将是个非常可怕的女人,把尤琪拎到这样的陈晓依面前,顷刻就会被秒碎成渣的。

  金融圈里的男人,她见过太多了,各色百态的。这圈子里诱惑多,肯抵挡诱惑的少。她不能让尤琪有任何被秒成渣的机会,哪怕在别人看来她敏感得多余警惕得像个多此一举的神经病,她也要替尤琪张开警戒的网。

  ※※※※※※

  从天津开会回来的第二天下午,苏维然来东方广场办事,办完之后他请宁檬下楼喝咖啡。

  坐在星巴克里,宁檬问了苏维然一个她特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个问题是她张开敏感的触角受了何岳峦的刺激之后产生的。

  “学长,当一个男人拼死追到一个女人之后,在未来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还会不会变心?”

  宁檬想听听从男人的角度是怎么理解这个问题的。她以为这问题并不难,结果却意外看到苏维然微微变了脸色。

  “这个问题是在考验我吗?”苏维然端着咖啡杯到了半空,不喝也不放,杯子悬在胸口前,仿佛静止在时空里。

  宁檬怔了怔,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维然依然那样端着咖啡杯,不喝也不放:“我说不会变心,你会觉得我一直还在想着你学姐;可我说会,你又会觉得我也是个不过如此的男人。所以,这问题我真不晓得该怎样回答。”

  苏维然说完把咖啡杯放回到桌面上。杯子和桌子相触那一刻发出几下不利索的声音,像是放杯子的人手抖了一下,于是杯子与桌面慌张地轻碰摩擦了好几下。

  宁檬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太合适回答这个问题的对象。

  她想说声抱歉,却听到把手交叠在胸前的苏维然又开了口。

  “我苦苦追求到她,以后得日子里,在她还爱我的时候,我一定忠于她,不变心。但在她背叛我以后,我会忘掉她,然后重新找回爱的能力。”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以一个充满防御的姿势,很遵从本心地回答了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回答之后,他看着宁檬,双眼幽深如潭,像在邀请她从这深潭走进他的内心。

  宁檬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招架了。之前明明说过以后交往全凭顺其自然,可这么快他就叫她没办法自然了。

  最后还是石英的一通电话把宁檬从苏维然深潭般的眼神下解救出来。

  石英打来电话,告诉宁檬,有份预算文件在她桌上,需要今天就务必拿给陆既明看,陆既明看完觉得没问题了会帮她们正在做的项目张罗资金。但现在她人正在外地,陆既明今天又生病在家没到公司,所以需要宁檬跑一趟,把文件送去陆既明家里,正好她回家也顺路。

  放下电话,宁檬和苏维然告了别。

  上楼取文件的时候宁檬觉得有点意外。

  陆既明经常健身,身体好得像头壮驴一样,这还是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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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他把药吃了

  石英是在一次三人会议上知道陆既明就住在她原来家的对门的。那次会议上, 石英带着宁檬和陆既明聊完正事后,不知道顺着哪条因由就聊起了自家附近有什么著名餐馆。陆既明也附和着说了几个, 石英立刻发现那几个餐馆都在她原来的家的附近。

  于是丝丝深入地聊下去,石英终于发现原来陆既明和她原来的房子及房子里的宁檬在住对门。她不由大叹世间真奇妙,也仿佛除了觉得奇妙之外, 她并没有什么其他感慨。

  但事后她是巧妙地问过宁檬的,怎么没把和陆既明住对门的事告诉她。宁檬很斟酌地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说:“我从既明资本辞职以后跟陆总就没什么必然的关联性了, 所以对门住着他还是住着别人对我来说都是一回事, 没有更特别的意义。正因为这样, 他搬到对门住这事我也就没特意和您说,我怕说了之后,会……惹起您的误会。”

  石英对于宁檬的这番回答, 给予的反应是莞尔一笑, 以并没有计较什么的样子, 其实很隐秘地计较着自己被蒙在鼓里:“你什么都不说我才会有所误会呢。”

  宁檬赶紧说了声抱歉石总下不为例。

  石英也立马大气地说了声没事没事这都不算事。

  在宁檬以为这件事在有点尴尬的状态中能就此翻篇的时候, 石英却突然给她送来一记振聋发聩的心灵之声。

  石英对宁檬语重心长地说:“宁檬啊, 新事物我不如你有眼力, 但生活历练我应该比你多一点。我现在想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说句话:有时候不想和一个人扯上关系, 光躲是没有用的,而且有时越躲越会往一起缠。不如就顺其自然, 大大方方地相处,不该有关系的早晚自自然然地就散了,而不该散的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这就是人和人的宿命。记住,不如顺其自然。”

  宁檬只有这一次,不觉得石英是想多了——反而这一次她觉得石英是想得太通太透了。

  她说得对,不管聚散离合,只要顺其自然,也就好了。

  ※※※※※※

  宁檬按了好久门铃,陆既明才过来把门打开。

  宁檬看到陆既明的一刹那差点没认出他。

  那么注重自己仪表的人,现在居然顶着一头鸡窝般的毛发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脸色有种不正常的绯红,眼皮要死不活地耷拉着,眼皮下往日那对要么处处点火要么处处煽情的眼睛此时此刻如被瘟死的鱼一般木讷无神。他整个人站在那里,甚至还有点低频率的微微摇晃。

  这是宁檬从未见过的另一种样子的陆既明。她很不理解都已经这个样子的他,还着什么急非要她来送资料,就好像她及时把资料给他送来了,他今天还有命看似的。

  ——他看样子已经病得快没掉半条命了。

  但这些并不关宁檬的事,她的任务只是送资料,不包括考证对方是否有命看资料。

  宁檬把文件交给了陆既明。

  陆既明说了声谢谢。

  然后他们谁都没动,互相对峙一般地站立着,随着对峙的持续,尴尬在他们中间悄悄蔓延。

  最后是宁檬忍不住,先开了口:“文件已经送到了,那么陆总,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陆既明也开了口。

  他平日好好说话时,声音也是有种导航男播音员的动人质感的。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声带却像被砂纸摩擦过,每一个字从他声带里弹出时,都带着噪音一样的嘶哑:“你看不出我都快病死了吗?你还就这么走?你还有礼貌有人性吗?!”

  宁檬:“……”

  宁檬默默在心里腹诽。

  ——不然呢?等到你病死咽气再走,这样会显得更有礼貌?其实就凭你还有这样胡搅蛮缠乱谴责别人的力气,可见你一时半会恐怕也是病不死的。

  随着陆既明噪音般的嘶吼,宁檬脑子里忽然有一个闪念,她想求证一下这个闪念。

  于是她问陆既明:“这材料你今天还看吗?”

  陆既明嗓音丝丝拉拉的:“看啊!”

  宁檬:“可按你自己的话说,你都病得快死了,还有力气看材料?”

  陆既明:“……我临死前看,死得其所,可以了吗??”陆既明嘶哑的回答显得特别嘴硬和没底气。

  宁檬大胆推测:“你其实并不着急看这份资料吧?”

  宁檬看到陆既明本来就颜色不正的面孔上,又浮现出了几道青白交接的色彩。

  她猜对了。

  他其实根本就不着急看材料,但他愿意通过要材料这个由头折腾其他人。有一种人自己生了病就一定也不让其他人好过。

  宁檬看着一八五的陆既明,觉得他像个几岁熊孩子一样,在对人借病行凶。

  宁檬默默叹了口气。想着石英说,躲着避着,不如顺其自然着。她决定还是冷冰冰地关怀一下生病人吧。

  “怎么生病了?”

  她像个不怎么慈祥的恶婆婆硬邦邦地问了一句。

  慈祥的角色轮不到她扮演,她太慈祥了容易造成彼此关系的错位。

  陆既明:“吹空调没盖被。”

  宁檬:“发烧了?”

  陆既明:“39度7,算发烧吗?”

  宁檬:“……”

  ——你特吗都快烧死了,你说算发烧吗。

  宁檬:“吃药了吗?”

  陆既明:“没有药。”

  宁檬:“……”

  ——看你也像光有病没有药的二百五。

  宁檬:“哦,祝你幸福。”

  宁檬说完转身回了对门自己家。她能预见被她抛之身后的陆既明,除了自身发烧的热度以外,此时一定又在周身熊熊燃烧起一团更炽热的怒火。

  宁檬想如果现在去测陆既明的温度,说不定会达到四十度以上。

  宁檬回到房间后,有点坐立不安。她总感觉她的漠然要草菅掉一条暴躁的人命。

  可是他生病,怎么也轮不到她去照顾。他有他的梦。

  宁檬在这种自己也参不透为什么的坐立不安中,鬼使神差地去了厨房,鬼使神差地找到了自己准备姨妈痛时熬姜水喝的生姜,鬼使神差地在自己姨妈没来也不痛的当下点着火熬起了姜水。

  水开锅的时候,曾宇航打来电话。他在话筒里急吼吼地拜托宁檬:“老铁,你帮我去对门看看明明死了没有啊?丫个大傻逼,昨天就开始发烧,却说什么都不肯吃药,他这个傻逼有吃药恐惧症,我和梦姐一起求他他都不吃,没办法我给他强灌了点热水捂出了汗他才好点。但今天一早我就出差了,现在外地呢,梦姐情况又有点特殊,需要被照顾而不怎么能照顾人,所以明明今天就落单了。刚我问他怎么样了,丫个傻逼居然说他已经39度9了!艹!真是气死我!你说他怎么还不病死呢,省得让我们跟着一起瞎操心!老铁你去帮我看看他死了没有,没死你让他快点死,别折磨我们了!多谢了!”

  宁檬放下电话有点心惊了。

  高烧了两天不肯吃药,他陆既明还真是个作死派的先锋典范。

  宁檬回到房间找出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又回厨房盛好姜水,再一次去敲了对面的门。

  这次陆既明来开门的时候,整个脸都是红的,像喝多了酒上了头要一呕方休似的。

  ※※※※※※

  宁檬发现自己之前和陆既明的一切抗争,与诱哄他吃药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想要他吃药,简直比杀了他再自杀还壮烈一百倍。

  陆既明油盐不进视死如归,明明白白说:想要我吃药,呵,没门!我宁可直接病死!

  宁檬不大明白他对药丸的抵抗力为什么如此之大。

  趁着陆既明躺在床上烧得直哼哼,她发微信问曾宇航,陆既明为什么不肯吃药。

  她需要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才能对症下药。

  曾宇航很快把答案回复给她:他心理有病,他妈当年骗他吃了一片药,吃完他就睡着了,他妈趁此机会脱的身,和他老外便宜爸爸一起飞出国了,从此明明这**就再也不肯吃一粒药。我他妈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丫个倔逼生病!!!

  宁檬看着消息有点唏嘘。从陆既明的外形看,小时候的他肯定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男孩,他妈妈怎么舍得那么对待他。一份迟来的真爱居然能那么轻易的就打败了母爱。

  宁檬继续发信息问曾宇航:连梦女神也不能劝他吃药?

  曾宇航回:我以为能!结果不能!完全不能!妈蛋的,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把他打晕把药给他生灌下去吧!

  宁檬说好的,收了手机。

  她回到陆既明的卧室,一脚踹在陆既明身上,用力没那么重,但也没那么轻,力道刚刚好叫一个发烧的傻逼不乐意地张开眼哼哼着问:“你干嘛踹我?”

  宁檬觉得心病得用心药医,病越猛,药就得越猛。于是她开门见山直接问:“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吃一粒药了?”

  陆既明顶着鸡窝头穷横:“关你什么事?!”

  宁檬把汤汤水水和药丸摆在床边小几上,对陆既明决绝地说:“当然不关我事。但陆既明,你自己都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性命,凭什么要求别人去爱你?别人都很贱吗?你有心理创伤,谁没有?你的心理创伤比别人的更高贵吗?药放在这,你爱吃不吃,不吃病死是你自己的事,等你出殡那天我肯定不会去给你号丧,因为我觉得你这种死法说出来丢人。”

  陆既明被她一段话刺激得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脸红得像只水煮虾似的问:“你也有心理创伤?你什么心理创伤?”

  宁檬:“……”

  这二百五这辈子都抓不住别人说话的重点了吗!

  ※※※※※※

  陆既明临病死前百折不挠地要求听一听宁檬的心理创伤是什么。宁檬百折不挠地不肯说。

  最后陆既明炸了:“你到底怎么才肯说?!”

  宁檬很平静:“你把药吃了。”

  陆既明冲动地抓起床头那把药,往嘴里胡乱一塞,就着水杯里的水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往下咽。

  然后把水杯往床头小几上一墩:“可以说了吗?!”

  宁檬:“……”

  不会吧……

  陆既明就这么容易地把药吃下去了??

  宁檬半信半疑地检查了陆既明的手心舌底,发现两个地方都没藏药。

  所以——

  陆既明真的就这么容易的把药吃了……

  宁檬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状况。而陆既明已经在声嘶力竭地催促:“我药都吃了,你还不讲?!你还是人吗?人格呢??”

  宁檬叹口气,然后遵守诺言地把自己人生中最大一段心理创伤讲给陆既明听了。

  那段她暗恋苏维然的酸溜溜苦涩涩的岁月。

  随着她的讲述,她看到陆既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他好像犯了心绞痛一般,整副面容都出现了接近狰狞的扭曲。

  她连忙去翻药物说明书查看是不是退烧药的副作用里包含一条会致人面目扭曲的症状,但还好并没有这一条。她于是问陆既明,怎么了哪里难受。陆既明说,心难受。

  宁檬又低头看说明书,发现有段文字描述证实了一部分人吃完药以后会有不同程度的心悸反应。于是她宽慰陆既明:没事,你总也不吃药才这样,等你以后吃啊吃啊吃习惯了就好了。

  她看到她的宽慰放送出去之后,陆既明的脸色更狰狞更扭曲了。

  不多久后,曾宇航发微信问宁檬:明明那个倔驴死了没有呢?

  宁檬回复他:还没有,可能一时半会都死不了了,刚把药吃下去。

  曾宇航立刻发来一条语音,这一整条语音里都充斥着满满的惊叹和疑问:“啥?你说啥?你说他把药吃了?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我和梦姐按他头掰他牙都没能把药喂他嘴里,你居然能让他把药吃了???他真的把药吃了吗???

  宁檬回了两个字过去: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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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爱能有多久

  陆既明吃了药, 发了汗,烧渐渐退了。

  身体底子好的人, 给粒药就能把病驱走。

  宁檬想回对门自己家去了。陆既明却用他砂纸磨过似的嗓子出声挽留:“再陪我聊十块钱的呗。”

  宁檬怔了怔。

  陆既明继续震动他用砂纸磨过的声带:“生病的人都脆弱知道吗?需要抚慰知道吗?”

  宁檬想了想,说:“那你找韩小姐来抚慰你是不是更合适一点?”

  陆既明憋了半天,说:“她比我还脆弱, 她抚慰不了我。”

  宁檬又怔了怔。这句话她该怎么理解呢?韩伊梦对他来说不是妈妈一样温暖的存在吗,为什么又不能抚慰到他了。

  宁檬看着他那副仿佛死里逃生的死样子,恻隐之心蠢蠢欲动, 于是说:“十块钱不能更多了, 多一毛的我都不多聊。”

  话题的起始是宁檬对陆既明提了那个关于对苦追之人是否会变心的问题, 那个她对苏维然提过的问题。

  她觉得陆既明很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他苦苦追寻等待女神那么多年,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很适合回答一下, 将来会否对女神变心。她想如果能从陆既明这里听到不会变心的正能量, 她会对何岳峦也有点信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预想着是这样一份答案的时候, 她总觉得内心深处本来很生动的一隅角落在变得安静悄无起来。

  宁檬问陆既明:一个男人拼死追求到一个女人之后, 在未来的日子里, 会对她变心吗?

  她以为这问题对于陆既明来说, 答案太简单太明了了,他会毫不犹豫宣誓一样喊出不会。

  结果她却看到陆既明的脸色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 从红到白,从白又到青,从青又到红。

  他的血管像被什么混乱东西给栓塞住了。

  宁檬几乎怀疑他这样的脸色是中了退烧药的毒, 连忙问:“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陆既明摇头,说没有。

  默了下,他反问宁檬:“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是有意有所指的成分吗?”他表情严肃到像在探讨身后事。

  宁檬不由呆了呆。

  真奇怪,他的第一反应居然和苏维然是一样的。

  宁檬想了想,回答他:“其实是我看到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偶尔有了一点过于亲密的接触,这让我替我朋友产生了点危机感,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变心的可能。他当年追求我的好朋友追求得可是要死要活痴心无限的。我没法直接问他会不会变心,只能从你们男性思维的角度考证一下。”

  陆既明松了口气的样子,说:“这样啊。”叹息完毕,他说,“行了,十块钱的话你已经聊完了,你回去吧。”

  宁檬:“……”

  她从未见过如此卸磨杀驴之人,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宁檬:“十块钱我不要了,用来买你一份答案,买完我就走。”

  陆既明瞪着宁檬,怒气汹汹的。他在这股怒气汹汹中,陷入一阵自己营造的长长的安静。

  在宁檬以为他是要耍赖到底不肯做答、而她也打算放弃不再等答案的时候,陆既明却突然开了口:“不可以变心的,这是道义,也是责任。变心了的话,不只是背叛她,更多的是背叛自己。自己对爱的信仰,如果被自己颠覆和背叛了,你想想,这件事得多他妈可怕。”

  陆既明这番话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宁檬想了想,而后很犀利地提问:“就是说,你其实是会变的,但你知道这样不对,这是对你苦苦追求多年所付出的背叛,所以你会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变,对吗?好吧陆既明,你这其实是精神出轨吧。”

  宁檬的犀利剖析突然就惹火了陆既明。他一下就翻了脸,把宁檬撵出了家门。

  “你才精神出轨!你走你走!现在就走!”

  宁檬决定下次陆既明再生病,一定喂他吃毒|药。

  ※※※※※※

  宁檬回到自己房间后,给曾宇航发信息,告诉他陆既明已经彻底死不了了,请他放心。

  曾宇航给她发来一个趴地跪拜的表情包。

  宁檬想了想,干脆把问过苏维然陆既明的那个问题也拿来问了一下曾宇航:如果你要死要活追求一个人,追到手后,以后还会变心吗。

  结果曾宇航的回答更直白:诱惑太多,我太善变,说实话我不敢保证我一直都不变心。

  宁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同样的问题问了三个不同的男人,虽然看起来答案各异,但这三个答案的实质其实却是一样的:会变。

  只不过一个说,她背叛我之后,我的心会变。

  又一个说,我不可以变心,哪怕我的心想变。

  最后一个干脆说,我不保证,我真的有可能会变心喔。

  宁檬对男人的感情彻底有点失去信心了。

  男人和女人真是不一样的物种。男人是费力追到手后不一定珍惜,女人是要么不答应你的追求,一旦答应了就从此死心塌地地跟定你。

  两种风格的不同,注定女性要更吃亏更受伤一点。

  所以怎么办呢?测试过三个不同的男人后,宁檬现在对何岳峦更不放心了。

  ※※※※※※

  把宁檬撵走之后,陆既明给曾宇航打电话,把宁檬问他的问题提出来,问了曾宇航。

  曾宇航有点新奇也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和宁檬问我同样的问题?什么情况?这问题到底你俩谁先问谁的?”

  陆既明不回答他,只是催促他的回答:“快说答案,别特么墨迹!”

  曾宇航把告诉宁檬的答案又对陆既明说了一遍,然后问陆既明:“你呢?这问题你怎么回答的?”

  陆既明斩钉截铁,像心虚的时候用最坚定的语气说话能给自己找回底气一样,说:“我一定不能让自己变心。”

  曾宇航开了嘲讽:“你控制得住你记几?”

  陆既明吼了声能,暴躁地挂掉电话。

  ※※※※※※

  问了三个男人,得出本质上相同的一致答案,这让宁檬心里很迷惘以及惶惑。

  她知道大清已经亡了,从一而终立牌坊这种事应该彻底废除。但对喜欢的人的忠贞不渝也需要随着时代变迁被废除了吗?人对新诱惑选择的权利要高于对既有事实该负的责任吗?

  宁檬想起那个关于C姓国际巨星当年苦追M姓女星的八卦。那段男对女的追求过程不可谓不惨烈。C男那不追求成功誓不罢休的痴情情怀,不知感动多少人。最后终于,M姓女星也被他感动了。人们都松了口气。好了,从此才子佳人可以幸福生活在一起了,谱写一段爱情佳话。

  然而这段佳话所维持的时间只有半年。半年后C男离开了M女。

  后来人们分析说,可能是当年C男把所有热情与爱都耗费在了追求的过程中,而当他真的把M女追求到手后,算一算被消耗掉的感情余额,原来已经所剩许多。那些感情余额只够维持半年。

  宁檬小心类比了一下何岳峦追求尤琪和C男追求M女的情况,颤抖发现两种情况的发展过程,契合度还是很高的。现在就看两种情况的结果是否一样了。

  宁檬希望她的类比是错误而多余的,何岳峦和尤琪的结果一定将与CM不同。

  最起码,到现在为止,何岳峦的感情余额已经让他们甜蜜度过了很多年。

  然而宁檬不管怎样都不能放心,想到妩媚艳丽的陈晓依给何岳峦正领带的画面,她就暴躁地想抓住个谁抽耳光泄愤。陈晓依,和尤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或者说是完全站在尤琪反面的女人。一个艳丽,一个清纯。一个世故玲珑,一个活泼天真。一个是有所成就的职业女性,一个是毫无工作经历的全职女友。

  宁檬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劝劝尤琪,让她别整天待着,也得找份自己的事情做。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得敲打敲打何岳峦才行。

  宁檬打电话给尤琪,借着好久没见的名义,提出邀请她和何岳峦在周末吃大餐。

  尤琪欣然应允,还保证务必在吃饭当天把何岳峦押解到场。宁檬知道以今时今日何岳峦的身份地位,如果刨除私人关系的缘故,她想请他吃顿饭还真是得过关斩将,一路从他公司的前台小姐问候请示到他的总裁助理才行。

  吃饭当天,何岳峦很给面子,不仅出席,且比约定时间早到。

  冲这一点,宁檬首先有了点心安。

  她的面子不值钱,何岳峦能给她面子,那是看在尤琪的份上。他能出席且早到,说明他是看重尤琪的,所以也看重她闺蜜的邀请。

  席间宁檬处处不着痕迹的下套试探。

  她叫的菜一半以上都是壳类食物,螃蟹大虾皮皮虾,哪个都得上手扒。她想看看今时今日位居要职的何岳峦对尤琪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耐心不变爱心不变,不忘初心一如既往地自己不吃也要先剥壳来给尤琪吃。

  结果还真没让她失望。何岳峦摘下了他价值不菲的手表,捋胳膊挽袖子地给尤琪剥螃蟹剥大虾。螃蟹里的蟹黄都被她抠到了尤琪碗里,剩下的小块肉他自己吃,吃得甘之如饴无尽享受。剥了壳的虾在落到尤琪碗里之前,必然会被何岳峦小心而仔细地挑掉虾线。

  看着这样的何岳峦,陈晓依那副艳丽面孔在宁檬眼前的投影又更淡了些。

  但还不够。

  饭吃到一半,宁檬挑起话头和何岳峦聊起影视投资的事情。从影视投资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演员。

  于是宁檬就很顺嘴般地问了何岳峦一句:“你觉得赵丽颖和全智贤哪个更符合你的审美?”

  一个清纯,一个性感,正好是尤琪和陈晓依的对应。

  何岳峦想都没想:“赵丽颖吧。”

  宁檬又松了口气。陈晓依的面孔在她眼前淡成了一缕烟,就快要散了。

  这缕烟最后是被服务员帮忙吹散的。

  尤琪口渴,想喝热水,何岳峦叫来服务员,特意叮嘱:“上壶热水,不要放茶,清水。”尤琪从来不爱喝茶,他时时刻刻记得。

  服务生很快把热水上来了。准确地说,不是热水,是开水。他把水壶放在桌边,隔壁桌喊着服务生,他忙得头晕脑胀,立刻回身去应。

  这一回身刚刚好衣服下摆就勾搭在了壶嘴上,水壶一歪,滚热的水顷刻洒出来。

  宁檬反应再快,和尤琪坐对面也还是隔得太远,她来不及推开尤琪或者推开水壶,只够肝胆俱裂地喊一声:“小心!”

  尤琪每每在这种突发状况到来的时刻就会僵住。她知道要小心,但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小心,就呆坐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开水壶倒下来。

  是何岳峦在最关键一刻义无反顾地伸出手挡住了开水的热流。流淌下来的开水在他手背上跳跃着,被隔开了将落到穿着裙子的尤琪腿上的走向。

  下一秒宁檬大步跨来,扶开水壶。

  何岳峦手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起了水泡。尤琪握着这只手心疼得要哭,服务员看到那些正在发起来的水泡,吓得也要哭,就差快要跪在地上道歉。

  何岳峦没有多难为他,把他打发走了。看到尤琪眼圈红红的,何岳峦用完好的那只手摸摸她的头,叹息着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刚才真的吓坏我了!”

  看着何岳峦手上那些水泡,宁檬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太敏感了。能在这样的时刻下意识地舍己为人,除了爱还能因为什么呢。

  陈晓依剩的那缕青烟一般的面孔残影,暂时在宁檬眼前消散了。

  ※※※※※※

  两天后的中午,宁檬外出觅食。走出写字楼时,她被当头烈日炙烤得眼前发白,浑身的毛孔里都要蒸出汗来。

  这样的天气里,所有人都尽量避免着外出,能在屋子里吹几下空调冷气,简直□□。

  这样人人避烈日唯恐不及的天气里,宁檬却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仙仙人影,毫不畏惧骄阳地缓行在辅路上。

  宁檬仔细看了下,发现那仙仙的身影像是韩伊梦。

  再仔细看看,那确实是韩伊梦。她其实不是缓行在辅路上,她是在穿越辅路,缓慢而坚定地在向主路上走。那条车流不息车速酣畅没有斑马线的主路。走上去,被某一辆车撞飞,是件太过轻而易举的事。

  宁檬看出了一点韩伊梦似乎想要被撞飞的端倪,二话不出飞奔过去。

  在韩伊梦踏上主路一米多的距离时,宁檬成功把她拖拽了。一辆车擦着她们的裙摆呼啸而过。

  宁檬有点惊魂未定,拉住韩伊梦大声地问:“你是不是疯了?这里不能过马路!”

  韩伊梦转头看向宁檬的眼神,空洞而忧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轮剧情铺垫期……100个红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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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当我冤大头

  宁檬的出声发问仿佛惊醒了一个懵懂浅睡的人。

  韩伊梦回了神,用她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宁檬, 不说话。

  宁檬只好再问一次:“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韩伊梦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但她的反应比她没反应也强不到哪里去。她摇摇头, 对宁檬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就是想过去走走。”

  宁檬看着她说话时的郁郁神采,听着她轻细到可以被太阳晒化的游丝般的声音,对韩伊梦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陆既明说她抑郁看来还不够准确,她不是抑郁,她是相当抑郁。

  宁檬一瞬想起陆既明说到韩伊梦听了笑话都不想自杀时的样子。她以为陆既明是没正行地开玩笑来着,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在用没正行的方式修饰着一个悲哀的事实, 让这个事实看起来没那么辛酸。

  说起抑郁症,宁檬前几天其实也悄悄去医院给自己测试过。想要测试的契机是她发现自己看到笑话的时候笑不出来了, 并且她一不小心就要陷入到发呆的状态里,发完呆心情很差, 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想发脾气又觉得无缘无故地累到发不动, 最要命的是晚上很晚都睡不着。

  她去医院挂了个号想开点药调理一下睡眠。顺手就做了个医生拿给她的测试问卷。测试的结果显示答题人有轻度抑郁的症状。

  她当时对着这个结果有点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抑郁症这个东西有一天会离她这么近, 近到已经悄悄在她身体里萌芽, 而她甚至毫无察觉。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 想让自己从轻度抑郁的状态里拔身而出。

  看着眼前的韩伊梦,宁檬觉得她的抑郁程度远超过自己。她在国外又经历了怎样的儿女情长,居然伤她至此,让她躲回国来舔舐伤口时还不忘糟践自己。

  宁檬把韩伊梦带到写字楼的背阴处,轻声地问她:“你是来找陆既明吗?”

  韩伊梦的回答很跳跃,她没有回答是的, 她直接说:“他不在。”她说话时的状态是缥缈朦胧的。

  宁檬几乎想握住韩伊梦的手腕,握紧点,不然一不小心她就要飘走了似的。

  “那你吃过饭了吗?”对着这样脆弱的韩伊梦,宁檬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放柔到了极致。

  韩伊梦蹙着眉摇摇头:“没有。”

  宁檬立刻问:“那饿不饿?”

  韩伊梦想了下,点点头:“饿的。”

  宁檬依然轻声细语:“那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吃。”

  在脆弱的人儿面前,她总是能从体内爆发出慈祥的爱来。

  韩伊梦想了想,说:“都听你的吧。”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垂肩,又温柔又仙,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样的沧桑感情,她的气质都那么的干净。再加上眉宇间的那股忧郁,简直我见犹怜。

  像韩伊梦这种女人,天生的单纯敏感又母爱泛滥。宁檬觉得韩伊梦这种气质忧郁而干净的人,实在没办法叫人讨厌。

  宁檬把韩伊梦带去地下一层的俏江南。选这里是因为这里相对其他店,菜价偏贵来的人少,不用怎么排队。

  宁檬尝试着点了几道菜。菜色上来,韩伊梦吃得慢但吃得很流畅,并没有什么挑挑拣拣。宁檬发现自己还挺会揣测女人口味的。

  趁着韩伊梦吃东西,宁檬悄悄给陆既明发了信息,告诉了他韩伊梦差点冲上大马路的险况。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陆既明急火火地赶来了。

  他站在餐桌前,先看的人是宁檬。他脸上的神情介乎于一点点尴尬和一点点无措之间,好像他欠了宁檬什么一样。他这样的表情让宁檬有点理解无能。

  随后陆既明把眼神落在了韩伊梦身上。他的眼神这回变成了很好理解的焦急:“你怎么来找我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韩伊梦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宁檬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姨母般慈祥的微笑:“我又不会走丢,小明,你不用这么担心。”

  这个昵称让宁檬在心里憋住了一声狂笑。

  陆既明飞快白了宁檬一眼。他也够了解她的了。知道这时的她一定想笑,就及时送来眼刀警告:敢笑出来试试!

  宁檬于是就很上道地笑给他看了看。

  陆既明就着那笑容一愣,迅速别开了眼神,别开得无比后悔似的。

  他凭空招惹了一个自己承受不了的微笑。

  他扶着其实用不着搀扶的韩伊梦走了。临走前韩伊梦对宁檬很温柔地说谢谢。

  宁檬看着陆既明小心搀扶韩伊梦的样子,又乖又克己——又像个大人面前的乖小孩又像个女神面前克己的监护人。很矛盾的两个角色,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体里,对他的灵魂进行你争我夺的撕扯。

  宁檬忽然觉得,谁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都是不轻松的。谁的灵魂都要经过不同的自己的撕扯。

  喜欢一个人,又不想不去喜欢这个人。

  想忘了一个人,又不想忘了这个人。

  想回到过去在动心那刻之前转身走另一条路,可是又回不到过去。

  人人心里都藏着矛盾,矛盾又撕扯着灵魂。

  下午时分,宁檬接到陆既明的一通电话。

  他说已经把韩伊梦安全送回家。然后他很郑重地和宁檬道谢:谢谢你。

  这是宁檬第一次听陆既明如此郑重地说谢谢。

  对此她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没关系。

  当什么东西过于沉重的时候,能够表达出口的往往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没关系。

  ※※※※※※

  周末假期,宁檬把尤琪从家里揪了出来,对她耳提面命,诱逼着她让她务必走出家门干点什么,别总在家干待着,这样下去人都要待废了。

  尤琪可怜巴巴地卖着萌说:“可是老何舍不得我出去工作啊,我们俩又不缺钱!”

  宁檬强忍着才没把白眼翻上天。

  “是你俩不缺钱吗?准确说是老何不缺钱吧!”

  尤琪很笃定:“他不缺钱就是我们不缺啊!”

  宁檬很无奈:“他把工资卡奖金卡外捞都交给你了?”

  尤琪豪气干云地拍胸脯:“钱都是他挣的,我又不是那种爱钱的女人,我要死把着这些干嘛?他平时给我的比我需要的多得多得多!这不就行了嘛!聪明女人都不贪心的!”

  宁檬好想泼杯水到沾沾自喜的尤琪脸上叫她清醒一下她不是聪明她是很蠢。

  宁檬深吸气,换个角度重新劝:“你能保证老何一辈子都舍不得你工作啊?不说别的,万一哪天他公司倒闭了,或者他投资失利了,反正他一无所有了,到时候你养得活你自己吗?你有那个本事吗?”

  尤琪眨着眼说:“我养不养得活自己,不都有老何养我嘛,大不了我省吃俭用陪他白手起家从头再来一次呗!……还有你干嘛诅咒老何倒闭破产,你个乌鸦嘴!”

  这番话一出,宁檬差点炸了:“他落魄的时候还能想着舍不舍得你?你疯了吧你,大难临头各自飞不知道吗!你少废话,歪理一套一套的跟谁俩呢?我告诉你现在这年头就是要饭你还得学会调研哪里人流量多呢,你以为活下来那么容易?赶紧的,干点什么,别把自己待成个废人,你才多大啊,就过得跟退休老太太似的了!”

  尤琪被宁檬教训得缩脖子缩肩膀的。

  过了几天宁檬打电话问尤琪,干点什么没有,是不是还干待着呢?她提这问题时语气冷森森的,好像尤琪没干点什么还在干待着,她可就要杀上门去打人了。

  尤琪赶紧说:“干了干了!我正和老师学摄影呢!摄影艺术不分家,这我喜欢,我一定能学成并学以致用!”

  宁檬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毕竟她听过玩单反穷三代的说法。但好在何岳峦出得起这些单反和镜头的钱。尤琪能走出家门干点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干强,靠不靠谱的,且就先随她折腾去吧。

  ※※※※※※

  又经过一个休养生息的周末,周一上班时,宁檬发现石英身上有了一点小变化——她美了甲。

  石英也发现到宁檬发现了她的指甲,立刻竖起手,手心向着自己,手背朝着宁檬,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宁檬实话实说:“好漂亮!”

  石英脸上有种叫人一下琢磨不透的兴奋:“是吧,我也觉得很漂亮。你觉得现在美甲还有没有市场?”

  宁檬迅速过滤了一下身边人的手,点头:“挺有的,我身边起码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女孩都美过甲。”

  石英脸上那种神秘的兴奋更浓了:“那你觉得现在给人化妆做头发这种经营活动有没有市场?”

  宁檬想起过年时回老家,小表妹带着她去了一家美妆店,那店里卖的不是化妆品,而是化妆师们化妆和做头发的手艺。顾客可以指定一名化妆老师,可以单独化面妆,也可以单独做各种头发的造型,还可以两样都做。

  宁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店。当时店里的顾客很多,小表妹想在头上盘圈辫子,硬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排到。宁檬问小表妹,这店里平时也是这样吗,小表妹给予的答案非常肯定:是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爱美的女孩和爱天天都美的女孩,都很多。

  宁檬想着那家店里生意的红火,当即对石英说:“非常有市场!”她把自己到过的那家店的情况和石英说了一下。

  石英脸上的神秘兴奋几乎要放起光来:“你说的这个,还得是顾客到店里去排队才能享受到服务。假如顾客不愿意出门,或者不方便出门,想在家里就享受到这样的服务,你觉得这种经营方式未来有没有发展?前景是不是趋好的?”

  宁檬凝神想了一下,这不就是目前很红火的O2O模式么。

  ※※※※※※

  所谓O2O,是Oo Offline的缩写,是一种比较新的互联网模式,去年(2013年)一年,O2O发展迅速,非常火爆。

  O2O是将线下的商务机会与互联网结合在了一起,让互联网成为线下交易的前端。这种经营模式的优点是,影响力有限的线下服务可以通过影响力无限的互联网进行线上推广,同时顾客也可以通过互联网对所需要的服务进行线上筛选并下单,下单后足不出户等在家里,等着服务上门就可以了。

  ※※※※※※

  宁檬想了一下,回答石英:“这种O2O的服务模式,现在在市场上非常火爆,就目前的发展趋势看,整体形式是趋好的。”

  石英笑容笃定:“我也这么觉得!”她用手指一点桌子,“你果然对互联网这些相关行业都挺有研究,我就知道我一问你就能接上茬!”

  石英随后解密了她脸上那种神秘兴奋的来由:“周末我朋友来我家,推荐我从一家美业服务平台叫了个到家美甲美容的服务,我试了一下,觉得真心方便又舒服,足不出户,就有人上门来服务,感觉太棒了!正好我这朋友她呢,认识这家O2O美业服务平台公司的老板,说这老板正打算给公司融一轮资金。我朋友问我感不感兴趣,我倒是觉得可以聊一下,就让朋友联系了一下老板,说过两天派人过去谈一谈。你对互联网行业这块的业务比较熟,你找个时间和我去这家O2O平台公司实地调研一下,看看这家公司到底值不值得投。”

  这家公司值不值得投宁檬暂时还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互联网这个领域里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已经把石英这位老派投资人征服了。

  在宁檬确定去美业平台公司调研的具体日期之前,石英告诉宁檬:“我之前在电话里跟陆总也提了下这个项目,他当时没表态,你再去问下他的态度,他要是感兴趣就最好了,后面如果他真的能投,我们的资金压力就能得到缓解了。”

  宁檬对此嘴巴上回答了“好的”两个字,心里却排山倒海地游过一串串代表着无语的省略号。

  石英既然特意叮嘱了,那么就算她已经快被省略号埋了,也是还要去例行问下陆既明的意见的。

  宁檬上楼去找了陆既明。她被带进陆既明办公室的时候,陆既明正在打电话。他讲电话时的声音表情像个乖儿子一样轻巧懂事,宁檬听得看得有点目瞪口呆。

  她所认识的陆既明一向是要骑到别人头上做爷爷的,她何曾见过一个儿子般的陆既明。

  陆既明挂掉电话后,对上的就是宁檬这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立刻双眉对撞,火气一下就给他撞着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他怒气冲冲地问宁檬。

  宁檬淡定下来,说:“你这屋里可能有鬼。”

  陆既明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宁檬是在说她刚刚的表情是因为活见鬼了。

  陆既明火冒三丈朝着办公室的门一指:“你给我出去!”

  宁檬作势要起身,好像真的要听他的话出去一样。

  陆既明连忙又暴躁开口:“你给我坐下!”

  宁檬把刚刚起的假势收了起来。她没想着真出去,但不这么对付陆既明就不行。

  陆既明瞪着她问:“石英让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宁檬斟酌地起了个话头:“石总手头有个O2O的项目……”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既明就炸了:“我说你们石总是不是真把我当冤大头了啊?我是说过跟她战略合作,但没说过她什么项目我都愿意替她张罗钱投吧!”

  作者有话要说:  100个红包包么么哒^3^

  最典型的O2O模式,比如就是,百度外卖饿了么啥的了……2013年2014年O2O创业暴风骤雨式横空出世,2014年下半年到2015年又开始暴风骤雨式不停倒闭,掀起好大一股倒闭潮

  啊啊啊明天假期最后一天了,想想就,好忧伤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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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很长的一眼

  陆既明直白的表态其实是在宁檬的预料之内的,但能直白到如此炸裂的程度, 宁檬还是有点意外的。

  陆既明还在发牢骚:“就算石英她正在办移民, 也不至于懒成这样吧?”

  宁檬:“……”

  原来石英在办移民。

  这么一想, 宁檬就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石英那么懒得自己找资金,为什么她野心似乎没那么大, 对既有资源依赖性比较强。

  石英现在做的事情说白了其实不过是个兜底行为——为她万一移民失败兜个底,就算去不了国外养老起码她还有这么一份营生;等到她真出不去那时她再努力再发挥野心也不迟。

  可要是移民成功了,国内的项目做得再大公司发展得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未来的世界不在这里了。

  宁檬忽然有了种紧迫感。她得抓紧做几个拿得出手的项目, 以后石英走了, 她跳槽时也能用一份漂亮的业绩给自己撑门面。

  其实她有想过, 下一步她想投一个什么样的公司——出于资源整合的角度,她比较想投一个影视公司, 最好这家公司规模不要太大, 太大不好把控;但也不能太小,太小不值得一投。不太大不太小, 却拥有一流的制作能力,内容过硬,视角敏锐, 话题感和新鲜度跟得上当下潮流,人员精简而各个有才华,以一当十。老板要有凝聚力, 所有员工愿意围着他做事。

  宁檬接下来是想投这样一家影视公司的,它可以和她手头上既有的那些资源进行匹配整合。

  不过眼下,她得先把这个O2O的事情搞定。

  “那你要是对这个公司没兴趣,我就跟石总说你最近比较忙吧。”宁檬搬来一副大梯子架在所有人中间,方便每个人下台阶。

  可惜不走寻常路的陆既明偏偏不选择下台阶,他就非要从墙头上硬往下蹦:“我不忙啊,你就直接跟她实话实说,省得她以后遇上什么边边角角的项目还得往我这塞。”

  宁檬觉得陆既明的情商再低,也不至于低到这种程度——低到让她把他原话去传给石英听。

  所以他能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因为什么事不痛快了,他在撒火迁怒。

  是什么事呢?

  宁檬暗暗揣测着那个让陆既明不痛快的点。只有找到那个点,抠平它,陆既明才能好好说话,不然和阴阳怪气乱耍脾气的他是没办法好好沟通的。

  正琢磨着,宁檬听到陆既明突然发问:“你那个苦苦暗恋的学长不是挺能耐的吗,你怎么不去问他感不感兴趣呢?”

  宁檬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喔。”

  她这恍然大悟有点真有点假。她是真的没想起来可以找苏维然这茬,因为潜意识里她没有考虑过依靠熟人。但仔细想,其实时机条件都合适的时候,苏维然也未尝不可成为合作伙伴。

  而她这声“对喔”还没来得及落地,陆既明已经爆了粗口:“对个毛线!你们石总要是真觉得苏维然可以合作,她早把我当后备把他当前锋了!”

  这一刻宁檬终于确定陆既明的情商低是间歇性的,他有时候真是一点都不傻,比人精都精。

  但宁檬不能拆自己的台,她坚持顺着“对喔”的基调往下聊:“不过陆总还真是提醒了我,这个项目我的确可以邀请我学长跟我一起去调研一下,上次直播项目他没能有额度投进来,遗憾得不行,一直跟我说再有类似的互联网行业的项目让我优先想着他呢。”

  宁檬说完作势起身要走。陆既明嗷一嗓子用声音把她拍回了座位上。

  “你给我坐那!你在那故意气谁呢?”

  宁檬很无辜。她故意气谁了?她是真的有刚刚她说的那个打算。

  陆既明横横地问:“是家什么公司?”

  宁檬回答他:“是一家O2O公司,做美业服务的平台公司。”

  陆既明八字手势搓着下巴:“美业服务?干什么的?烫头的还是搓澡的?”

  宁檬:“……”

  这俩业务都不挨着啊……而且搓澡怎么O2O??线上下一单,搓澡师傅带着搓澡巾来家里给您搓澡吗??

  宁檬很想扶额:“都不是,这家公司的美业服务主要是做美甲和美妆。”顿了顿,宁檬强调,“平台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化妆师。”

  陆既明立刻说:“哦,这样啊,那看来公司还是蛮有朝气的。有朝气的公司我们应该给予其足够的成长机会。那你赶紧定下哪天去,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公司情况。”

  宁檬:“……”这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言论不要脸得想叫人去撕撕看说话者的脸皮到底能有几层厚。

  宁檬对陆既明很服气了。他的女神姐姐他尚且还没招架明白,听到年轻貌美的女化妆师却又精神抖擞起来了。

  真不知道他是苦中作乐还是别有用心。

  ※※※※※※

  宁檬和石英做了汇报。汇报时她没把话说死,处处给陆既明留好了余地。她把陆既明的态度用很明白的语言说得其实很模棱两可:“陆总说先跟我一起去美业平台公司实地调研一下,评估一下公司资质和未来发展前景,然后再考虑后续的方案。”

  这番话里,陆既明既没说他要投,又没说他不投,进可攻退可守。而石英也挑不出她的战略合作伙伴什么毛病来。

  石英和美业平台公司的老板通过朋友联系了一下,约了个去她公司拜访会谈的时间。

  石英本来也是要去那家公司的,可是她自己亲自主抓的一个项目临时出现了点问题,需要她亲自解决,她一时走不开,只好全权委托宁檬去谈。

  宁檬于是伺候大爷似的伺候着陆既明,两人一起去了美业平台公司。

  公司老板叫丁芬芳,是个年近四十的美人。她原来就是个技艺精湛的化妆师,后来机缘巧合开了美妆公司,做起了老板。这两年互联网的概念在民间铺天盖地的炒,把她的思维炒得火热,于是她给公司转了型,从主攻线下服务变成了网上下单后技师□□的O2O服务。

  可能由于职业的关系,丁芬芳保养得特别好,看上去只像三十出头而已。

  宁檬和陆既明与丁芬芳聊了一会,这一会聊得宁檬有点胆战心惊。宁檬给陆既明做秘书那会早早已经培养出了过硬的技能——她能在陆既明和客户之间很圆润的左右逢源,化解陆既明不经意间问得过硬的问题,让客户有如沐春风般的被照拂感。

  今天宁檬又把这项技能拿出来用了。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主要是陆既明暴露了他直男的本质——他对女人爱美那些事的玄秘和重要,真的是一无所知。

  比如他不是很懂女人为什么日常也要把化妆技师找到家里来化妆和美甲,抹个脸图个指甲油而已,不嫌麻烦吗。他这样的观点如果表达出来等于从根本上否定了丁芬芳的公司赖以经营的根本。

  宁檬太了解他,所以在他刚刚张嘴说到“女孩子都需要天天化妆吗”她就及时接过了话:“是的呀,天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女孩子是要每天都打扮一下的。”

  丁芬芳十分赞同宁檬的话,和她聊得很投机。

  陆既明憋了半天,插空终于问上宁檬一句:“那你化妆了吗?”

  宁檬:“……”

  宁檬知道陆既明有话等着她呢。她如果说没化,陆既明会说她不是女人。她如果说化了,陆既明会说那化妆后的效果也不过就这样,跟没化似的,为什么还要化呢。

  宁檬最后说:“我擦了隔离。”

  陆既明很迷惘:“隔离是什么东西?那到底是化了还是没化?”

  宁檬也很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擦到隔离这一步算不算化了妆。

  还是丁芬芳为宁檬解了围:“宁总这个皮肤,细得连个毛孔印都没有,还真是不用打粉底,擦层隔离也就可以了。”

  陆既明随着丁芬芳的话,两只眼睛往宁檬脸上越凑越近,最后被宁檬警觉地后撤中断了他眼珠子的近距离检查。

  宁檬戒备地看着陆既明,听到他说:“感觉就是脸皮色啊,隔离都隔到哪去了?”

  他还是质疑化妆品的效果。

  这回是丁芬芳坐不住了。她对陆既明说:“看来我今天不拿出点真功夫,陆总是不会相信美妆对女人的改造力量了!这样吧陆总,我今天就让我们公司最好的造型总监给宁总化个妆造个型,等宁总从化妆间里出来之后,她如果换了一个人,到时候请您给我们的美妆事业正个名:我们的存在对女人来说是必要而伟大的!”

  听到这个提议时,宁檬内心是拒绝的。但三个人里,两个人达成了一致,于是她少数派的意愿被多数派直接忽略了。

  陆既明拍着桌子对丁芬芳说好,就这么定了。

  丁芬芳也拍着桌子叫来了她的造型总监。

  宁檬被造型总监带到了化妆室。

  造型总监对宁檬自我介绍说:“您好,我叫Tony。”

  听了这个名字宁檬下意识地把眼睛瞪大了一小圈。

  ——果然如微博上所统计的,全国美容美发的总监都比较爱叫Tony或者Tom……

  宁檬叫了Tony一声“Tony老师”。

  Tony摘掉宁檬眼镜的时候,宁檬是有点抗拒的。但Tony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宁檬的抗拒渐渐松弛下来。

  “姐,您眼睛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戴眼镜呢?真是可惜了呀!”

  宁檬想在Tony的声音里探听出他这番话是恭维多些,还是真诚多些。

  “您脸型好,完全不用打阴影来显脸小,五官精致皮肤又细,这么好的底子稍微修饰一下就会特别漂亮了!等下我会稍稍给您上点淡妆,偏裸妆那种,化完之后您会非常非常的光彩照人!我这双手化脸无数,您这张脸绝对是其中少见的精品!您就等着瞧好吧!”

  宁檬本来还有点闪躲,但听完Tony这番话,她隐隐开始对等下的自己也有了些期待。

  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再怎么靠眼镜隐藏自我,也还是对真正的自己有所期待的。

  四十分钟后,Tony给宁檬画好了妆。宁檬不戴眼镜有点看不清自己的样子,戴上眼镜又有点看不明朗上了薄妆之后她面容的全局。

  于是Tony用自己的语言描述了一下妆后的宁檬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子。

  她的刘海被松松的一挽用头掐别在了头顶上,马尾散开来,披在肩后,发梢烫了点卷,弹弹地下坠出妩媚的气息。她脸上的淡妆自然又提神,一直被眼镜遮挡的姣好脸型的大半和那双别有情致的眼睛,现在都大白于天下了。那双眼睛里像平白含了层水光,润润的,亮亮的。真奇怪近视眼也能这样眼含秋水的一双明眸。那双眼睛上方有一道薄薄的双眼皮,比内双大,比一般的双眼皮又窄,双到恰到好处的度,成就的是清秀到极致的一种媚。

  用Tony的总结词来说,宁檬现在是——

  “姐,您现在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宁檬被Tony推出化妆间的时候,陆既明和丁芬芳正聊得热乎乎的。

  看见她被化妆师推出来,陆既明一边跟丁芬芳说着话,一边往宁檬这边瞟了一眼。没怎么当回事的,随意的一瞥,就转回了头,嘴上一直连贯地说着话。

  突然他的话就卡壳了。

  然后他猛地又扭过头,扭得大力而迅猛。他瞪圆了眼睛看过来,专注得几乎都有点怒气冲冲。

  他对着装扮过后的宁檬,看了很长很长的一眼。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宁檬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楚陆既明当时的表情。

  不过事后丁芬芳告诉她说:之前陆总是不是没见过您把眼镜摘了散了头发上个淡妆什么的?他当时看您那一眼啊,看得快有赤道那么长,长得都快抓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以后宁檬小姐姐就以这样的状态见人啦

  ——

  看到好多仙女提《我的前半生》,说尤琪像罗子君……

  其实这没啥,但我真的是被《我的前半生》后半段女主和闺蜜男友扯不清的剧情恶心到了,导致我特别讨厌这个剧,哭丧脸.jpg【仅代表个人喜恶,完全不针对喜欢这剧的人哈】

  为了和我讨厌的剧拉开关系,我要多此一举地说明一下,《请叫我总监》的提纲是6月1号完成的,6月5号上传邮箱百度云存档。一万多字内容,那时候尤琪的剧情就已经定了,到现在也没做改动,都是按照提纲写的。《前半生》是七月份播的吼。

  所以尤琪这个人物六月一号就存在了,罗子君是七月才到的……

  ——

  明天上班了!!!假期最后的狂欢,红包翻倍!200个红包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六十六章 做自信的人

  从美业平台公司出来,陆既明没怎么说话。他的沉默搞得他很不像他。

  已经差不多下午五点钟, 不必再回公司。宁檬拒绝了陆既明开车捎她回家的提议, 因为——

  “我还有事,一点私事。”她这样说。

  宁檬不戴眼镜看不清陆既明的表情, 于是也就没能看到陆既明脸上出现了一种矛盾情绪的杂糅——有点悻悻的,那种没能如愿的悻悻;又有点如释重负的,那种被拒绝了也好的如释重负。他带着这种杂糅的情绪轰着油把车开走了。

  宁檬低头用手机百度离自己最近的眼镜店。

  她想她也许应该去配一副隐形眼镜试试看。

  Tony刚刚在化妆间里无意间说的一句话触动了她。

  Tony一边把她的刘海往头上别的时候, 一边漫不经心却又娓娓道来地对她说教:姐啊, 您真该配副隐形眼镜,不为别的, 就为了给自己一个新鲜的改变。人要不断做些改变嘛, 这样才有新鲜感!你说推动人类繁衍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就是新鲜感啦!只有新鲜感才能让男人女人不断地互相吸引呀!

  宁檬觉得有时候最浅白也最深奥的道理, 往往出自一个最随机随意的时刻、出自一个最普通平凡的人之口。

  宁檬在百度地图上找到了一家眼镜店,距离自己不到五百米,近得很。

  找准位置, 她收起手机, 抬头辨识方向。九月的初秋, 温度依然居高不下, 阳光照旧如针刺眼, 她把手搭在额头上遮阴,世界暂时在她眼中是模糊的, 但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清明。

  她需要改变,一种内外兼修的改变。

  炙热骄阳解放着人们身上的衣服,她也要在这骄阳下解放自己的盔甲, 鼓起勇气试着做一个新鲜的、真实的、自信的自己。

  ※※※※※※

  宁檬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收获到无数叹息声和惊奇眼神。

  这些叹息声和惊奇眼神从她走进公司被前台美女拦住开始。

  “哎等等,请问您找谁?…………宁檬姐?!哇塞!”

  宁檬在这样的惊叹中,心里有点紧张忐忑,但也有点舒服受用。她从前台拐进办公区,一路上疑问和赞美此起彼伏。

  “哎?宁檬?今儿好漂亮啊!”

  “哟嚯,宁檬?今天真带劲儿!”

  ……

  宁檬在这些颇有戏剧化色彩的此起彼伏的惊叹赞美中,让自己尽量自信地昂首挺胸,尽量笃定地微笑前行。

  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从容拉开椅子,把今日格外芬芳美丽的自己优雅地安置进座位里。

  从前她惧怕改变,惧怕成为别人视线的焦点,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够好,她不值得这样的待遇。不够好的自己接受了不值得的待遇总是叫人心虚。

  可是现在,虽然内心还有那么一丝丝忐忑,但那丝忐忑是含着期待的,期待人们见证她的改变;那丝忐忑已经全然与自卑无关。

  她不觉得自己今日的改变是从丑小鸭到美若天仙的转折,她只是觉得,自信起来真好,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变得美丽。

  没过多久石英也到了公司。她打内线让宁檬过去她的办公室。宁檬知道石英是想了解一下去美业平台公司初步调研的情况如何。

  她起身往石英办公室走,一路上通往总裁办的沿途同事,平日里想不起来或顾不得跟她主动打招呼的,今日都抬起了忙碌的头主动和她说话并在她身后追随着注目礼。

  宁檬忍不住想笑。怪不得电视剧里丑女大翻身的桥段经久不衰。因为它是经过现实生活的淬炼的——现实生活证明这样的桥段的确很苏,尤其她这个当事人,此时此刻觉得很苏很满足。

  宁檬踏进石英的办公室,立刻也赢得了石英的惊奇赞叹。

  “宁檬你早该这样收拾收拾自己,你看你现在,多漂亮!真是个美人胚子!”

  宁檬被美人胚子四个字说得有点不好意起来。

  她知道自己今天能赢得很多赞叹的主要原因,不是她有多美人胚子,她从不认为自己和美人胚子能扯上多少关系。只是她平时的形象和今天的形象,反差太大了。从今天穿黄衣服的黄蓉到明天穿蓝衣服的黄蓉,差距只是衣服。可是从今天是小叫花子的黄蓉变成明天穿华丽蓝衫的黄蓉,差距却是堪比脱胎换骨的。她就是从小叫花子到华丽蓝衫的转变。

  石英让宁檬坐下,一边麻利地烧水洗茶具,一边忍不住兴奋地问:“是不是昨天丁总他们公司的人给你做的造型?觉得他们的手艺怎么样?未来禁不禁得起资本市场的考验?”

  宁檬没有石英那么明显的兴奋,她的态度是趋于中性的:“丁总公司旗下有很多化妆师手艺人,他们平台的用户数也在提升中,这些都是公司未来有良好发展的硬件条件,但目前平台为了吸引更多客户,还在烧钱返券施行客户优惠补贴政策,以后万一这种优惠补贴政策停止了,用户对平台还有没有粘度,这个还得好好论证一下才行。”

  石英听完想了下,问宁檬:“陆总的态度怎么样?”

  宁檬说:“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他碰。”

  石英端着茶盏小呷了一口,赞叹说:“这茶真香!这茶的厂家是我在投行时做的一个项目,我把他们送上了新三板,他们念着我的好,时不时有新茶了就给我邮点。”石英说着从桌下掏出几盘茶饼,递交给宁檬,“去给陆总送去,让他尝尝,也当是他送我金骏眉的礼尚往来了!”

  宁檬捧着茶饼心里明镜似的。

  石英真正想礼尚往来的可不是茶,她要礼尚往来的是陆既明对O2O美业平台公司的态度。

  ※※※※※※

  宁檬上楼去把茶饼送往陆既明手里。

  路过陆既明办公室外面走道的时候,她的新形象换来了杨小扬堪比河东狮吼般的惨烈叫声。

  她在叫声里有一种被抛弃的震惊——我们明明说好一起做普通人小姐妹,可现在你一个人说变仙女就变仙女了,我可怎么办啊?

  宁檬安慰她:孩子别怕,你也戴几年眼睛梳几年厚刘海,然后突然摘了眼镜撩了刘海,到时你也是仙女。

  杨小扬听了这个提议直接翻着白眼收了声放弃了做仙女的选择。

  宁檬昨天没戴眼镜,看不清这苍茫的世界。今天她戴着隐形,整个世界都在清晰中放大了一圈——她已经习惯戴近视镜后看什么都比实物小一圈,现在换了隐形,只觉得一切都在默默变大……

  连低头看自己脚趾头都觉得各个都硕大了不少。更别说陆既明的脸。

  大了一圈的陆既明的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观察起来似乎更容易被发现了。

  宁檬看到陆既明在抬头看向自己时,起初一怔,眼珠半径瞬间加大,然后嘴唇一蠕,喉结一跳。接着他把笔一丢,人向后一靠,挑着眼角没好气地问:“你看什么看?直勾勾的!”

  宁檬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沉溺在观察他那张大了一圈的脸了。他与实际等大的脸看上去比戴近视镜成像后小了一圈的脸,要更真实得多,有质感得多,好看和活灵活现得多。尤其他那罪孽的眼角,微微挑一挑,就能看清很多并无明确意识的乱撩。

  宁檬收回眼神,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以后没了眼镜的遮挡,她可不能再这么肆无忌惮直勾勾地看东西了。

  被陆既明那么扬声一问,宁檬下意识抬手去做扶眼镜的动作,结果扶到一片虚空。

  陆既明这回笑了:“呵!可真够傻的!戴没戴眼镜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他关键时刻生吞了一个字母。

  宁檬强行尬撩了一下鬓边根本不需要撩的头发,说:“石总让我给你送点茶叶过来,都是厂家新出的顶级品。”

  陆既明撇嘴呵呵一笑:“送茶是个由头吧?她其实是让你来探我对昨天O2O公司的口风吧?”

  宁檬差点又要去扶眼镜,还好这次只是起了个念头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紧张或者思考的时候就爱扶眼镜,现在眼镜没了,她想她得换一个能分散情绪的动作了。

  这么想着时,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对面的陆既明瞬间双眸一紧。陆既明挪开了眼神。

  宁檬咬了下嘴唇后,心里有了计较,左右逢源着两边老板的情绪和面子,说:“是的,石总的确是想听听陆总的看法,不过这茶也真的是上品好茶。”

  陆既明又是哼哈的一声轻笑。他把飘忽在办公室随便某个地方的眼神调动回来,重新落在宁檬脸上。

  眼神回落后的0.01秒里,他出现了不为人知的短暂怔忪,一种被美丽事物所吸引后的怔忪。

  他很快从怔忪里回神,盯着宁檬毫无遮挡的白瓷般的脸说:“你怎么想的?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宁檬清了清嗓子,给出自己的看法。

  ——目前看,这家公司的优势是属于新兴的互联网产业,很新鲜,新鲜的东西大家都感兴趣。而劣势是,目前线上线下的运营模式主要还是靠平台公司烧钱补贴用户来吸引用户,这种模式不会长久的,而一旦公司停止采用这种模式,到那时用户还会不会在平台下单购买服务,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陆既明说:“不要分析这些优势劣势的,你就直接给我一个结论。”

  宁檬于是说:“如果是我的话,我首先会有点犹豫,但又会觉得未尝不可少投一点试一试。”

  陆既明撇着一边嘴角给了一个毫无笑意的笑:“但我连一点都不想投。”

  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让宁檬一下明白他现在是多么的抗拒为石英掏钱给项目买单。

  或许他觉得为一个就要移民的人劳心劳力不是很值得吧。

  宁檬微笑了起来,随便问了句:“那假如这不是石总张罗的项目,你会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走一小波事业线,渐渐通往高|潮的路上……

  今天第一天上班,字数码得没有往天多,大家谅解哇~

  ——

  小喇叭:老陆,我好久没冒泡,你想我没?

  陆既明:我怎么又变老陆了???

  小喇叭:那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老陆没叫屈你呀,你不会误以为你还是个小伙儿吧……

  陆既明:我怎么就不是了!我特么还是童男子呢我怎么就不小伙儿了!!

  小喇叭:哎嘛呀,卡卡的!都到这了,还是个老处男,那你没戏了!放着我来吧!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宁檬

  *第六十七章 哎妈真漂亮

  宁檬问陆既明:“假如这不是石总张罗的项目, 你会投吗?”

  陆既明很直截了当地回答:“不会。”

  他给了宁檬一个终极的说法:“不管这是谁的项目, 哪怕是你的,我也不会投。因为我根本不看好美业服务的O2O模式。”

  宁檬愣了下。

  陆既明那句夹杂在一大堆话里的“哪怕是你的, 我也不会投”像句私货一样, 存在得若隐若现的, 是什么意思呢?

  嗯,是说她的项目会比石英的项目更靠谱吧。

  宁檬按捺下去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虚心向陆既明请教他并不会投这家公司的主要原因。

  陆既明看着她的脸。

  宁檬感觉得到正看着自己的脸的陆既明,此时此刻心情似乎很好, 因为他居然没卖什么关子,就有问必答了。

  陆既明先给出了一方面的原因:“O2O模式现在是很火,但未来有极大可能会走下坡路。因为大多数O2O平台经营模式说到底都没有什么技术壁垒, 经营模式都是很好复制的。能被人轻易复制就意味着没有核心竞争力, 这件事你能干, 别人想干也能干,最后就看谁背后金主厉害, 烧钱猛, 先把对方熬死。”

  随后陆既明又说了另外一个主要原因:“还有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一旦平台不再给用户施行返券补贴政策,O2O的客户粘性还会存在吗?”

  当自己的问题从陆既明的嘴里说出来时,宁檬一下不由自主地换了立场, 从提问题的人变成了反驳问题的人。反驳自己的时候那么难举例,反驳陆既明时她的思维却变得无比敏锐,她一下就找到了例证:“可是你看各种外卖, 开始也是用返优惠券和满额减的各种优惠方式吸引顾客的,后来当各种优惠活动结束,顾客还是会在外卖平台上点餐。可见在烧钱返券的过程中,一部分顾客的用户习惯已经被潜移默化的养成了。”

  陆既明手指敲在桌子上,咚咚响:“你这个类比不对。外卖是一部分人的刚性需求,但化妆是吗?你加班加到半夜,不点外卖容易饿死,但你今天上班不化妆,你会丑死吗?”

  陆既明说的话有点毒,但却让宁檬恍然悟了。是了,这里有一个刚性需求的问题。

  陆既明又以美业服务为例,对他的“O2O模式未来会走下坡路”的论断加以佐证。

  “丁芬芳的平台为了吸引客户,现在是以超低价甚至是接近免费的形式在为客户提供□□,然后再由她的平台对从平台上接单提供服务的化妆师支付劳务费。应该两面赚钱的事情,她现在在两面搭钱,你认为这种烧钱的经营方式未来有能够盈利的希望吗?完全没有。就算像丁芬芳说的那样,假如平台未来不再烧钱了,改成以从化妆师的收入中收取20%佣金作为平台的主要营收方式,你觉得以这个运行方式,能实现平台盈利吗?”

  宁檬脑子转得飞快,越转越清明,一片清明中她抓住关键性的一点。

  她发现自己之前还真是把问题想得表层化了,其实问题还存在着更深层次的漏洞。

  “一旦停止烧钱,平台停止给顾客提供优惠,也不再给化妆师提供补贴,那么就相当于是用顾客出的钱去付给化妆师,而平台还要从中收取一定佣金。就是说顾客花的钱=平台收取的佣金化妆师的收入。而假如,化妆师第一次和顾客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那么之后的合作其实可以不必再通过平台,顾客直接私下联系化妆师就好,化妆师也就不必从自己的收入中抽出20%佣金交给平台了!”

  宁檬这段话说完,陆既明什么也没说,直接打了个指响。

  宁檬怔了一下。从前陆既明只有在内心极度舒爽愉悦的时候才会打这么无声胜有声的指响。

  所以她今天让他内心极度舒爽愉悦了是吗?这可真是天大的不容易。他上回这么舒爽愉悦还是靠着一千万赚回一个亿的两年前。

  宁檬看着陆既明的脸。

  不得不再一次承认,他性格脾气虽然操蛋,但真的是长了一张好脸。

  她看着他那张脸,觉得他不变的五官面皮下似乎又起着什么变化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对互联网产业这些新玩意很有研究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对什么东西要么就不关注,要么一关注上手比谁都快。

  陆既明说:“行了,去告诉石英吧,这个项目我不投,最好她也别投,这是为她好。”

  宁檬回到楼下,把和陆既明碰一碰后的碰撞结果告诉给了石英。

  石英的一腔兴奋热血渐渐在理性思考中冷却下来。

  “嗯,要是这样看的话,丁芬芳这个公司还真是不能投。”

  虽然给自己已经下了决策,但石英还是忍不住问:“对了宁檬,陆总是首先觉得项目不好所以不投,还是首先不想投然后找出来的项目哪里不好?”

  宁檬对石英的语言文字功力是越来越佩服了。

  她能把“陆既明是不是不想给我们张罗钱了”这个本质问题问出这么优雅的方式来。

  宁檬以中立以及诚恳的态度,告诉石英:“石总,陆总确实是觉得这个标的公司未来发展前景并不乐观才决定不投的。”

  石英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个O2O项目就这样翻篇过去了。

  不久后,O2O产业出现了倒闭风潮,无数家O2O企业问世后还没什么响动就悄然倒闭了。到了之后的2015年,O2O倒闭潮越发汹涌,许多融过B轮C轮、融资额过亿的公司,纷纷宣布倒闭。博湃养车的公司估值一度达到40亿,却也没能躲过2015年的O2O倒闭潮。

  丁芬芳的O2O美业服务平台公司也只撑到了2015年春天。那时当从朋友那里听说丁芬芳的公司倒闭了,石英心里很是唏嘘。她的公司又躲过了投资失利的一劫。她深觉当初留下宁檬是留下一员福将。

  ※※※※※※

  O2O项目尘埃落定后,没几天,宁檬和苏维然见了一面。苏维然把宁檬约到了东方广场的星巴克里见面。

  苏维然是特意来找宁檬聊项目的。他看到宁檬的新形象,看到她整个人焕然一新的样子时,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赏。

  那表情展现得太过赤|裸,搞得宁檬几乎要羞赧得把脸藏起来。

  苏维然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摇头笑:“原来你打扮起来,是这样的漂亮!”

  宁檬的脸真的红了:“学长,你再逗我我可能要脑充血了!你还是说说找我有什么正事吧!”

  苏维然立刻一脸正色:“好的,那就说正事。宁檬,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宁檬连耳朵都红了:“学长,你再不说正事我可真要走了!”

  苏维然又摇着头笑起来:“好吧,那就,说正事吧。”他语气中有一丝外人极其不易察觉只有他自己懂的落寞。

  谁说他前面说的那句话就不是正事呢。

  ※※※※※※

  苏维然是来找宁檬探讨他投的那家VR公司后续操作的。

  鉴于宁檬对新兴事物有所了解也很有见解,苏维然是来听取宁檬的意见的——他投的那家VR公司要进行B轮融资了,苏维然想知道他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退出,还是继续持有,等待后续公司以更高估值融资时再退出。现在退的话,投资回报是薄了些,但确保没亏。以后退的话,就是赌VR公司未来有个好发展、赌VR行业未来有个大爆发了。

  宁檬给苏维然的建议是,不要退出,再等等,VR这个产业未来两年一定会有个大爆发的。

  苏维然笑了。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和宁檬聊天的机会,他何必放过。

  他笑着说:“那好,就再等等。假如你未来判断错误,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做补偿吧!”

  宁檬哈哈哈地干笑:“学长,原来你也会讲尬尬的冷笑话。”

  ※※※※※※

  曾宇航在东方广场写字楼的电梯里遇到了宁檬。电梯从21层下到20层,他和陆既明一起站在电梯里,电梯门打开,宁檬走进来。

  曾宇航用嘴唇溜出了声极轻的口哨,瞄着宁檬的背影生了满脸看到美女时的欣赏与来劲。

  宁檬从电梯镜面里看着曾宇航的傻样不动声色。他没认出她。

  她从电梯的镜面里又看到陆既明抬脚踹了曾宇航小腿一下:“你是不是傻?是不是瞎?是谁进来你都没看出来就瞎溜口哨?”

  曾宇航躲着陆既明的驴蹄子,瞪眼从电梯镜面里看宁檬的脸,看了几眼后惊叫出声:“哎妈!小宁檬啊这是?!这也太好看了!”

  宁檬:“……”

  宁檬觉得曾宇航也是神奇的,他对她就算赞美得再赤|裸|裸的,她都不想脸红,一点都不。

  ※※※※※※

  晚上曾宇航被陆既明扣下,在自己床边打地铺,以增进最近有点生疏了的兄弟情之名义。

  他们聊着聊着,话题就落到了宁檬身上。曾宇航咂巴着嘴说:“小柠檬打扮起来真是好看呀,我是真心喜欢看她现在的样几!”

  陆既明把枕头丢了下来,拍在曾宇航脸上:“好好他妈说话!样几个屁样几!都奔八十去的人了卖鸡毛萌?”

  曾宇航把枕头从脸上掀开,直接垫在脑袋下面不还给陆既明了。他头枕得高高地,看着陆既明,忽然很犀利地问:“明明我问你啊,你到底喜欢小柠檬还是梦姐?”

  曾宇航直接跳过了你喜欢宁檬吗这个问题。他觉得再问这个问题是多余和无意义的,这个问题只有陆既明自己还在自欺欺人。

  陆既明脸上的表情焦灼起来,完完整整地展示着他内心的煎熬:“梦姐是我等了好多年的,而且她现在需要我。”

  他煎熬了好一会,差点自己把自己煎焦成黑渣渣了,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曾宇航的回话一点都不客气:“明明你是把自己当报恩童子呢吗?你分得清你对梦姐到底是喜欢还是报恩不?我告诉你,你可尽快看清你自己的内心吧,别到最后什么都来不及。男人最怕做成你这样,想当个人结果两边都不是人!”

  ※※※※※※

  十一长假结束,宁檬从老家回北京后立刻和尤琪约了饭。她给尤琪带了点老家的特产。

  尤琪对宁檬的新形象大加称赞。

  宁檬对尤琪能走出家门干点什么也给予了严重表扬,虽然听起来尤琪把学摄影这事儿干得还有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宁檬也觉得很好了,总比天天待在家晒网强。

  宁檬问尤琪最近何岳峦还是那么忙啊。尤琪说对啊。

  宁檬演出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有心打探,问尤琪:“他忙完回家,身上有没有什么香水味儿头发丝儿口红印儿的?”

  尤琪很肯定地说:“这个真没有,我像个人形显微镜似的仔细检查扫描过!”

  宁檬有些放心了,可放了心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不放心。

  是不是太没有破绽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种破绽?宁檬摇摇头,告诫尤琪:“多给你男人点人文关怀,别以为当初是他追的你就天经地义该他宠你一辈子,你偶尔也要对他释放一下母爱般的恩宠,让他觉得他在你怀里也能被宠成个孩子!”

  宁檬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都是肉麻到微微发抖的。她这番话果然也遭到了尤琪的歧视:“你一个没恋爱过的处|女教我天天都在谈恋爱的人怎么谈恋爱,你觉得这事有意思不?”

  宁檬想说在恋爱的人又不一定就懂恋爱的原理。但想想还是算了,她连初吻都在的人,似乎真没什么资格讨论恋爱原理。

  尤琪告诉宁檬她在学摄影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同学,叫安中,是一个影视公司的策划。

  “我听他讲起过他们公司在做的剧,感觉特逗,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尤琪说完对剧的描述又补充了下对人的描述,“这哥们特有意思,总以一副忧郁的样子讲段子,你那么爱听笑话讲笑话,肯定能和他一见如故!”

  宁檬一听这样的人物属性描述,立刻来了兴趣。其实她从资源整合的角度以及对未来文化产业大有发展的角度,早就想投那么一家影视公司了。

  宁檬让尤琪不如这就把人约出来一起喝茶。

  见面之前宁檬曾有一丢丢怀疑尤琪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来着,打着个听段子的幌子。但见了面之后宁檬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尤琪确实是单纯为了叫安中来讲段子的。

  ——安中是个艺术气息特别浓烈的人,从他的披肩长发到他的裹臀漏洞牛仔裤都看得出这一点。他的性别是男,他的性取也是。宁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她知道被社会尖刻以待的这类人的审美往往更犀利也更出众。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影视公司项目吧,毕竟也是这两年的热点~投资布局快差不多了吧~嗯这个影视公司有点与众不同呢哈哈~

  ——

  100个么么哒红包包~么么哒~

第六十八章 那个荟影视(二修)10.11

  和安中一聊起来, 宁檬发现尤琪的描述一点都不过, 安中真的是在用生命忧郁着,也真的是在忧郁的基调中不断地说着段子。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黑色幽默。

  宁檬对安中这类复杂扭曲类人格有点下意识的感兴趣。她上一个遇到的性格这么复杂扭曲的人是陆既明。他们这类人身上都有种很矛盾的特质, 这种特质带给人的感受也是矛盾的——让人爱也让人恨, 让人有时候想靠近有时候又恨不得打死他。

  宁檬听着安中酸唧唧地说着话,会觉得有点好笑。看着他说话时那副忧郁的活不起的丧样子, 又会感到心脏在隐隐发沉。宁檬觉得安中像个□□一样,听着他的话笑过之后,最终的感官归途居然还是会被他的忧郁拽走。之前觉得有多好笑,笑过之后被郁郁的情绪反扑得就有多严重。

  宁檬觉得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千万不能每天和安中待在一起,不然时间久了内心一定会是黑色与幽默失去了平衡的,黑色会渐渐吞噬了幽默。

  宁檬看看尤琪, 没心没肺的傻大姐一个,心里一点黑暗都没有,所以只觉得安中幽默。

  宁檬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何岳峦把尤琪养得还这么单纯如少女, 不知道是件幸事还是悻悻事。

  宁檬和安中聊了一会, 话题渐渐进入涉及彼此工作的正题。

  安中告诉宁檬,他所在的公司叫做“荟影视”,老板叫柳敏荟,名字起得很妩媚,像个会甩着手绢半遮脸的娇羞女人;但他其实是个人不如其名的一只拳头撂在桌上所有杯子都要跳起一尺高的彪形大汉。

  宁檬听到这就开始对这个公司感兴趣了。又是一个矛盾型的存在。矛盾的东西其存在本身就带着辩证的迷人特性。

  宁檬问安中, 现在荟影视的主营业务都是什么。安中拨弄了一下他的披肩长发,把它们从肩膀前拨弄到肩膀后,拨弄的同时头还向后配合地甩了一下。那样子看起来真是要多媚态有多媚态。

  宁檬总算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男人要是骚起来, 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甩完头发的安中弹着指甲里虚无的泥,问:“主营业务是指大家平时在公司都主要干什么活儿吗?”

  宁檬勉强点了下头:“你要硬是这么理解,倒也不是不行……”

  安中说:“哦,那我们平时在公司里的主要工作是哄柳老板开心,拍片子什么的是哄老板开心以后的工作。”

  宁檬:“………………”

  她应该怎么理解这两句话呢,正听还是反着听?

  宁檬:“……你们老板,嗯……是不是脾气很差?”

  安中又把披肩长发拨弄到肩膀前面来。他可能有那种“得一刻不停地玩头发否则会死”的病……

  “嗯?老板脾气差?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老板脾气不差的,只是他身体里住着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公主。他爱在网络上看言情小说,尤其他妈的虐文,还看完就难受。我们要是不把他哄开心了,他会一直沉浸在狗血小说里,会逼着我们每个人都看,会等我们看完再逼着我们给他把故事演出来。那太要命了,真的,演到最后我们斯德哥尔摩症集体一爆发都特么开始抢角色了!”

  宁檬:“……”哈哈哈。

  这个公司多么神奇,感觉目前为止听到的每个人都有疯子般的不正常。但创作领域里,疯子的创作力往往又是寻常人所不能比的。宁檬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洋溢着一种兴奋,她羡慕在自己的领域能把自己释放成疯子的人。

  宁檬在安中把头发拨弄来拨弄去中,在他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指东打西的描述里,终于提炼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有效信息。

  ——荟影视是一家偏重于制作的影视公司,为了控制成本和回款周期,主攻网络剧,也在筹拍几部网络大电影。公司内部机制齐全,旗下有签约艺人。艺人目前的状态是,长得都挺好看,演技都挺在线,都有百度百科,微博都加V,就是十天也没人来点一次那种。公司从前期内容策划到剧本开发到演员储备到后期拍摄,可以一手抓,和各个视频网站也都建立了目前还不怎么被当回事的合作关系。

  ——目前公司已经上线了两部网络剧,虽然没有炸出爆红的水花,但成绩也勉强可以归类为不算差,起码本钱回来之外还略有盈余。公司未来还会靠着这两部网络剧不断从视频网站上收到付费用户的分账钱的。

  此外宁檬还了解到,荟影视这两部网剧都是在没什么有效宣传的情况下上线的,在这样的情形下,赶鸭子上架便能取得不亏且还略有盈余的成绩,宁檬想,假如上架前能给这两部剧点宣传费推一把,说不定就成爆款了。

  现下大部分人还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传统电视剧上,但宁檬却觉得未来网剧会占据越来越广阔的市场。虽然网络剧还存在很多问题——粗制滥造、内容俗媚、哗众取宠,也因为这样的网络剧大行其道,很多人甚至认为网络剧是渣滓糟粕,是和电视剧不能相提并论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但宁檬不这样认为。她觉得网络剧的前景非常光明,尽管网络剧市场现在存在着种种低俗现象,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和整顿后,糟粕自然而然就会被过滤淘汰掉了。新兴事物发展的过程中总是要有这么一个去渣滓存精华的过程的。

  目前这一年(2014)随着新媒体的优势越来越得到凸显,网络上其实已经诞生了几部现象级的网剧了,《万万没想到》和《暗黑者》,它们虽然根植于网络,没有上过卫星电视,但它们的影响力和口碑却并不比卫星电视上播出的电视剧差。

  宁檬对网络剧是非常看好以及感兴趣的。

  宁檬还问了下安中,他们公司内部,人员流动性大不大。安中甩着他的秀发,眉间轻蹙起小山,幽幽地说:“说起这个就真的愁死了,我们公司属我还是个正常人,其他人都跟老板似的有病。一屋子的怪咖,也就能待在荟影视了,换了别的地儿,同事估计早拨120给抓精神病院去了。”

  宁檬听着这番对“我们公司特别有凝聚力谁也不想走只想待在荟影视”的另一种描述方式,差点把之前喝下肚子的一整杯咖啡都喷出来。

  荟影视,可真是个奇妙的公司啊。她被这间奇妙的公司引起了浓浓的兴趣。

  晚上一回到家,宁檬就搜了荟影视那两部已经上线的网络剧来看,她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剧的整体风格很年轻时尚,编剧脑洞很大又很懂年轻人的梗。剧的内容幽默有趣,又在幽默有趣下留有让人思考的深度。这一点真是难能可贵。只是这两部剧的宣传和推荐都不到位,很好的内容有些被埋没了。

  其实从资源整合的角度,宁檬早就想投这样一家影视类的公司,公司规模不要太大,太大不好把控;但也不能太小,太小不值得一投。

  不太大不太小,却拥有一流的制作能力,内容过硬,视角敏锐,话题感和新鲜度跟得上当下潮流,人员精简而各个有才华,能够以一当十。

  老板要有凝聚力,所有员工愿意围着他做事。影视公司太如浮萍柳絮了,人员不稳定,流动性大,说跳槽也就跳了,老板的凝聚力很关键。

  宁檬想着要是能遇到这样的公司,投一笔,推一把,必火无疑。

  但宁檬一直也没遇到太符合这些条件的公司。现在看起来,荟影视倒是挺符合的。不说别的,瞧那一公司的怪咖,围绕着柳敏荟团结凝聚得很别致很牢固了。

  宁檬对荟影视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她托尤琪帮忙联系安中。尤琪嫌做中间人麻烦,直接把安中的电话号码丢给了宁檬,让宁檬后续事情都自己直接联系安中好了,她要专心她的摄影学业。

  宁檬听到这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差点想打的过去掐死尤琪算了。尤琪在电话里的声音哑哑的,明显是赖床还没起,她也好意思瞎掰她要专心她的摄影学业。

  宁檬打电话把安中约了出来,表达了一下想和他老板认识认识的意愿。

  安中还是顶着他那副忧郁的气质,当着宁檬的面播了老板的电话。

  安中把大致情况跟老板柳敏荟说了一下,然后他握着手机对宁檬转达他老板的话:“我们柳总说,想投资我们公司的人多了,凭什么要和你合作?”

  宁檬听到有个粗犷的声音从安中话筒里吼出来,除了直达安中耳膜把他震得一呲牙,也把宁檬惊到了:“你是不是傻?我让你用这个意思问,谁让你直接这么问了?你是想帮我把金主爸爸们都得罪走吗?”

  安中咧着嘴对着手机回吼:“不是你让我绷住逼格的吗?”

  宁檬:“……”

  果然从老板到员工都是与众不同呢,身在影视行业,各个都活得如此drama……

  宁檬忽然更想深入接触一下这个神奇的公司了。她忍着想笑的冲动,对还在和老板犟嘴的安中说:“安中,麻烦你帮我跟你老板说,我相对于其他金主爸爸们的优势在于,我的投资效率高,并且我投的企业我不单是作为财务投资人去投,出了钱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我还会出于资源整合的角度,利用我手里的既有资源帮助荟影视有更好的发展。”

  安中把她的话鹦鹉学舌给了柳敏荟,皱着眉听了会手机又把柳敏荟的话传给宁檬:“柳总问那你都有什么资源?”

  宁檬说:“互联网新媒体相关的资源。柳总要是想知道具体的,那就得见面详谈了。”

  安中把话传给柳敏荟,再回传柳敏荟的话给宁檬:“柳总问,投资的事你能做主吗?”

  宁檬很肯定地说:“你让柳总放心,我是我们公司的投资总监,有对项目完整的把控权和决策权,我今年五月份刚独立投完一家互联网公司,柳总如果有疑虑我可以把公司名字告诉你们,你们可以去问一下那个项目的具体情况。”

  安中再次把宁檬的话传递给柳敏荟。这次他从柳敏荟那里传回来的话差点让宁檬破功:“柳总说那你就找个你方便的时间来我们公司聊聊吧,不过他个人推荐你周五下午来,因为周五下午我们公司有员工福利活动,全公司的人开披萨大宴会,到时候你可以吃到至少十种口味的披萨。”

  宁檬觉得这个公司,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第二天,宁檬去和石英聊了下柳敏荟的影视公司情况,顺便跟石英请了星期五下午的假,表示想去荟影视详谈一下。石英很痛快地准了假。

  宁檬想自己独立操盘项目,担心石英会对陆既明说起这个荟影视的事情,于是特意对石英表态说:“石总,这个荟影视如果资质好可以投,您能还让我独立操盘吗?我可以独立找资金的。”

  石英点点头说:“可以啊,那你就放开手自己看着去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个红包么么哒^3^

  这是在剧情上和互联网公司同样重要的一个布局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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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黑夜都要爱你》by荔箫

  【文案】

  原本,他们是死不对眼的学霸班长和学渣班花,

  相看两厌,都盼着对方转学。

  -

  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每逢入睡,都会在另一个时空苏醒,

  学渣成了女皇,班长成了被厌弃的男宠……

  -

  于是,

  范小圆:帮我把作业写了!

  宇文客:没空。

  范小圆磨牙:昨天户部尚书送我的俩小哥儿可帅了——

  宇文客:……陛下,哪题不会,我教你。

  ?————————

  下面是小喇叭剧场~

  小喇叭:老陆,你一整章都没出场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既明:滚!

  小喇叭:别生气得太早啊,你得适应,毕竟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加油,你是最丧的!

  陆既明:那我也是男主角,你也只能活在作者有话说里!再逼逼老子弄死你!

  小喇叭:……吱哇大哭!陆既明不是人,欺负喇叭!

第六十九章 士为知己死

  星期五下午, 宁檬如约去了荟影视。

  在荟影视门口, 宁檬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前面的人细高,西装革履, 很有派头。后面的人是个彪形大汉, 一身黑,带着墨镜, 两手相握垂在裆前,两腿岔开,活生生一副保镖样。

  宁檬走上前,细高个冲她伸出手,说了声你好。

  宁檬把手握上去,也回了句你好。

  细高个侧身把她往屋里让, 宁檬抬手做了个“有请”的动作,不过不是冲着细高个,而是冲着细高个身后的彪形大汉。

  “柳老板, 您先请!”

  柳敏荟立刻摘了墨镜, 一张相貌堂堂的硬汉脸上,眼睛瞪得像受了惊的牛犊子那么圆:“我没说我是柳敏荟啊!”

  宁檬忍着笑:“但您员工安中先生已经提前给我介绍过您的身形了!”

  柳敏荟很生气:“宁小姐,您认不认识可以治疗嘴欠毛病的医生啊?”

  宁檬:“……抱歉,不太认识。”

  宁檬憋着笑回答。她忽然觉得或许把荟影视老板和员工们的神经病日常排成《万万没想到》那样的网络喜剧,说不定会一炮而红。

  宁檬憋着笑对柳敏荟提问:“柳总, 您为什么想暗中观察我呢?”

  柳敏荟被识破后索性变得直来直往:“之前来跟我谈投资的什么PE什么专项基金,花花心眼太多,趁我反应慢跟不上, 就让我答应这个答应那个的,把我忽悠得快上天了。我真是被忽悠怕了,干脆派我们公司二把手出面,反正他被忽悠得不管答应了什么条件也不作数。”

  宁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真难得,在现下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居然还有这么一群天真直白的影视制作人。虽然他们看起来有点神经兮兮,可艺术的大爆发不就来源于神经兮兮吗?

  宁檬问柳敏荟:“您玩这出,不怕PE大佬们知道您才是真正的大老板之后,会觉得您不尊重他们吗?”

  柳敏荟哈的一声笑:“什么东西谈到钱这个层面,本身就是很俗气的一件事了,谈一件俗气事就要能够接受用俗气的方法,不然就是又当又立。”

  宁檬忽然觉得柳敏荟身上很有些愤青的特质,他嘲讽社会,更嘲讽自己。

  回想他们拍的那两部让人笑过后会落入思考的剧的内容,宁檬觉得柳敏荟他其实是把自己正在做的东西当成不想流俗的艺术对待的。可是资本为王的当下,艺术不得不对资本低头,不俗的艺术不得不受俗气的资本的桎梏。柳敏荟他们挣脱不了这种桎梏,挣脱了就没钱去拍片子搞艺术,所以他只能一边嘲讽自己一边把自己推到资本面前强颜欢笑。

  宁檬忽然觉得有点悲哀。资本为王的时代,金钱正在让艺术悄然哭泣。

  一瞬间她的血有点热腾起来,差一点什么都还没谈,就拍板敲定投资荟影视。

  她在热血中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她其实也是一样的,在资本大潮中身不由己。热血是一回事,投资回报比是另一回事,作为一个职业投资人,她必须时刻牢记她得考虑后面这回事。

  宁檬和柳敏荟互相谦让着进了屋。

  公司正厅里,拼摆着两大张桌子,上面铺满了披萨,一眼望去,壮观得感人。桌子周围坐着荟影视的员工,此刻都在不同程度地扭身向着门口处行注目礼。宁檬一进屋,他们就鼓起掌,动作整齐划一,笑容灿烂却麻木不仁,一看就是一群饿疯了的行尸走肉。

  安中也在里面,看到宁檬进屋,他忍不住了,哼哼唧唧地说:“柳总,快带着投资人爸爸一起来吃披萨吧,赶紧让他们把榴莲味的吃进肚子里,再熏一会我可能要暴露我的反社会人格了!”

  其他人一边打量宁檬一边是呀是呀地附和。

  宁檬又想笑了。这是她见过的最妙的一群人,他们虽然把投资人爸爸叫在嘴里,但骨子里却并没有把投资人爸爸当成巴结对象企图阿谀奉承来着。

  ※※※※※※

  吃了两块披萨,宁檬被柳敏荟带进办公室细聊。因为两人是初次见面,柳敏荟担心对聊过程中会出现聊着聊着大家忽然都停了下来的尴尬,于是企图叫上安中一起尬聊——毕竟安中认识宁檬,又是个很能叭叭的人。

  但安中断然拒绝了他的老板,因为:“你们谈钱的事儿我不爱听,俗!我要留下来吃奶酪大饼!”

  被员工当面拒绝的柳敏荟指着他的员工温柔地要挟:“你吃饱了就猜猜看我哪天开了你,看出不出三天,哈!”

  宁檬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公司的氛围了。看似没大没小,实际上却是紧紧抱成了一团。如果彼此不是从骨子里信任对方,不会有这样毫不做作的亲昵。

  宁檬和柳敏荟在办公室里面对面坐下来,中间夹着一个小圆茶几。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进入正题。

  宁檬首先问了下荟影视的基本财务情况。柳敏荟的回答诚实得叫人想给他贴小红花。

  “净利润啊?净利润其实是有的,但为了少交点税,我们呀,就把它给做没了。”

  “资产啊?资产嘛……我们签了几个特漂亮的小妹儿,现在还没红,估值恐怕还上不去,等我们把她们忽悠红了的,到时她们就是我荟影视的重磅资产!”

  “现金流啊?现金流还行,流进来的现金没几天就能流出去,不费劲儿。”

  宁檬差点听喷了。她想是不是柳敏荟的公司里人人都是段子手呢。

  大致了解过荟影视的财务情况后,宁檬心里初步有了个底。

  正符合自己希望的那条要求:公司规模不太大也不太小。且公司目前正处于发展扩张期,整体是很良性的发展走向。

  宁檬对柳敏荟说,她看了荟影视拍的两部网剧,觉得特别有意思。

  “你们的剧最宝贵的一点是,有意思而不媚俗,有自己的精气神在。剧中的幽默都是一种很通俗但又很高级的幽默。”

  柳敏荟被这番品评激荡得眼底亮晶晶的:“那么多投资人来和我谈,就只有你最懂我们!”

  宁檬问柳敏荟,公司有什么储备项目,未来主要发展方向和目标都是什么。

  柳敏荟说:“我们未来的几个项目都是以很火的网络小说为基础改编的!”

  宁檬听到“网络小说”几个字,眼睛瞪大了些。柳敏荟一脸骄傲:“是不是觉得我很潮?我这也是互联网呢!”

  宁檬笑起来。

  柳敏荟说得还真是没错,网络小说生于互联网火于互联网,由它为基础所开发出来的后续内容可不就是“互联网 ”么。

  提起网络小说,柳敏荟就有点收不住了,宁檬感受到了安中之前的话,他的老板身体里真的住着一个爱看网络小说的小公举。

  柳敏荟舌头敲着牙一刻不肯停地介绍起自己公司未来那几个由网络小说改编的网络剧的优势:

  “宁檬——哎我就不叫你宁总了,唠嗑别扭!宁檬啊,你知道现在中国网络阅读的群体有多少人吗?”

  宁檬摇摇头。她就知道挺多的,但具体多到什么程度,她还真没仔细去查。

  柳敏荟竖起三根手指头,说了一个让宁檬非常震撼的数字:“近三亿!而且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以后这个数字会越来越多!可见网络小说的粉丝群是多么的庞大了吧!”

  柳敏荟留了两秒钟给宁檬震撼实用,然后他接着说:“我个人比较爱看网络小说,我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有改变编络小说的想法,从那时候起,我就陆续买了不少版权了。”说到这柳敏荟有点骄傲,“我可有眼光了,下手早!我下手那会,版权价格还挺便宜的,不像现在,越叫越奔着天价去了!”

  宁檬觉得柳敏荟这样自己夸自己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招人烦。

  她问柳敏荟:“那你觉得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影视剧,相对原创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

  那么多影视人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和影视资源都倾斜到开发网络小说上来,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是传统原创剧本所没有的,毕竟影视人都不傻,一定是知可为才为之。

  柳敏荟说:“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影视剧相比其他剧的优势在于,一本网络上数据很好的小说,它本身就拥有很庞大的小说粉丝群体,这本小说经过这些粉丝群体的检验后被他们喜欢,说明小说的故事性是有价值的,不然不会有人爱看。所以这就是个先天基因优良的孩子,再给它配个好的改编剧本、演技在线的好看演员,它就能成长得特别野蛮,到后期再来点给力的宣传,想不成剧王都难!看着吧,明后两年网络小说改编影视剧一定更爆特别爆!到时候影视市场上会更混乱,因为小说和小说本身就有高低层次的差别,有的正能量,有的媚俗,有的为博人眼球而写。这些正好也是影视圈存在的乱象,当乱象遇到乱象,最后能站稳了笑到最后的肯定是我们这样坚守着心中立意不放的影视人!”

  宁檬很赞同柳敏荟的话,她被柳敏荟说得有点热血沸腾。

  火爆的网络小说的确自带粉丝效应,未拍先火,这种效果是书粉们所带来的,是原创剧本所不具备的先天优势。

  宁檬觉得柳敏荟这个彪形大汉的言情小说真是没白看,别人看的是小说里的故事,他却从小说里的故事看到小说外的行情,以及从网络小说行业发展里提炼出来的前瞻性。

  她在柳敏荟的话的基础上,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未来新媒体的优势相较于传统媒体会越来越明显,因此网络剧网络大电影也一定会越来越占有一席之地,一定会渐渐成为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观剧主流。而这些人也是最具有消费能力的,他们肯为自己的喜好掏钱买单。尽管现在看起来网剧和电视剧还没办法抗衡,但未来还真不好说是谁的东风压倒谁的西风。电视剧收益来源主要靠电视台的广告费,收益的顶在哪里大致都看得到。而网络剧就不一样了,全网的网民其实都可以是它的潜在消费用户,理想化的说,它的收益可以上不封顶。所以我非常看好未来网络剧的发展,我也愿意投这样一家影视制作公司!”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柳敏荟的心坎里。柳敏荟激动得直给宁檬鼓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掌声停止,他带着一脸兴奋问宁檬,“宁檬啊,都说到这了,看来你应该是挺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了,那我能问一句不,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你的资源整合优势,那到底是些啥优势呢?”

  宁檬笑了,说:“我之前说我今年投过一家直播平台公司,现在那公司正准备挂牌新三板呢,估计就快了。以后你的那些漂亮小妹儿艺人可以去平台开直播赚人气,也可以让直播平台的人气主播来给你客串剧集从而吸引观剧流量。另外我手头还有电商资源广告资源,都能跟你的剧合作起来。我还有个关系不错的老大哥是做地产生意的,开发的各种豪宅别墅遍布全国,你拍摄取景的问题至少可以给你解决一大半。除此以外还有一项可整合的资源,但我现在还没有具体去谈,只是有个初步想法。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我就先不拿出来吹嘘了,等后面我谈妥了再和你细说。那么柳总,就目前我手上的这些资源看,你还满意吗?”

  柳敏荟听得都快呆了,说了两句完全不挨着的话:

  “这布局,太带劲了!!”

  “别叫我柳总!叫我柳大哥!”

  宁檬差点在心里唱起来:柳达个说滑,立太偏……

  ※※※※※※

  这场甚欢的交谈尾声,宁檬和柳敏荟两个人越发的推心置腹。宁檬说柳敏荟是**型性影视人,一点都不滑头。柳敏荟说宁檬是**型性投资人,一点都不算计。

  宁檬就着这话茬问柳敏荟,之前谈过的投资人多吗。

  柳敏荟拍着大腿感慨:“多!谈了好几个呢,但最后都没成。”

  宁檬问为什么都没成。

  柳敏荟说:“那些个投资人,看起来特大方,张嘴闭嘴从牙齿缝漏出来的钱就没有短于几个亿的。但真要落实到实际,那真是给出的每一分钱都不叫你白拿,都是连本带利掺着血地往回要。而且他们还要干预我的公司治理。这我绝对不能干。外行管内行,时不时再给我插个谁的小蜜进来做主演,这不开玩笑吗!最后肯定拍不出什么好剧,得直接让我们变成一出悲剧!”

  柳敏荟顿了顿,表情生动起来,一边翻着不屑的白眼一边说:“还有就是,有些投资人觉得我们公司的人,奇葩太多,驾驭不了,就干脆不投了。”

  他把白眼利索地翻完后,问宁檬:“你呢,你为什么会有想投我们的想法啊?”

  宁檬笑了:“因为你们奇葩多啊!”宁檬让柳敏荟清楚地听懂了,她这句话不是打趣和挖苦,而是一句发自肺腑的夸奖。

  “其实我不敢说很懂你们,但我看出来了,你们的奇葩是对艺术近乎赤城和天真的坚持。资本浇筑出来的剧,都是套路,没有灵魂。但你们的坚持让你们的剧有灵魂。”

  她为什么想投荟影视?

  在当下社会这个大染缸里,荟影视这些“奇葩们”,他们心中坚守艺术的赤城和天真,这份坚持让他们不会有一天对其他投资人拍出的更多的钱心为所动,舍下她而调转阵营。

  他们会忠于欣赏他们的人,他们会是最忠诚的合作伙伴,今后只要她不抛下他们,他们就不会另投价高者。

  宁檬的一番话说完,柳敏荟表现出来的,是一副被震撼了心灵的样子。

  他眼底几乎闪荡起水光,他激动地对宁檬说:“你知道吗宁檬,我现在想为你肝脑涂地的心都有!士为知己者死,这句文言文儿,我今天才算真的会翻译了!”

  ※※※※※※

  宁檬临走时,柳敏荟带着大家欢送她。送到大门口,柳敏荟很感慨地说:“宁檬啊,你虽然是我见过的投资人里最年轻的,但你是最专业最有眼光和见解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是真漂亮呀!要不然这样,我们后面有部戏,讲创业的,女主角又好看又奋斗不息自立自强,要不你来给我当这部戏的女主角吧?”

  宁檬都有点分辨不出柳敏荟是怎么从主旋律的基调一下拐到这么八卦的节奏上来的。

  她连说着不敢当。

  柳敏荟就很强调她敢当一定敢当。

  “你这个脸型,上镜绝了!宁檬,这样,你要是来演女主角,我就豁出去了,我亲自下海演男主角!“

  宁檬差点卡倒在公司门口的台阶前。

  安中忍无可忍开了口:“宁檬,你别答应他,他得加老多吻戏了,嘴都能给你嘬秃噜皮!”

  宁檬笑着在柳敏荟扬言明天就开了安中的宣誓声里坐上了出租车。

  坐在车上她忍不住摸了下嘴唇。

  所以接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呢。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问文章多长,emmmm这个我也说不好,反正现在是2014年马上就写完了。14年比较重要,扎扎实实写了一年,这是撒种的一年,撒好了将来好丰收。15、16年进程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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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一直骂明明傻|逼,我看着挺过瘾的,毕竟我也骂,哈哈哈~给明明做个小小的人物心理剖析~男主角其实是缺少母爱,然后青春期有个大女孩给他当妈送母爱,他就混乱了,以为这就是爱了。等遇到女主角之后,真正的男女之爱才算开启。

  ——我喜欢我梦姐——等等那我对宁檬是怎么回事——完犊子我特么好像喜欢宁檬啊,可是这不行啊,这不是背叛我梦姐吗——啊啊啊!

  明明最后被自己的疑问撕扯到原地爆炸,全文完[笑脸]【昂~九哥会虐他调|教他不会放过他哒~

第七十章 想投你求我

  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后, 宁檬着手安排公司项目部的人到荟影视做尽职调查, 而后她又亲自操刀,编制了一份趋于完美的商业计划书。

  石英私下算是探过宁檬的口风, 问她还是打算用在之前两次金融峰会上结识的人脉做出资的LP么。

  宁檬不算是卖关子但也不算是完全交了底地告诉石英, 她这次,想尝试一下从其他角度来引入LP——一个资源整合的角度。

  石英表示拭目以待。她给了宁檬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任她去发挥。

  这一点, 宁檬很感激石英。不管石英是怎样的善工心计、怎样地把身边能利用到的人际关系都利用都逼近透支,单冲着她能给予自己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宁檬就觉得鹰石投资还是一片能让自己开出奋斗之花的沃土。

  她也曾经很认真地考虑过辞职跳槽这件事,在她发现自己可能成为了石英和陆既明之间资金渠道的桥梁时。但想想看,这么一点利用,和做项目足够的空间与自由, 两相一比,她心里的天平就偏了,偏向了有大志者当忍辱负重。

  在鹰石投资, 她的成长速度是飞快的, 这真的要得益于石英放权给她。换了其他地方,她未必有这么广阔的决策空间,她的成长至少要把速度放慢到两到三倍。

  权衡利弊后,宁檬是珍惜这样自由的机会的。那一点被利用的感觉,也渐渐在机会面前被稀释了。

  宁檬相信以她现在对既得人脉的用心维护, 想从中找来几个出资LP的话,不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而从布局角度有针对性地选几个LP,让各项资源能够最优最大化地整合在一起, 这才是最关键的。

  基于这个考虑,宁檬在心里筛选了几个LP人选。

  首先是余大义。他的网络直播平台可以和荟影视有非常深度的互相合作。但余大义的之之科技正在准备挂牌新三板,且他的钱也是自己投的,所以LP就暂且不考虑他了,后续的其他合作倒是可以进一步详谈。

  其次是梁总。他手里有着不容小觑的各类房地产资源,他对互联网相关的产业有兴趣又有钱,是个非常完美的优质LP。但宁檬不想什么琐碎小项目都把梁总这尊大佛抬出来,这太大财小用了。她的心很大,她后面还有个大计划,投资荟影视算是她为大计划的一个初步试水。她得把梁总这大人物用在后续大计划的刀刃上。所以这次的LP,她是不打算折腾梁总这尊大佛出动做LP的。

  然后是上次来开投资会的四个老总中,有电商资源的那个王总。王总此后又来过北京几次,还找宁檬一起喝过两次茶。他对那次没能投进直播平台很耿耿于怀,眼看着现在直播事业风生水起地发展起来,他只能在呷着茶水的时候就着苦丝丝的茶味儿后悔自己当初报价报得太保守,错失了良机。他对宁檬不止一次很真诚地说过,他很期待后续能再有和宁檬一起合作的机会。

  这一位王总,是宁檬考虑在出资范围内的LP之一。宁檬把商业计划书发给王总后,很快得到王总的回复:他愿意参与这个项目。

  按照宁檬的预想,她打算一共找三个LP。LP之一有了,而LP之二,她也已经有了意向——是在天津开会时认识的一位吴姓老板,早年做实业,是公司高管,同时是自然人大股东。公司上市后股价飞涨,他这个自然人大股东的身价马上飚过了亿。从公司退休后他把自己的股份质押给了银行,拿着质押股份后银行给的钱干起了各种投资买卖。

  宁檬考虑让吴老板做LP的原因很简单,他自己的钱,他要是真对项目感兴趣了,手起钱落说投就投,中间没那么多麻烦的流程,效率会高得很。且他手头还有余钱,如果这次合作得好,其实也是在为下次找他出钱夯实基础。

  所幸宁檬把商业计划书发给吴老板以后,这位老叔叔的喜好蛮前卫,看了几集荟影视上线的网剧,表示很难得这剧在让人发笑后有值得深思的东西,因此他对荟影视很有投资意愿。第二个LP,也成了。

  现在还差第三个LP。

  这第三个LP,宁檬考虑的是个老熟人。

  ※※※※※※

  宁檬在国庆节前见了一次唐正旺。

  那次是唐正旺特意从广东赶到北京,来见宁檬为他引荐的美女保代钱菲。那次见面宁檬其实是个作陪的角色。

  去年唐正旺靠着陆既明和曾宇航借给他的流动资金,完美地解决了公司的窘况,并且经过一年多的运营发展,唐正旺的服装公司营业额蒸蒸日上,效益越来越好。在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唐正旺想到了上市这条路。

  他向陆既明咨询:公司上市得怎么运作呢?

  陆既明直接把他支到了宁檬那里:这事你可以找宁檬啊,她现在多能耐啊,认识个呼风唤雨的保代呢。

  唐正旺问陆既明:什么是保代?

  陆既明说:保代就是保你上市的代表。

  唐正旺说:谢谢陆总。

  陆既明说:别谢,举手之劳。

  唐正旺于是立刻联系了宁檬。宁檬一方面惊异于陆既明的举手之劳——他居然都开始给她划拉活了,这是对她的另一种肯定?

  另一方面,宁檬迅速打开资源整合的触角——她发现唐正旺的服装公司其实能和她手头上的很多资源都进行整合合作,互惠共赢。

  但节前她这个思路还没有来得及得到延伸,因为放长假前那点时间她都留给唐正旺和钱菲切磋公司怎样开启上市之路的事情了。

  现下趁着唐正旺节后又来了趟北京还没走,宁檬抓紧时间把人约了出来单独聊了下。

  唐正旺念着从前他举家住院时宁檬给他们全家送去的无限温暖和人文关怀,二话不说爽快地赴了宁檬的约。

  两人约在了金融街的七彩云南茶室见面。见了面,寒暄了一阵,宁檬开始切入正题。她问唐正旺,公司的广告经费运用情况怎么样,钱花出去之后效果明显吗。

  唐正旺如实说:“去年的广告费真没少砸,请了个走红大明星代言。可是说实话,老哥哥我感觉明星效应对服装销量也没有特别大的提升。我手底下分管营销的人分析了一下,发现主要原因是现在明星更新换代太快了,上半年还红着呢,下半年没剧没电影播说过劲就过劲了。”

  宁檬点点头:“是这样的,而且一旦明星被挖出什么□□,吸|毒出轨什么的,还特别影响品牌口碑,所以从一定程度上说,请明星代言也是有风险的。”顿了顿,宁檬又问唐正旺,“那您想好接下来怎么的广告费怎么用了吗?”

  唐正旺搓着脸摇摇头:“还没想到什么新点子,弄不好还要和之前一样,把钱主要砸在明星代言上。”

  宁檬笑了:“唐总我手头有些资源,您可能用得上,您有兴趣听听看吗?”

  唐正旺音调一扬:“有兴趣有兴趣,你快说说看!”

  ※※※※※※

  宁檬对唐正旺说:“是这样,我手头这些资源,包括互联网直播平台、电商、和影视公司等等,电商和影视公司就不多说了,您肯定了解的。直播您知道吧?现在特别火,而且未来还会越来越火。直播上的人气主播,每天都有几十几百万粉丝等着看他们,他们对粉丝的号召力在消费层面上甚至是高过明星的。我是觉得呢,您的公司可以和我手头上既有的这些资源整合起来,比如,让主播们穿着您公司的衣服主播,给您**打广告,然后电商配合网络上的销售;还有那个影视公司,马上就要拍几部精品网剧和网络大电影,我看好他们做剧的品质,一定能有一到两部成为剧中爆款。您想假如让演员穿着您公司的服装演出,等剧爆了您这些衣服您这家公司包括您这位大老板也一定会跟着一起爆。而且剧在网络播出的时候,会在屏幕上出现主角服装网上购买链接,点击一下就直接进到电商购买页面。”

  介绍完怎样资源整合,宁檬给自己的话做了个小结:“资源整合后的这两种方式,我觉得对您公司服装销量的影响要比找明星代言有效得多了!您觉得呢?”

  唐正旺听得摩拳擦掌:“听起来真是不错!那么宁总,你看我要怎么做才能插|入到你的资源整合队伍里呢?”

  宁檬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了下掌。她为自己临时调整了谈话内容的顺序给予自己一个自我奖励。

  ※※※※※※

  她本来是打算先直接告诉唐正旺,自己马上会投资一家影视公司,然后劝说唐正旺把请明星代言的那部分广告费拿来,做自己的LP,大家一起投资影视公司去。她会对唐正旺讲明这样做的好处是,他既可以享用她手头拥有的其他资源——这些资源提供的广告效应会比请明星代言立竿见影得多;另外他还可以在投资期结束时收获很大一部分投资利润。

  但这样谈,毕竟还属于她求着唐正旺来出资做LP。

  而更高级的做法,应该是她让唐正旺主动求着她,让她给机会到他那里,能够令他参与进这些资源的整合中来。

  所以等她真的开口讲解时,她临时改变了谈话内容的顺序。她先强调资源整合所带来的种种好处,以诱导唐正旺自己迫不及待地开口:那么宁总,你看我要怎么做才能插|入到你的资源整合队伍里呢?

  ※※※※※※

  宁檬告诉唐正旺,他可以把广告费省下来,把这部分钱变成投资款,以LP的形式,投到影视公司里。等影视公司估值变高的时候一退出,就可以赚到不少投资收益。而当他以LP的方式和影视公司绑定以后,就可以比较名正言顺地使用影视公司的资源了。至于互联网直播公司,更好说,她是那公司的董事之一,有一点话语权,可以帮他直接联系合作事宜。而电商那边么,会是投资影视公司的另一个LP,当大家成为同一家标的公司的LP,这关系立刻就拉近了。她再从中一串联,自然也就形成资源合作关系了。

  宁檬怕唐正旺不懂LP是什么,还特意给他讲解了一番。讲解完毕,宁檬问唐正旺:“对这个资源整合的方式,您觉得怎么样?”

  唐正旺当即表态:“我愿意!”

  他那激动的样子差点让宁檬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对唐正旺求婚了……

  唐正旺说:“我听懂了!其实就是我把下一年的广告费换个用法,我把它交给你,你去投影视公司,然后我通过直播平台和影视渠道拓宽影响和销路。以前的广告费花了就花了,而这回的钱花了却还能连本带收益的赚回来,你说这么好的事,我能不愿意吗?”

  宁檬忍不住想给唐正旺鼓掌。他这股热情劲简直像她给自己找来的托儿。

  两人以茶代酒,定下了合作的联盟。临分别前,唐正旺还叫服务员给他和宁檬拍了张合影以做纪念。

  当晚宁檬在朋友圈里看到唐正旺发了这张合影,并配文字:难得五十几岁了,还有像今天这样与忘年小友开心饮茶相谈甚欢的时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忘年小友已从当年的宁秘书变成了现在漂亮、干练、运筹帷幄的宁总了!今日收获,非常之大,老夫我心中甚喜甚慰。

  宁檬看到最后一句唐正旺文诌诌自称老夫的时候,差点喷了。她一边忍不住笑一边点了个赞。

  ※※※※※※

  陆既明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了唐正旺发的那条图配文。图片上宁檬那张脸被唐正旺岁月沧桑的大脸一衬,显得更小更白更好看了。陆既明鬼使神差地把图片暗搓搓存了下来,又顺便把图片上的唐正旺的脸打了个马赛克。

  然后他给唐正旺打了个电话,东套西套地套出来唐正旺白天和宁檬一起饮茶时都聊了点什么。

  听到宁檬的资源整合部局后,陆既明有点点惊。他到底看轻了宁檬的能力,也看小了宁檬的格局。原来她之前做的每一件事,投的每一个项目,当时看起来尽管不起眼,但最后合并到全局来说时,居然每个环节每个细节都是不可替代的。她心里下的不是局部一步小棋,她心里装着的竟是整个一盘棋。

  他之前或许真的是耽误了她了。

  带着心里的这点震撼,陆既明第二天又鬼使神差地去找了石英。

  寒暄了几句后,他问石英:“你们是不是在弄一个影视公司的投资项目?”

  石英不动声色地回答他:“项目确实是处在推进的阶段中,不过这是宁檬的项目,由她全权负责,项目具体情况我还真不太清楚。您也知道,一般手下人的项目,我都不过多干涉的,所以您要是对这项目有什么想法,还真得去找宁檬谈。”

  陆既明临从石英那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仿佛看到石英眼神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快感。

  就好像之前他消极以待她找的项目,她通过刚刚那番话,扳回了一城似的……

  陆既明转身直接去找了宁檬。他直截了当地表态:“你要投一个影视制作公司?”

  宁檬立刻问:“你怎么知道的?”她和石英打过招呼,石英没道理告诉陆既明这个项目的存在。

  她脑子里一瞬跑过一道闪念。

  对了,唐正旺的朋友圈。

  宁檬问陆既明:“你和唐总联系了?”

  陆既明挑着眼角要笑不笑地:“你反应倒是挺快!”

  宁檬说:“对,我是要投一家影视公司,怎么了?”

  陆既明摆着谱问:“那么多影视公司干吗投这么一家?多的是比这家资质好一百倍的!”他故意这样说,为的就是激出宁檬的投资理由。

  宁檬果然如他所愿对抗起他的质疑:“资质好一百倍的都油着呢,且会耍滑头呢。这家公司规模正好,人员各个是骨干,人人有才能以一当十,并且他们有强大的凝聚力,每个人都不媚俗,还都坚守着不为金钱出卖最后一丝艺术的底线,老板又特别具有前瞻性,在还没多少人反应过来网络剧是快大蛋糕的时候,他已经高举刀叉开始切了。而这会公司估值又不太高,前景还被看好,又可以和我手头几个公司做资源整合,投一投是多么划算!最重要老板还和我惺惺相惜,誓死合作不分离。放着这样的公司不投,那才是傻吧?”

  宁檬说完这一堆话,看到陆既明脸上有种诡异的如愿表情,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勾进他的套路里了。

  人人都说她最了解陆既明,他陆既明又何尝不是把她的那点脾性也摸得门儿清。她最不愿意经受的就是他没来由的看轻,他越看轻她,她越是要做出成绩来。

  陆既明带着一种得逞的诡笑,对宁檬说:“我帮你缓解一部分资金压力吧。”

  宁檬品了一下他这话,把它直白地翻译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想投我的项目?”

  陆既明挑着眼角用鼻子哼唧了一声,表示对,是这样的。

  宁檬笑了:“想投我的项目,现在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你要是真想投的话,就求我试试看,或许我心情好会给你匀出点投资份额也说不定。 ”

  陆既明瞪着宁檬直运气。他运了一肚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气,肚皮都撑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个周末红包么么哒~

  那什么呀,宁檬职业成长的事业线是主线哈,一直都是这样讲的,这才是初衷,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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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小朋友的文,字数很多了,可以宰啦~

  《家养胆小鬼》by烟波江南

  【文案】

  叶鞘,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信。

  叶鞘,那你愿意给鬼充钱下载几个手游买几个游戏皮肤吗?

  不愿意。

  叶鞘,对鬼尊重点,我可是独一无二的!

  对,独一无二的胆小鬼。

  ?————

  小喇叭剧场

  小喇叭:哈哈哈哈哈老陆你也有今天!当初你让人家求你,瞅瞅,风水轮流转了吧!开心不?

  陆既明:你信不信我找个炉子把你炼了?!

  小喇叭:切~了不起啊欺负一个喇叭?话说你为啥暗搓搓存宁檬小姐姐的皂片?

  陆既明:管再宽你也成不了精化不了人影,你可省省吧!我留着提高精|子活力不行?!

  小喇叭:…………快来人啊陆大喷子又开始耍流氓啦!!

第七十一章 我和他不熟

  面对宁檬给的条件, 陆既明涨着一肚子的气, 酸唧唧地开嘲讽:“翅膀硬了是吧?忘了你是从哪出发走到现在的了是吧?天地广阔有资源不缺钱了是吧?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陆既明把一肚子的积怨串成一串排比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地往宁檬身上砸。

  宁檬回以轻巧的一声“呵呵”。

  “是啊, 是啊是啊是啊。”

  对于呈排比句式分布的问题, 她有问必答地全部给了肯定答案。

  “我还真是不缺钱,好多人找我抢着拿钱给我做LP, 选谁好呢?有点烦。”

  宁檬发现自己气起人来也是很有气死人的潜质的。

  陆既明脸都绿了,憋得词穷,最后只低吼出一句“你可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种类人身攻击的话。

  宁檬笑了:“陆大老板啊,话要这么聊可就难听了,想当初你让我求你那会,我可没张嘴就人身攻击你是趁火打劫的长寿蛋!”

  陆既明连贯的愤怒在脸上出现了一秒钟的中断, 这个中断的空档被疑惑填补:“长寿蛋是什么鬼?”

  宁檬:“千年什么什么,的蛋。”

  陆既明捋着千年什么什么往下一顺,顺出个王八蛋来。

  他炸了:“显你会编谜语呢?痛快点, 一句话, 给不给额度!”

  宁檬才不吃他这一套。好像他生气挺值钱似的,谁都得买他这个账。凭什么?爱生气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宁檬明确表态:“这样吧,咱俩相识一场,好歹我也给你做了三年秘书, 怎么说孽缘也是种缘。那我就,给你行个方便留个机会,你呢, 叫我一声宁总,我就给你挤出一点投资额度。”

  陆既明二话没说扭身就走了。离开的步伐让他踩得气咻咻的,一步重过一步,看得宁檬特别通体舒泰。

  真好。你也有今天。

  ※※※※※※

  和唐正旺达成合作意向后,宁檬开始确定投资架构。

  做服装生意的唐正旺、有电商资源的王总、退休后质押了上市公司股权开始搞投资的吴老板,三个人以1:1:1的比例出资做LP,鹰石投资做GP,成立个有限合伙把钱投到荟影视里,占股比例为20%。

  架构搭好,宁檬通知法务部开始准备合伙协议,等协议拟好她就把协议分别发送给三位出资人过目,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大家就可以愉快地签约了。

  一切都很顺利。几乎顺利得有点过了头。

  而这样的通顺无阻竟让宁檬有了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惴惴感。

  她总觉得这么顺会有点叫人不安。太过顺遂的表象下往往隐藏着巨大的坑。一不小心一脚踩进去就会折在里面爬不出来的坑。

  宁檬倍加仔细小心,就怕一个冷不丁出点什么幺蛾子踩到坑里前功尽弃。她可不能让有些人看笑话。

  ※※※※※※

  宁檬有时候怀疑自己的第六感是不是进化得有点不近人情了,简直准得要命。尤其是在预感不太好的事情方面。

  两天后,当合伙协议模板拟好摆在宁檬办公桌上时,当宁檬觉得一切终于到了可以敲定的时刻了,吴老板意外地来了一通电话。而这通电话完美地应验了宁檬先前不太好的惴惴感。

  吴老板约宁檬到楼下咖啡厅坐一下,他说:“这个投资项目,有些细节上的事情,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

  宁檬赶紧下了楼。起身前,她还抓了一份合伙协议的模板带在身上。

  后来事实证明,她这个举动是很多余的。

  ※※※※※※

  简单的寒暄过后,吴老板对宁檬开门见山说:“宁檬啊,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这个影视公司我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投而要通过你去投呢?”

  宁檬出现了0.01秒的怔愣,这一闪而逝的0.01秒里她看到了本来的坦途上发起了荆棘的芽。

  她尽量用礼貌而周全的声音语气陈述出事实:“吴老板,这是因为这个投资标的是我的项目,您要是自己直接投是投不进去的!”

  吴老板“哦?”一声,对宁檬的话表示质疑:“这可未必吧!毕竟我才是真正出钱的人,你们出钱吗?”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刺眼。那样子太明显地展现出在他的表情以下灵魂深处正储藏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和打从骨子里看轻对方的不以为然。

  宁檬压下不适感,微笑说:“吴老板,真的,您可以试试看直接联系标的公司的负责人,问问他能不能单独拨出投资份额给您。”宁檬对柳敏荟的合作忠诚度非常有信心,她相信不管谁去柳敏荟那里问,他都会告诉那人:投资的事你直接找宁檬说去。

  吴老板沉吟了下,手掌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拍了拍,说:“我把钱拿给你,你去投项目,那我这不是相当于在给你做嫁衣裳吗?”

  宁檬有点无力。她觉得吴老板虽然有钱,但作为一个投资人的职业素养还是有待加强的,他现在问的这些问题,其实在初步接洽时,宁檬都是清楚明晰地告诉过他的,而他当时也是明确表示对投资架构是接受的。没想到临要签合伙协议的时候,他的接受里又浮起了这么多他觉得自己吃亏了的泡泡。

  “吴老板,这怎么能是给我做嫁衣裳呀?其实最后您才是从收益里面拿了大头的人呢!”宁檬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投资退出时自己只拿走收益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作为业绩报酬以及很小很小一部分的管理费,其余的收益都由他吴老板拿走。

  吴老板表示这么算自己还是吃亏的:“你们又不拿钱,还要分走百分之二十收益?”

  宁檬无奈地都苦笑起来了:“吴老板,我们也不是不拿钱,我们也拿的;而且就算我们不拿钱,但项目资源是我们的呀!另外从项目开发到投中操盘、投后管理、未来退出,这些也都要我们来操心呀!而且这个有限合伙的运作模式真不是为了占您便宜我们现制定的,这种模式现在已经是行业内很成熟的运作模式了,因为有限合伙不用交企业所得税,可以先分后税,所以大家都在用的!”

  吴老板还是扭不过觉得自己吃亏了这道弯:“但如果我自己直接投进去,不走你们的什么LP,别说什么收益大头小头,收益的全都是我的。”

  宁檬觉得有点说不通了。这吴老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就是想踢掉宁檬,直接投到项目里。宁檬觉得多说无益,微笑看着吴老板,友善地说:“吴老板,您想直接投,这个操作真的实现不了,要不,您再想想?”

  吴老板一挥手,打断宁檬:“不对,宁檬,是你再想想。”

  他的语气就像在教导训诫他退休前的手下一样。

  宁檬没有过多去挑对方的手势语气的不合宜,她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吴老板:“你之前跟我说的,打算投这家影视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现在其实很简单,你留下百分之十,还用你那套GPLP什么的去投,剩下的百分之十你给我,我直接投。我也不会让你白让出这百分之十的份额,我可以私下按投资总额给你返五个点,算是你给我介绍项目的中介费。说实话,五个点对你来说也不算少了吧?而影视公司可有的是,我不怕没的投的。所以是,你再好好想想。”

  这是宁檬做项目以来,第一次亲身遇到吃回扣的情况。

  她不想故作清高,但也不想失去自我原则。五个点的钱是不算少,这诱惑的确不算小,这些钱可以拿回家给父母好好的装修房子用了。

  可这些钱这点诱惑还撼动不了她的原则。她还不会为了这么点钱就把自己建立起来的职场信仰给出卖了。

  柳敏荟那么信任她,甚至想为她肝脑涂地,她不能用拿了三个点的回扣回报他这份肝脑涂地的信任。

  ——大不了重新找资金,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重新联系出资人、重新推介项目信息、重新达成合作意向要多费一点时间罢了,但这总比丧失原则和主动权要好。

  这是宁檬揣着那份没机会展示也不必再对吴老板展示的合伙协议乘电梯上楼时对自己说的。

  ——那么这个LP应该选谁来填补呢?

  宁檬一直到下班回家都在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在脑子里挨个过滤着她积攒下来的人脉网的每一个节点。乍一看每一个节点上的人物都仿佛是合适的,但马上她又能找到一个对方与这个项目不太适宜的细节问题而把这个人选推翻。

  混混沌沌地睡了一宿觉,第二天宁檬走进卫生间刷牙时,被随手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宁檬捞起手机看,居然是唐正旺。

  她停止了刷牙的动作,含着牙刷把电话接通。

  电话里,唐正旺用一副打商量的笑嘻嘻的口吻,有点陪着小心思地问:“宁檬啊,说起来咱俩也是老交情了,我这么一把年纪,要是张回嘴跟你提点要求,你是会考虑答应我的哈?你看能不能这样哈,可不可以,把我的投资额度,翻个倍啊?反正投一次,我这现在又有点余钱没处花,你就多给我让点投资额度嘛!”

  宁檬含着牙刷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唔,这快铺了半张脸的黑眼圈生得太不值得了。

  瞧,狗屎运就这么兜头拍脸上来了。

  ※※※※※※

  对荟影视最终的投资构架是:唐正旺和有电商资源的王总,以2:1的比例出资成为LP,鹰石投资做GP,以有限合伙的形式把钱投进了荟影视,占股比例为20%。

  这个投资构架,此后没再起什么波澜。一切后续事宜进行得都很顺利。年底前,宁檬操盘完成了对荟影视的投资。

  投资完成后,柳敏荟带着安中来宁檬公司表示感谢。临近中午,宁檬直接把他们带到楼下吃了个午饭。

  吃完饭宁檬把他们送出写字楼。宁檬问他们怎么走,是开车来的吗。安中很忧郁地说:“哪敢开车来啊,就您公司这优秀的地理位置,开进来想再开出去我们得搁这二环里头堵一天!我啊,还是陪我们柳总坐地铁回去吧。”

  宁檬笑着把他们往地铁站方向送。

  路途中柳敏荟搭讪着问宁檬:“你是单身吗?”

  宁檬大方地回答:“嗯,我是单身。”

  柳敏荟隔着薄棉衣抖着壮硕的胸大肌一脸喜色:“好巧哦,我也是单身!那我现在能追你吗?现在投资都已经完成了,我这时开始追你就不会再有卖男色换投资的嫌疑了吧?”

  宁檬噗呲一声乐了。多可爱的壮汉。

  安中在一旁直翻白眼:“老板你可拉倒吧!真冲你那点男色这项目直接干黄了就!”

  柳敏荟扭头瞪他:“闭嘴!难道我不英俊潇洒?不威武雄壮?”

  安中不给面子地冷笑了两声:“人宁总身边英俊的男的多着呢行吗!哎你就看这迎面走来直盯着我们看的这个,这长相气质就甩你十条街啊柳总!”

  宁檬顺着安中的话抬头往前方看,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唾沫给呛着。

  陆既明跟个走国际T台秀的男模特是的,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装逼兮兮地迎面走近。

  他走到宁檬身边,脑袋没转,眼神没颤,脚步没停,就像不认识宁檬一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宁檬:……?

  这又是玩的哪门子的酷?

  宁檬也懒得理他那副死样子,对安中笑着说:“但这人他长什么样跟我都没关系,我和他不熟。”

  柳敏荟眼底重燃希望之光:“其实我细瞅长得也行……”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擦身走过去的陆既明突然又转身折回来了。

  他直接走到宁檬面前,作恶多端地问:“晚上一起回家吗?”

  宁檬:“……”

  一起回你大爷!

  宁檬知道陆既明是在恶意报复她刚说的那句和他不熟。

  她不理会陆既明,转头对柳敏荟解释:“我跟他住对门,别误会!”

  柳敏荟带着点不得不误会的迟疑和委屈:“可你刚刚说你俩不熟来着……”

  宁檬立刻问:“你和你邻居熟吗?”

  柳敏荟一听这问题,马上又开心了。是呢,现在这年头,谁还能跟邻居有多熟?那得多不正常多不现代化啊啧啧。

  柳敏荟冷不防转头问陆既明:“我单身,你单身吗?”

  陆既明条件反射地做答:“单身啊,但你别想打我主意。”

  柳敏荟不理他了,继续看向宁檬:“虽然他单身你单身,但你俩没关系;而我单身你单身……那妥了!宁檬我要开始追你了,明天我给你送花啊!”柳敏荟特别高兴特别来劲地说着要追求宁檬的话,当着面孔拉到二尺长的陆既明的面。

  安中一把拽走了柳敏荟:“老板我说你可别丢人了,人宁总邻居还在这呢!”他把柳敏荟拖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对宁檬抬高了声说:“金主爸爸你别当真啊,他一个月且得发几次花痴呢!”

  声音落下,安中也把柳敏荟拖进了地铁站。

  剩下宁檬和陆既明大眼瞪小眼。

  宁檬心里小小翻起疑惑的细浪。陆既明说他还单身???他还没攻下梦女神?

  这效率实在太低下了,真没用。

  陆既明先出声发了难:“你说你跟我不熟?这是几个意思啊?”

  宁檬不为所动:“就字面上的意思。”

  陆既明:“睁眼说瞎话是吧?”

  宁檬笑了:“行,你这么说,就是觉得咱俩熟是吗?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个人偏好?我钟爱什么色系的颜色?还有,我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

  在宁檬的一连串问题中,陆既明的脸从两尺又抻长到了三尺。

  “不知道吧,这叫熟?”宁檬发出会心一击后,扭身率先走回写字楼。

  陆既明站在原地看着宁檬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还真的是不够熟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喇叭:本章我想吟诗一首,老陆你且听着,听完给点评点评哈。

  陆既明啊陆既明,

  你就是个大花瓶。

  长得好看有啥用?

  论起烦人属你赢!

  老陆,我这诗咋样?棒不棒?

  陆既明:棒你大爷!电池给你抠下来,我看你个长寿蛋明天还怎么逼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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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我回来看你

  宁檬抬头看着陆既明。

  楼梯道里的感应灯在寒冷冬夜里撒金子一样撒了满空间暖融融的黄光, 那些光跳跃在陆既明的肩膀上, 温柔了他整副线条。

  他坐在那里, 向下看着,眼神里有着种如了愿的迷惘和迷离。

  这样昏黄的灯光和这样灯光下向下看着的他,蓦然将这个新年伊始的一刻染上了些许感性的成分。

  宁檬清清嗓子, 站在下面, 和坐在上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陆既明挑着眼角, 冲她问:“和人一起倒数去了?”

  宁檬想想看, 自己确实是和人一起倒数去了。只不过是和一群陌生人。

  于是她说:“嗯。”

  陆既明眼角跳了跳,挺不经心似的, 展开人口普查工作:“几个人啊?好玩吗?”

  宁檬回答他:“很多人,很好玩。”

  陆既明眼角连续地跳, 宁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昨天没睡好觉了。

  陆既明:“跟你学长他们啊?”

  他简直已经开始释放狗仔修为了,跨越公共界限开始向他人的私人领域迈进。

  宁檬决定制止他这种说着说着就奔着人家私事去的臭毛病, 以其人之道的方式以问作答:“大新年的,你怎么跟这坐着呢?没去陪陪你的女神?”

  她也小小地越了下私人的界, 以越别人的界保护自己的界。

  可陆既明倒不徇私, 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回答了问题:“她不太舒服, 十点钟不到就吃药睡了。”

  他这么大方让出自己的私人边界给人探踩, 宁檬反而不知道该接着往下说什么样的话头了。

  想了一下, 她问:“你刚才怎么把电话打我这来了?”

  陆既明明明白白地瞪着眼睛,生瞪出一个怔愣的表情来:“有吗?”然后他不依不饶,执着地继续之前被岔走的话题,“你呢?你还没说呢, 和你学长他们玩得开心吗?”

  陆既明坐在那里,不吼不叫,不狂喷不发脾气,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有点乖巧有点执着地问着问题。

  这和他平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他完全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像变了一个人……

  宁檬由此推断,陆既明今晚是喝了酒了。

  酒后的陆既明是无害的,对酒后的他让出一点私人边界倒也无妨。

  宁檬回答陆既明:“不是和我学长,他没在北京。”

  陆既明哦了一声,眼睛亮亮的。然后他坚决把业余狗仔精神发扬到底:“那是和那个影视公司的肌肉男他们?”

  宁檬想了一下,觉得陆既明是在说柳敏荟。

  “也不是。”

  陆既明又哦了一声,哦出挺开心似的那么一种情绪。

  “那就好。”这三个字他说得像叹息一样轻。

  宁檬有点没听清楚,问他:“你刚说的什么?”

  陆既明一口咬定:“没说什么。”

  宁檬觉得这场对话有点进入了尬聊模式。既然已尬,就应该尽早结束它。

  她往上迈台阶打算回家。边迈的时候她边问:“你怎么没回家,在这坐着?”

  陆既明说:“屋里太吵了。”

  宁檬又迈了两级台阶。

  哦,是挺吵的,她刚刚下楼的时候就听到了。她想应该是一群人正在他的客厅里开趴体,就像去年那样。

  宁檬迈着台阶,说:“嫌吵把他们撵走不就得了吗,撵人这事你多擅长啊。”去年不就撵过一遭么。

  陆既明:“那样又太静了。”

  宁檬:“……”

  宁檬差点被脚底下的台阶卡倒。

  真难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作逼的男人。

  宁檬再上一级台阶。她已经走到头了。现在她的脚底和陆既明的屁股正贴合着同一级台阶。她靠近墙壁这边,陆既明挨着楼梯扶手。

  宁檬想随便地客气地说点什么之后,就越过陆既明走出楼梯间回家去。

  可是她刚有了拔起脚的念头,还来不及把它化成动作,陆既明突然霍的站了起来。

  宁檬闻到了一阵不算浓也不算淡的酒味儿。

  他果然喝了酒,果然变了身。

  陆既明站起来,靠着栏杆,一只腿长长地伸出来,伸得漫不经心地,好像只有这样伸着他才能站得舒服似的。但这条漫不经心的腿却正好做了拦住宁檬的路杆。

  宁檬:“……”

  她扭头看陆既明,想让他把腿收收,别挡道。可一扭头间当她对上陆既明的脸,她微微失了点神。

  他居然挂着一脸的迷惘与纠结。

  那表情让他看起来空前的无助和无力。宁檬一下就忘了让他收腿这回事。她的注意力都被这个人所流露出的脆弱给吸引走了。

  “你……没什么事吧?”宁檬斟酌着,问出一句中规中矩的客套话。

  陆既明用两道眉毛在眉心间挤出一座疑惑与茫然的小山:“你和比你小的男生相处过吗?”

  宁檬眼神划过他的眼角,而后迅速跳开,问:“你说的相处,具体是指什么?”

  陆既明眉心松了下又皱得更紧:“就是能让彼此的关系信任一些,不要总把人往外推。”

  宁檬怔了怔。他是在烦恼离女神的距离太遥远了吗?

  宁檬忽然想起不久前陆既明和柳敏荟尬聊时说过,他还是单身。

  所以他是在苦恼想把女神追求到手却不知道该怎么推进彼此关系吗?

  宁檬笑了一声,开始胡说八道:“你对别人不都挺冲的吗,怎么对你女神就这么熊?拿出你对别人横的本事,直接把你女神往墙上一推,她要是挣扎拒绝你,你就抱一抱得了,别太过分。她要是不挣扎你干脆就亲上去。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其实宁檬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她这套言论是从看过的言情小说里推理总结出来的。说这番话时她的心态是有点戏谑的。陆既明一个见惯声|色场所的大男人居然在她一个初吻都没交代出去的人面前装纯情,她想不戏谑都难。

  宁檬看到自己的话一说完,陆既明的脸居然涨红了。

  不知道他是酒精上头了,还是想着她说的那画面酒字去掉变成了精上头了。

  陆既明涨红了脸,喷着气说:“你少涮我!我看你也是胡咧咧的!你赶紧的,劳动合同快到期了吧?快点收拾收拾回既明资本来,你看我这都乱成什么样了!”

  陆既明就这么生硬地一下把话题拐到了让宁檬回既明资本上去了,以掩饰自己的脸红原因是因气涨红的,与纯情无关。

  他这岔打得笔直笔直的硬,让宁檬忍不住想要开下嘲讽:“陆老板您至于吗?我多少次把您从声|色场所里接出来送回家,您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会怎么就把您给纯情成这样了?”

  而让她意外的是,她这句话居然把陆既明给惹毛了。她终于知道喝了酒后变身乖男的陆既明也是会毛的。

  变毛的陆既明毫无征兆地抬起双臂扣在宁檬双肩,一把把她抵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他整个人跟着往前一凑,头一低,有点狰狞有点挑衅地问:“我至于什么样?不就是这样吗,有什么难的!?”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后的五秒钟里,宁檬完全是懵怔怔的。

  她的背抵在墙壁上,她抬起头,她看清了陆既明的脸。

  他两只手像两块烙铁一样,**辣地嵌在她肩膀上的骨缝里。他们从未离得如此的近,近到彼此呼吸在对方脸上扑面吹拂。感应灯灭了。他在骤来的黑暗中猛然不见后,又如剪影般渐渐浮现在她放大了的瞳孔中。

  黑暗里,他们对视着,无目的也无意义般。

  一瞬间世界无比的静,她听不到其他声音。一瞬间耳朵里又特别的吵,心跳顺着脉搏的鼓动送进耳膜里。

  静和吵的矛盾交织里,宁檬忘记了挣扎。

  于是陆既明遵从她的胡说八道——她要是挣扎拒绝你,你就抱一抱得了,别太过分。她要是不挣扎拒绝,你干脆就亲上去。

  于是等全世界的各种细琐喧嚣声重新回到宁檬耳中的时候,她看到陆既明的头在向自己压过来,他的嘴在对着她的嘴发起攻击。

  宁檬惊得差点脑溢血,两手猛地撑在陆既明胸口,千钧一发时奋力隔开他到一臂远的距离。

  宁檬看到陆既明双眼睁得很大,眼神直勾勾的,和一切喝了酒的人该有的反应迟缓的那种直一样。他多情的眼角在跳,跳得宁檬想蒙住它。宁檬能感觉到抵在掌心下面的心跳像被安置了高频起搏器一样,跳得一下连一下的快,快到从点已经连成了线。

  宁檬在这片连成线的心跳里彻底回了神,她运足了力一把推开陆既明,一股无名的火,恼羞成怒地从她心头往头顶冲。

  “陆既明你神经病啊?你干嘛要拿我做试验?”

  感应灯被她喊亮了,灯光下,人心里的一切龌龊都开始真相大白起来。灯光更点燃了宁檬的羞恼与愤怒。她不□□对方,她隐隐地也气着自己。

  她实在得发泄掉这股羞怒的情绪,不然她今晚要被憋死的。

  于是她抬腿在陆既明脚上狠狠一跺,陆既明疼得哎哟一声矮下身去。宁檬从他旁边愤然一跃推开铁门走出楼梯间。

  她太生气了,以至于都没有看到铁门外一直站着个看戏的人。

  她开了门进了屋,被怒气饱涨得硬挺的驱壳在关了门后一下泄了气。她软塌塌地靠在门上,心跳又钻进了耳朵里。

  她开始发抖。

  她好生气。

  陆既明那个王八蛋凭什么拿她做试验?

  宁檬在心里告诉自己,陆既明如果以后再有这样轻浮的举动,哪怕是喝过酒神智不清造成的,也要不客气地呼过去一巴掌,呼醒他,提醒他好好做人,别作孽。

  ※※※※※※

  宁檬恼羞成怒地离开了,一直蹲在铁门后看戏的曾宇航走进楼梯间。

  陆既明又坐到了台阶上,脱了鞋,揉着脚,苦兮兮地笑着问:“有烟吗?”

  曾宇航和他并着肩地也坐了下来。

  “烟救不了你,迷路的蠢驴。”他拒绝给陆既明提供烟火,“我陪你聊会天吧。”

  陆既明笑嘻嘻地:“我聊不了多久了,等下我得赶去看看阿梦,她吃的安眠药药劲快过了。大过年的,她醒了发现就自己一个人,太可怜了。”

  感应灯灭了。曾宇航咳嗽一声,在重新到来的明亮里皱着眉训诫陆既明:“明明你说你丫是不是有病?明知道梦姐她一片药就睡俩小时你也折腾一趟跑回来。”

  陆既明嬉皮笑脸地:“我不是为了回来看看你吗。”

  曾宇航不背这个被硬扣过来的高帽子:“去你大爷的!你特么为了看谁回来的我不知道?还得偿所愿的‘是你啊’,贱不贱死了!明明,我说你丫到底想什么呢?”

  陆既明两手插|进头发里,指缝夹着发丝往外揪:“我心疼梦姐。本来能陪着她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回来看一眼。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曾宇航冷笑一声:“你都不知道你怎么了,我怎么知道?”

  陆既明也笑,笑得像个傻逼一样:“阿梦她现在需要我。她这次被伤得太严重了,谁都不信任,连我也往外推,可总得有个人看着她吃药吧。我得陪着她,不然她的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曾宇航瞥着陆既明:“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解释给我听还是解释给你自己听呢?”

  顿了顿,他点了两根烟,一根自己抽,另一根插|进了陆既明嘴里。

  他吐着烟对陆既明说:“明明,有些事别人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新年快乐,这一年希望你一切顺顺利利,能让你自己和身边人都幸福起来。”

  陆既明夹着烟眯着眼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咳嗽一声,说:“借你吉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吼,明明傻叉~吼完留下狗血顶着心爱的小锅盖跑走~丢菜叶子不要奔着脸丢哇,九哥靠脸吃饭,跑走跑走~

第七十四章 借酒行了凶

  元旦过后, 2015年初, 宁檬主导投资的之之科技在钱菲带领的券商团队的运作下,正式开启被上市公司收购的事宜。

  上市公司将以发行股票方式对之之科技进行收购。收购完成后上市公司将成为之之科技的控股股东,同时之之科技的股东比如宁檬投进去的有限合伙, 也将持有上市公司股份。未来等收购完成后股票过了锁定期,有限合伙便可以将上市公司股票脱手套现完成退出。宁檬初步估算了一下, 结合上市公司未来发展情况, 公司股价不会太低,这单投资到最后会赚回很丰厚的一笔回报。她对未来充满期待。

  一切并购事宜在钱菲所带领的券商团队有条不紊的运作下高效地进行着。宁檬作为之之科技投后管理的主要负责人,同时作为之之科技的董事,要和余大义一起, 代表之之科技同上市公司斡旋诸多事宜。她感觉自己在项目中又得到了飞快成长。

  从这次合作中, 宁檬感受到了钱菲的魄力与才干。这个并购项目, 假如是别人恐怕得做一年还多,但钱菲就能把工作进程缩短一半。别人指定的时间进度表,每个步骤永远也不会按计划完成, 永远都在拖后。但钱菲的时间进度表绝不会这样。她对时间的把控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 她说五天完成的事情,最多就五天, 绝对不会拖到第六天去。

  宁檬本来觉得自己的进步很大,应该可以勉强挤进钱菲那个高度了。可几次工作上的接触下来,她明确意识到自己和钱菲的差距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得要继续不断努力才行。

  1月21日,银监会在官网上发布了一条消息, 宣布银监会监管构架将进行改革。官网同时发布了银监会最新的组织架构图。架构图中,出现了一个新设立的部门银行业普惠金融工作部,部门的职能是牵头推进银行业普惠金融工作。

  这个部门其实就是P2P金融的监管部门。它的出现结束了P2P金融没有明确监管机构的时代,也标志着P2P金融结束了散兵游勇的转态开始转向正规军。

  坊间都在说,监管部门确定后,针对P2P金融的监管细则也即将出台。此后P2P金融洗牌将会加剧,一些操作不合规、实力不佳、缺乏竞争力的P2P平台将被淘汰掉。

  由着这些,石英私下里和宁檬一起讨论过陆既明的P2P平台来来贷。

  自从元旦那天陆既明那没头没脑的一推,宁檬就不是很想搭理陆既明,平时除非避免不了的公事不得不说话,其余时间她是能有多远就躲陆既明多远,真正的眼不见才能心不烦。

  她其实是不想谈起关于陆既明的任何话题的,但抵不住石英是愿意谈的。

  石英说:“我总觉得陆总的那个P2P平台吧,有点悬。P2P金融看着是挺热,但潜在的各种风险也多。陆总之前对这一块其实也不是特别精通,也就是心一热就摸着石头过河地搞起来了。宁檬你知道陆总为了养他那个P2P平台和团队,往里面已经砸了多少钱吗?也就是他财大气粗,换成我等于之前十几二十年全白干了。这以后等监管细则出来了,一切越来越从严,陆总这P2P平台还能不能办下去都是两说。”

  宁檬不知道陆既明具体已经砸了多少钱在那个平台上,但她知道肯定是不少的。

  在推墙事件之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尬兮兮的时候,她也跟陆既明小溜溜的讨论过——政府将要明确P2P的监管机构,也会出台相关监管细则,以后P2P行业的监管会越来越严格,甚至很多平台会因此关门。她问陆既明,这样会对他的平台有影响吗。

  陆既明当时笑得很自信也很自大,放着狂言说:“监管越严才越好呢,越严对守法办事的人才越公平,否则总是那些投机倒把能钻空子的人在得好处。”

  想着陆既明说这番话时的狂妄样子,宁檬觉得石英真是替一个不该她操心的人操了她用不着操的心。

  “陆总的P2P平台应该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宁檬斟酌地回答着石英,“从种种方面看起来,陆总对他的平台还挺有信心的。”

  但他到底是有信心还是盲目乐观,这还得需要时间来一点点验证。

  ※※※※※※

  不久后是春节,宁檬回老家好好陪父母过了个年。

  三十儿那天快零点的时候宁檬和宁爸爸下楼去放鞭炮。放完还没回家她的手机就开始在棉衣口袋里震。

  掏出来看,来电显示是陆既明。

  宁檬想也没想地拒接了。

  宁爸爸回头看她,哟了一声:“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我闺女怎么还撅上嘴了呢?檬檬爸爸告诉你吼,三十儿晚上可不能怄气,不然一怄得怄一年!一个人一年的气数就那么多,你把气都拿去怄了,那你这一年可就不会有什么好运气喽!”

  宁檬被老爸的话讲得一个激灵跟着一个激灵的。她莫名地有了一种被自己老爸恐吓诅咒了的感觉。

  于是当陆既明再一次打来电话,宁檬想起了老爸刚刚的那番“类恐吓”言论。为了这一年能有个好运气,她没敢再拒掉来电。

  她不情不愿地把电话接起来,喂了一声。

  陆既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那天我喝多了,翻篇不冷战了成吗?羊年快乐!”

  他的声音有丝丝哑,很好脾气的一种哑。宁檬知道,他一定又喝了酒了。不喝酒的陆既明没有这样肯低头的好脾气。

  宁檬叹了口气,礼尚往来回了声:“羊年快乐。”

  ※※※※※※

  宁檬是正月十一回的北京。大都市的年味儿散得总比家乡小城市快,宁檬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就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

  正月十三,两会在北京召开。正月十五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宁檬早上九点打开电视,准时收看□□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总理在这份工作报告中,多次提到了“互联网 ”概念。

  “互联网 ”这个概念其实在2012年11月就在民间被提出了,而它因为在2015年的两会上被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多次提起,从此被所有国人熟知,从此这概念在全国范围普及和火热,从此互联网行业也一再地掀起创业和投资的热潮。

  在这一年的两会之后,热钱开始持续不断地流进新兴产业,而其中互联网行业稳稳地排名第一。

  在大家蜂蛹涌向各类互联网行业开拓自己的投资版图时,陆既明和石英发现,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布局互联网产业的宁檬,这个有着先见之明的宁檬,已经开始逐渐在她的投资版图中收获果实了。

  ※※※※※※

  2015年正月十五这一天,白天听完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后,一整天宁檬的心情都格外地好。她从那份工作报告里多次提及的“互联网 ”看到了自己所布局的投资事业,前景一片光明。

  但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晚上十一点。

  陆既明一通胡搅蛮缠的电话,戛然截断了她对未来一片美好前景的怡然自乐,让她的好心情一下子打了折扣。

  陆既明的舌头在电话里听着有点大,讲话时舌尖好像总是不能给出一个及时的尾音。陆既明就这么拖着长声地开始借酒犯浑。

  他对宁檬说:宁檬啊,你老板我喝多了,你快点来接我一下吧。

  他说话时的笑嘻嘻劲儿,好像现在的他是两年前的他穿越过来的一样,所以他认为他还是她老板,她还是他秘书,中间的两年彼此不说陌路殊途也是天高各任鸟飞的时光仿佛是不存在的。

  宁檬拒绝了陆既明的借酒发疯,明确且隆重地再一次提醒他:陆老板,宁檬这个人已经不是你秘书了,她没义务再去接你。你可以找你的好哥们曾宇航接你。

  陆既明说:找了呀,他不来,他重色轻友呢。

  宁檬表示那不如您拨打110试试看,也许能遇到个好心的警察叔叔开着警车把你带走。

  宁檬怎么也想不到被拒绝了的陆既明会开始翻起回忆打煽情牌。

  陆既明说:宁檬,你还记得你那次肠胃炎吐了我一身吗?就那样我都没急眼,我还把你送到医院陪你打吊瓶,还记得吗?(第十五章 )

  宁檬怎么能不记得呢。那段回忆是她所有桎梏的开始。她曾经想过,如果人的一生可以有一次回到过去重新做抉择的机会,她一定义无反顾选择回到那天晚上,一定在陆既明赶到她楼下之前,自己打车去医院,从此断了他们之间这点牵连。

  这点罪孽的牵连,让她此后的日子一直受着牵绊。

  陆既明还在说:宁檬,你还记得的,对吧?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像一年多以前*市冬夜那个夜晚一样,祈求的,乖巧的,可怜的。

  他说:宁檬,你再来接我一次吧。这辈子最后一次。行吗?

  听着这样的声音,一瞬里宁檬脑子里闪现的是犯了胃肠炎的自己,没忍住吐了陆既明一怀的脏东西的场景。那时她吓傻了,连说老板我错了,我实在没控制住,我以后再也不敢对着你吐了,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最后一次。

  陆既明却对她说:你才多大啊张嘴闭嘴一辈子一辈子的,你知道一辈子是怎么回事吗?

  然后他一路上带着很惨很痛苦的表情,忍着一身食物残渣的臭,把她拉到了医院。等她挂上水,活过来了,他很凶残地对她说:记住,你吐我一身,而我今天不杀你,你这条命就是欠我的,以后换成我半夜找你接送你也得随叫随到知道吗。

  宁檬叹口气,起身穿外套。

  打车赶往酒吧的路上,她想着陆既明说的那句:你再来接我一次吧,这辈子最后一次。

  他曾经说她年轻轻的架不起来一辈子这三个字的重量。那么他呢?他现在能架得起来这三个字吗。

  到了酒吧,宁檬找到陆既明那波花天酒地的人马走过去。

  他的狐朋狗友们都冲着她打口哨,对陆既明醉醺醺地挤眉弄眼说:“这个好看!这个真好看!”其中有两个人显然就是一年多以前夸过宁檬眼镜好看的那二位。他们已经认不出她来了。

  陆既明站起来,练醉拳一样挥着胳膊横扫千军:“你们这群孙子把眼睛都给我闭上!谁让你们乱看的?”

  宁檬在那些狐朋狗友们变了调的起哄声中,连拖带架地把陆既明扯出了酒吧,又把他塞破烂一样塞进他的迈巴赫后座。

  一路上陆既明都很乖,窝在后座上不发出声音。宁檬怀疑他是睡着了,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回头瞟了一眼。

  这一瞟把她吓了一跳。

  陆既明根本没睡觉,他就靠在右侧后座上,直勾勾地看着宁檬。

  宁檬不回头时,是她的后脑勺被他直勾勾地看。宁檬回头了,一下子就变成她的脸带着她的视线撞进他的直勾勾里。

  宁檬被这直勾勾的视线激得吓了一跳。

  陆既明冲她嘿嘿咧了下嘴,像个智障儿一样地说:“你后脑勺好像有根白头发。好像哈,没说肯定是。”

  宁檬转回头,决定不理这个看根白头发能看一路的醉酒傻逼了。

  到了家楼下,陆既明有点放赖,要宁檬扛着他上楼他才肯上楼。宁檬说你再这样你就睡电梯间吧。陆既明才收敛了点,配合宁檬的连拖带拽把自己折腾到了家门口。

  宁檬让陆既明自己输密码进屋,她扭身走到对门打算开门回自己的领地。翻着钥匙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滴滴滴滴几声响,然后是一声门锁被打开了的咔哒声。

  宁檬暗暗地想,他还记得密码,看来还不是醉得无可救药。

  她翻到钥匙打算开自己家的门,忽然胳膊一紧,重心一飘,她整个人竟被陆既明拽到了对门去。

  陆既明把门一关,隔断了她的来路与去路,说:“你陪我聊会天吧。就今晚。就聊一会。”

  宁檬压着被莫名其妙拉过来的火,问:“那你想聊点什么?”

  她无力地感觉到自己正拿喝了酒变了身很是胡搅蛮缠的陆既明没办法。

  陆既明忽然眉头一皱,对宁檬发牢骚:“你说的那些都什么破玩意啊,压根不灵啊!人女孩直接抽嘴巴,一点都不喜欢。”

  宁檬愣了个神:“我说什么了?”她被强扯过来,心里不舒坦,嘴上用词也来了戾气,“抽嘴巴啊,那说明和管用不管用的没关系,那是人压根就不喜欢你吧。”

  陆既明在宁檬眼前怔了怔。好像她在讲一件多么错位的事一样,他得反应一下才能把话题正到对的位置上来。

  然后陆既明又开了口:“凭什么不喜欢我?”

  一句没主语的话,也没说清是她还是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宁檬继续不顺他的心,语气也带上了不耐烦:“嫌你小吧。”她当然指的是年纪。

  陆既明一下就炸了:“我哪小?你凭什么污蔑我小?你有证据吗你就乱讲话!”

  宁檬:“……”

  听到陆既明这话有点聊下道了的意思,怕他借酒行凶再说出点什么更过分的,宁檬赶紧打岔。

  她问陆既明:“哎你冷静一下行吗,你刚说我说了什么了,怎么就不管用了?”

  她这岔子打完,看到陆既明眉头一皱。

  “你忘了?!”他一脸的不相信。

  随后他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

  那是一种破釜沉舟豁出去要干点什么的变化,是一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变化。

  他带着这样的表情变化,在宁檬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把她猛地推靠到墙壁上。

  “你就教的我这个!”

  沙哑低沉而又飞快地说完这句话,陆既明的头一沉,把嘴唇压在了宁檬的嘴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继续顶住心爱的小锅盖跑走~打人不要打脸啊,那个最好也不要打胸啊,九哥的胸,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很宝贵的……跑走跑走~

第七十五章 告别了过往

  宁檬懵了。

  从陆既明的头向她压过来, 从他的嘴唇压在她的嘴唇上, 从他的唇齿毫无章法地厮磨揉碾她的唇齿,她的脑子里就一片懵。像爆炸后弥漫的一片浓浓白烟,配合着轰隆作响的耳鸣。

  直到有个又软又韧的东西在撬她的牙齿, 莽撞地要往里冲,她才从那片浓浓白烟中惊醒。

  发现对方正在对自己做着什么, 发现自己正在懵懂地承受着什么, 那片浓浓的白烟倏然散去,被白烟笼罩的爆炸废墟和满心狼藉,终于露出端倪。

  宁檬抬起了脚,愤恨地、用尽全身力气地, 向陆既明的脚面踩踏下去。

  陆既明吃痛地缩回了他的舌尖。

  宁檬双手抵在他胸膛上, 恨从心头起地那么一推。

  陆既明跛着脚被她推得向后趔趄不断, 最终跌坐在对面墙壁下的地板上。

  “陆既明!你是不是有病?!亲完别人你他妈亲我??”

  宁檬气到爆了粗口。她使劲擦着嘴巴,擦得半张脸都要麻掉了。

  她想着陆既明说“你教的那些不管用”,推断着那该是他亲过别的女人后没有收到预期效果才有的这样的埋怨。

  他用那个霸王硬上弓的办法亲了别人不灵, 于是又来找她做同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 宁檬恨不得杀了陆既明的心都有。

  她冲着委顿在墙角醉兮兮笑着的陆既明发了狠地说:“陆既明,你这么王八蛋, 那我就诅咒你一辈子都爱而不得!”

  宁檬转身拉开门栓走掉了。

  走得愤怒而委屈,羞耻而无处伸张。

  陆既明顺着墙壁往下滑,躺倒在地上,依然醉兮兮地,笑得像个被世界遗弃的酗酒流浪汉。

  “这是老子的初吻。”他醉兮兮地赖躺在地上, 笑嘻嘻地说完这一句,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个人的孤独空间,用不着再做戏给别人看。那还强作笑容干什么呢?明明就不开心的。

  ※※※※※※

  宁檬冲回家,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该坐着还是该站着,就那么脑子空白地待了很久。

  她让这突来的一吻扰乱了整个人,搅翻了整颗心。

  她明明很想哭,可偏偏哭不出来。她这才知道,原来哭不出比哭更难受。她在无泪中渐渐有了肝肠绞痛的感觉,那感觉叫她窒息,叫她整个胸腔都被抽成真空。她按着心口蹲下去,蹲在地上,大口的呼吸,努力让胸腔从窒息的死寂中活泛过来。

  她让自己静下来,静下来。

  摸摸嘴唇,她满心的荒凉。

  不久前她还在憧憬接吻是什么样的味道。她以为是芬芳的,甜蜜的,永远值得怀念的。

  结果却是个糟糕透顶的酒精味的,酒精烧得人想哭的。

  她憎恨这个味道的初吻!她站起来,打开房门冲去卫生间。

  水龙头一下被拧到最大,她捧着冰凉的水,泼洗自己的嘴唇。

  洗着洗着她忽然停住了。

  她用牙齿咬吮着嘴唇。又麻又凉的感觉早就替换掉了先前那个不该发生的吻的味道。

  当她发现自己正在这又麻又凉的感觉里寻找之前被替换掉的味道,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的脸都打偏了。

  她正回脸,看着镜子,对里面鬓发濡|湿脸颊泛着红印的狼狈的自己告诫着:宁檬,你争点气,要点自尊。

  为了能留下点尊严,是和过去诀别的时刻了。

  她开始刷牙。用力用力地刷,每一下都是在清扫过去那男人留在她生命里的各种印痕。

  她刷到血都流出来。

  那年遇到一个难缠的客户,不依不饶地非要劝她喝酒。陆既明挺身而出,把客户的酒杯“我来我来,跟她一个小秘书喝有什么意思”拐到了他自己面前去,一连三杯地灌下肚灌得转身就冲去外面吐。她把这件事刷掉了。

  那年有客户给他送羔羊肉,大草原上纯奶喂大的羊,一口草都没吃过。那肉嫩得能滴出奶来,市面上都没得卖。他跟她说他吃羊肉过敏,让她赶紧把肉拎家去,别在他眼皮子底下闹膈应。她回去炖了那肉,真是好吃得快哭出来。后来他一次次地吃涮羊肉,一次次过敏症状都没有过。她把这件事也刷掉了。

  那年有个项目的文件缺个章,她在办公室门口听到合作方在屋里对他说:你秘书不是会点ps吗?你让她先P一个电子章的文件顶上去,纸质文件的章随后肯定能补出来。他一听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秘书胆小,她干不了这个。非P不可那就我来P得了,我比她有经验多了。她把这件事也刷掉了。

  第一年给他做秘书的过年前,她除了公司发的奖金,私下里卡上又多了从他账号打过来的两万块钱。她跟他说陆总您是不是转错账了。他喷着她说,你傻啊,很明显这是我给你私下发的奖励啊,这都看不明白你什么智商?出去嘴别欠,别跟别人瞎显摆哈,我可没那么逮谁爱给谁发私房钱。她把这件事也刷掉了。

  她肠胃炎那次,躺在医院的临时病床上挂吊瓶。她床位旁边的窗户漏风,她躺着觉得冷,可是忍着没有说。她太怕又给人添麻烦了。直到她打了个喷嚏之后,他站了起来。他走过来假装看吊瓶里的液体还剩多少。其实吊瓶里至少还有一半的药液。他一直盯着药瓶看,没话找话地硬表现着不耐烦:怎么还剩这么多啊?这一滴一滴的,可墨迹死了。他嘴巴虽然叨叨着,人却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好像一直在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不耐烦,但其实她知道,他是站在那个风口前在替她挡风。她狠狠心,又狠狠心,把这一段过往,也用力地从她生命的痕迹里往下刷。

  她把混着血的牙膏沫子吐出来,让水流汩汩冲走。她把过去那点藏在心底里说不出口的犹豫不决,血淋淋地挖出来,和着牙膏沫,一起吐出去,被水流汩汩地,一并冲走。

  关掉水龙头,她擦干脸。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神变得寒冷而坚决。每当人下过一个重要决定,她就会拥有这样寒冷而坚决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最能巩固所下的决心,最能表达为了这决心她已经换了一个人。

  宁檬告诉镜子里的自己,她现在是一个新的自己了,一个斩断过去犹豫不决的自己。

  跨年夜那天她没来得及许这一年的目标和心愿。宁檬现在想了想,补上了她这一年的目标和心愿。

  不再被过往的情绪纠缠。她要接受新的人,过新的生活,做新的她自己。

  ※※※※※※

  陆既明在地上躺了一会,他感觉孤独寂寞要淹死他了。于是他开始作妖,打电话强行把曾宇航从城郊农家院叫了回来。

  他说,我摔倒了,爬不起来了,你不回来扶我,我就烂在地上化尸了。

  曾宇航在手机里对他咒骂不已:你死不死啊你!有本事你烂在地砖里死成个琥珀!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曾宇航还是飙了两多小时的车赶了回来。

  他敲门,问陆既明死没死,没死赶紧来开门。

  陆既明要死不活地爬起来,把门栓拉开把人放进屋里之后,又要死不活地躺回了地上。

  曾宇航:“………………”

  他真想冲上去跺几脚跺死地上那坨臭无赖。这是喝了多少酒变得这么赖的?

  “怎么了啊?怎么就躺地上起不来了?”曾宇航从陆既明身上迈,企图迈过去舒舒服服坐沙发。

  陆既明一把扯住了他的小腿,把他拖了回来,让他继续局促在门口狭窄的空间里,势必自己不舒服也一定不叫别人舒服。

  陆既明:“宁檬把我推摔的。”

  曾宇航甩动小腿,费劲地甩掉陆既明的手爪子。

  “哈?怎么的,她把你推倒了,你就不起来了?放赖给谁看呢?有本事打电话告诉她:我被你推摔了,一定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起来哦!”曾宇航捏着贱声说完后面那句话。

  陆既明怂了下去,不出声了。

  曾宇航连拖带拽把他弄到沙发上。

  陆既明忽然笑起来,笑得充满报复和不怀好意:“老曾啊,宁檬教我那招被你偷师去了是吧?听说你把小甜甜二话不说按到墙上亲,被她扇个大嘴巴子啊,怎么样,脸还疼不疼?”

  曾宇航咆哮:“滚你大爷的!你个初吻都在的傻逼笑话谁呢?小甜甜她就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心里却很想要,她虽然手上扇我,但心里早就臣服于我的雄威了!”

  陆既明开启了神经病一样的笑容模式。他神叨叨地自己笑了半天,笑得旁边人直发瘆。笑得任何人都能看出来感受到,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笑,因为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陆既明停止笑声后,喃喃地说:“谁说我还有初吻来着?刚刚就没了。”

  曾宇航瞪大眼:“真的假的?和谁弄没的?梦姐?”

  陆既明缓慢地一摇头。

  曾宇航眼睛瞪得更大了,眼角再扯一点仿佛要裂开一样:“难道和宁檬?不会吧!!!怎么做到的???”

  陆既明声音低低靡靡的:“我跟她说,她教的办法一点都不管用,她问我她教了什么了,我就亲自演示了一下给她看。”

  曾宇航反应了一下,怒了:“你跟宁檬说,是我试验了她教的办法不管用了???陆既明,你到处折我尊严,我杀了你!”

  陆既明又挂上了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她以为是我对阿梦做了试验不管用。”

  曾宇航一下停在那。转瞬他脸上浮现出无限同情。

  “小柠檬心里得多恶心啊!”

  ※※※※※※

  曾宇航对今日之混乱越发看不懂了。

  他对陆既明发出了来自心灵的拷问:“明明,你到底干嘛呢?你今晚这是发的什么疯?”

  陆既明一瞬里收起所有表情,连酒精带给他的醉意好像都被收走了。

  他静静地说:“今天中午我去看阿梦,看(kān)着她吃药。我放下水杯的时候,她忽然跟我说:小明,我们试试吧。”

  陆既明两手扣在脸上,抹了一把。

  “我等了小半辈子的话,她终于说出来了。可你猜那一刻我在想什么?”

  曾宇航不敢打扰他。他看着陆既明眼底浮现出越来越解不清的混乱。他怕自己一打扰,那些混乱会直接把陆既明拆分得精神分裂。

  “那一刻我居然没有欣喜若狂。我他妈居然在想,我也许应该跟我的不确定有个决断了。”

  曾宇航明白,他说的他的不确定,就是宁檬。

  陆既明赖赖地笑起来:“于是我借酒壮胆,找了宁檬。我让她再接我一次,这辈子最后一次了。这是我下的决心,以后我就不让她动摇我了。可是我最后却没忍住,鬼使神差地就吻了她。“

  陆既明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告诉曾宇航,说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吻得到底对不对,是不是技术不好触发了宁檬发怒的□□。

  曾宇航对他骂了句脏话,然后问他:“那你丫现在有决断了吗?”

  陆既明捧着头,整个人陷入迷惑:“我更乱了。”

  曾宇航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了可能会刺激陆既明的话。

  “明明,真的,我觉得你丫你真渣!你混乱你还亲人家?简直畜生!你代入一下宁檬的心理想想,一个有女人的男人,无缘无故亲她,那是把她当成什么了?你问问你自己,你这么由着自己性子想什么做什么,是不是在伤害别人?你是不是在伤害宁檬?明明啊,我特么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陆既明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用双手捂住了脸。他就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动作,一度让曾宇航怀疑他是不是躲在自己的手掌后哭了。

  这样的他在曾宇航眼中,有点渣又很可怜。

  他被他自己绑住了。他从小认定了一个爱情观,有朝一日却突然发现那也许不是真正的爱情。这发现太可怕了,接受这发现就是在颠覆他曾经对爱的信仰和憧憬。可是不接受这发现,他又抵挡不住那山洪暴发般无法言说的吸引。

  可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有点晚了。他已经错过了颠覆的时机,梦姐已经答应他在一起试一试。那么脆弱的梦姐,终于开了口了。他如果选择继续探索真心,去拒绝这份一直错认的爱,那对脆弱的梦姐又将是怎样一番打击?

  梦姐不能再遭受打击了,连失落都不行,这些都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曾宇航站在圈外旁观着被不知不觉绑进同一个怪圈里的三个人,他发现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有点理不清这三个人的关系。所以他们几个当事人又怎么能理得清?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或者谁能快刀斩乱麻,谁也就解脱了。

  ※※※※※※

  宁檬第二天收到了陆既明的道歉信息。

  他说很抱歉自己昨晚又喝多了,有点断片。如果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道歉。

  宁檬看着信息忍不住笑了,笑得无尽嘲讽。

  薄情不要脸的有钱人,做过丑事以后喝杯酒断个片就好了,从此黑历史那一页就一掀而过了。

  清醒的人活该要承受一切,多么不公平。

  宁檬扫了一眼信息就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她还真没有拉黑他。拉黑这个举动的感□□彩是很强烈的,她只有把谁还当成一盘菜时才会去拉黑他。

  ——陆既明?他现在已经够不上一盘菜了。他已经随着掺血的牙膏沫子顺着下水道被冲走了。

  宁檬咬着牙根,用泛疼的牙龈提醒着自己,她昨天做过的决断。

  ※※※※※※

  过了正月十五,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在风和日丽的一个周末午后,宁檬接到苏维然的电话。

  苏维然对她说,他借着过年放了个长假,借着这个长假他把自己的心情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

  然后他说:“宁檬,明天有空吗?如果有空,就陪学长回学校一起走一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喇叭:陆渣渣,你为啥发短信假装断片?

  陆既明:发生那样的事假装不知道的话,女生会比较好下台吧……

  小喇叭:…………你还真是直男思维啊!!渣渣,我有三个字要对你讲!大!傻!叉!

第七十六章 做我女朋友

  苏维然说, 他回来了,给宁檬带了点老家的礼物。他特意强调了一句:都是吃的,不贵。

  去年过完年他也给宁檬带了份礼物, 一副精致手串, 很漂亮。宁檬跟着石英没少用眼神丈量手串项链什么的,一看苏维然送的串子的成色就知道, 它的价格也一定是绝对漂亮的, 起码靠她一整年的薪水她还买不起。

  她断然没敢收那个手串, 并且因为那个串子还躲过一阵苏维然。因为她听说那手串是他老家当地一个企业大老板送给他的。对方绝对不会凭空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他。送了,就绝对是有所求的。而这所求一定又是踩了法律边界的。比如资质并不符合要求,却使个什么小把戏发个债融个钱什么的。

  宁檬觉得苏维然这样得好处踩边界做事是不对的,苏维然却不以为然觉得她有点过于保守。

  于是两个人不欢而散, 宁檬也开始消极躲避苏维然。

  后来还是苏维然服了软, 主动联系了宁檬说:“你这丫头,也真够狠心的,不就一个手串吗,还要和我绝交怎么的?好了, 拗不过你,我已经把手串还回去了。那么现在,宁学妹,请问我们可以恢复邦交了吗?”

  那通电话之后,宁檬和苏维然恢复了友好联络。

  她私下里是略略有点成就感的,苏维然身上的市侩和唯利是图的劲儿,似乎让她洗淡了一些呢。他似乎也在悄悄改变着呢, 向着曾经阳光纯粹的那个迷人学长。

  宁檬欣然赴了苏维然的约。只是她发现苏维然说的“一些不值钱的吃的”这个描述还是过于主观有失公允了。他给她带了一兜子的松茸和虫草。

  宁檬提着这堆大补的贵重玩意忍不住要笑:“学长,你说我要是补得因为喷鼻血而失血过多可怎么办?”

  苏维然笑着说:“不怕,到时我来给你输血,我是万能的o型。”

  他说着这话时,笑容在阳春三月的阳光映照下,儒雅帅气得一如从前。

  因为有一大兜的东西做累赘,当天宁檬和苏维然并没有回学校去走一走。

  但此后的日子,苏维然约宁檬吃饭的频率高了起来,宁檬欣然赴约,以一种迎接新生活的好心态。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苏维然又向宁檬发起邀请。他说上次重游校园的计划没能实现,不如趁着天气好,明天把这个计划实现一下吧。

  宁檬很久没有回过学校了,虽然学校就在北京,可自从毕了业,她似乎就再没什么由头和契机回过学校去。况且那里承载着她酸酸涩涩的暗恋时光,潜意识里也许她并不想回去去触碰这一段酸涩不圆满的过往。

  现在重游校园的建议被苏维然再一次这么一提,宁檬心里还真就产生了那么一些类似游子思乡的情绪。她答应了苏维然的邀请。她也想回学校看看了。人在有了一点小成绩的时候,最爱做的事就是回故地忆往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回故地忆往昔,是最有味道最显得往昔格外珍贵的。

  她现在做出了点小小的业绩,是时候回学校忆一忆往昔了。

  阳光正好的午后,苏维然和宁檬肩并肩走在曾经走了一遍又一遍的校园小路上。还是那条路,从校园门口笔直地往前伸,伸到头拐个弯的那栋教学楼,那楼里三层最边上的教室,就是宁檬和苏维然当年的初遇之地。

  宁檬和苏维然闲庭信步地第一站,就是那间教室。

  那栋教学楼和楼里的教室都被粉刷过了,洁白的墙壁和亮亮的墙漆让老旧的建筑焕发了新的生命力。宁檬从这焕然一新的状态里似乎得到了另一种启示。

  只要肯改变,什么时候都不晚,再老旧也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鲜。

  苏维然倒是有点伤怀的。想要追忆的痕迹偏偏被泯灭了的那种伤怀。

  宁檬笑着宽慰他:“虽然现在教室的格局变了,桌椅都换了,可我清楚地记着呢,那次考试,这屋子里一共摆了五列桌子,我在靠窗第二列,倒数第四桌。你在讲台上给我们监考。讲台掉了好大一块漆,又旧又破,当时就把你这个小鲜肉学长衬托得越发的新鲜帅气。

  苏维然笑起来,笑得满心愉悦。

  他说:“我也记得你那时的样子。你像个发电厂一样,明明胆子很小,还要胆战心惊地给前后左右的同学发电传答案,一副鬼鬼祟祟的害怕样子,以为监考老师在讲台上看不见,其实我已经在上面看了你很久了。我那时觉得,这个女孩可真有点意思。”

  宁檬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撩撩头发有点脸热地笑:“原来我的动作那么明显啊?”

  苏维然眼神撩绕在她鬓角发丝和指尖上,他微微眯缝了眼,点头:“可不是。”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那天我知道流动监考就要过来了,可你这个傻姑娘却还在无私放电。我想保住你,别因为提供答案给四边友邻而搞得自己因为作弊没了学位,所以我就下了地,往你那边走过去,想站在你身边挡一下,挡走流动监考的视线。可谁知道你居然以为我是去抓你的,自己要主动站起来自首,真是个傻姑娘!我赶紧把你按下去。”

  宁檬记得那一按。他的手掌按在她肩膀上,温柔却有力,把她踏踏实实地按回了座位上。也就是那一下,直接从她的肩膀上,按到了她心上。她就是从那一刻展开她的校园暗恋的。

  共有的回忆拉扯着时光,拉近了窗口前两人彼此间的距离。

  苏维然忽然说:“我能和你说说我跟你学姐之间的事吗?”

  宁檬怔了怔。他没说你想听吗。他说的是我能和你说说吗。

  前面那种问法,她可以很自然地选择不想。后面那一种问法里面却含着他特别想向她倾诉的意愿,让她觉得如果给出“不”的回答会非常伤人。

  一种让人张不开嘴说不的提问题方法,宁檬在心里领教学习了一下。

  然后她说:“学长你要是想说的话,我就听着。”

  于是他们沐浴在窗前阳光下,苏维然娓娓地说着,宁檬静静地听着。

  苏维然带着一种经历过沧桑而后才能从沧桑中脱身的超然,像讲着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地讲述起那段也曾叫他刻骨铭心的经历。

  “毕业之后,我们一起到了国外。刚出去时,工作辛苦,我们手头很拮据。贫穷总是能很轻易地诱发争吵,于是那会我们开始天天吵架,因为谁都觉得自己为对方做了更多牺牲,谁都在一边爱一边觉得自己委屈。

  “后来有个已经移民的国内富二代拼命追你学姐。你一定没见识过移民国外的纨绔二代追求起女孩的伎俩有多可怕,内心定力稍微不强的女孩都会被他们拐走的。

  “你学姐也被迷了心窍,她背着我跟那个富二代好上了。起初她还放不下我,脚踏两船,后来船翻了——我发现了她劈腿的事实,和她摊牌,而她最终选择上那个移民二代的岸。

  “我自己度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光。你学姐的背叛改变了我的人生我的脾性和我的价值观。

  “我把精力全部投放在工作上,我要尽快做出点成绩回国去。国外我是为她去的,她都跟着别人跑了,我还留在那干吗呢。

  “我努力工作为回国做准备期间,我听我们共同的朋友说,那个二代和她办了酒席。酒席上她挺着大肚子,原来是母凭子贵进了豪门了。

  “后来我回了国。

  “忽然有一天她也回了国,并且她来找我。原来她过得并不如意,原来她和那个移民二代只是办了酒,根本没注册。她生了个女孩,二代很不满意。二代说按他们家族的规矩,谁先给他生儿子,他就和谁注册结婚。你学姐说原来还有那么多女人在给他生孩子,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回来找我,说她也不知道找我究竟要干什么,就是想见我,见了我她会好受一点。

  “我最初和她重逢时也是迷惘的。可后来我发现我们谁都回不到过去了。我生活里已经插|入了新的生命力,很宝贵的生命力,就是你,宁檬。

  “去年的跨年夜,和你吃完饭我本来是要过去陪陪她的。记得那天送你回家时你问我,我为什么想在跨年夜请你吃饭。我告诉你说,因为重要的时刻我都想见见你。见见你,我就不会忘了我到底是谁了。因为我离开校园后的那点初心,也只能从你身上还瞧得见了。后来你上了楼,我也打消了去陪她的主意。去年的跨年夜,我是一个人过的。

  “冷静地想了想之后,我明确地告诉你学姐,我一直单身,并不是因为她——我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在等她回来。我单身只是因为我已经不再相信爱情。现在就算她回来也拯救不了我的不相信爱情。

  “后来我把她送走了。那一次应该就是你在机场见到的那回了。

  “这之后我们在大董吃烤鸭。你对我说:学长,希望你出走多年,回来仍是少年。

  “那天我在大董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从大董出来的时候,我想我可能又可以相信爱了。

  “宁檬,是你拯救了快要堕落到底的我。”

  宁檬和苏维然站在窗口前。午后阳光正好,晒得和青春年少时一样,温暖而充满活力,迎着光看就会忍不住内心充满激荡。那是年少时对未来所充满的美好憧憬。

  宁檬站在窗口前迎着阳光看。她觉得自己仿佛找回了当年的那种激荡。

  而她身旁的苏维然,他又好像是那个阳光少年了。那个儒雅帅气笑容纯粹的阳光学长。她就是那个仰慕着阳光学长的天真少女。

  阳光下,苏维然看着宁檬。她的几根发丝被微风吹乱,不贴合地从她耳边跑走。他抬手,带着阳光的温暖和轻柔,把那几根淘气的发丝撩回到她耳后。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也撩过了她的耳朵。有点痒,但她忍着想缩脖子的冲动。

  他的指尖没离开她太远,它们绕到她的头顶,很爱怜地一下下地抚摸。

  “傻姑娘,做我的女朋友吧!”

  宁檬微仰着头,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苏维然。

  过往与现实的岁月交错中,她有点恍惚。

  她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睛,被下了蛊一样,笑着说了声:“好啊!”

  她像帮过去的自己跨越时空完成了一个未遂的心愿。

  ※※※※※※

  阳光渐渐从窗口移走。宁檬从被照耀的恍惚中回了神。

  跨越时空撒欢的情感被她收敛起来,理智重新回笼。

  她对苏维然很认真地坦白说:“学长,我刚刚,好像答应得有点冲动了。其实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我跳进了一个怪圈,我知道我有点喜欢的那人不喜欢我,我在竭尽全力想要远离他。可是总有什么缘由又能把和他扯在一起。我又一次下决心要远离他了。学长,我现在要是答应了你,我会有点瞧不起我自己,我会觉得我可能是在利用你躲开他。这样的我,你现在还想跟我处对象吗?”

  “处对象”三个字让苏维然噗地一下轻笑出来。

  “你把我从你学姐的泥潭里彻底拉出来了,这是件多么功德无量的事,所以我也愿意把你从你的怪圈里拉出来,我们一起步入正轨,怎么样?”

  苏维然边说边轻轻地拉起宁檬的手。

  他的动作那么温柔那么多情,宁檬几乎不忍心挣脱。

  于是她就由着苏维然温柔多情地握着。

  她在心里朦胧地想,她这算是有男朋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谁生儿子跟谁结婚那个,是特么真事儿【毁三观……

第七十七章 没机会出口

  陆既明又把曾宇航叫到他脚下来打地铺, 以心里难受需要人开解之名。

  曾宇航一边自力更生铺着地铺一边怒自己不争:“我他妈真是贱!贱死了!你难受就难受,死不死,凭什么让我来打地铺我就来?我他妈太贱了我!”

  他就这样一边骂着自己贱, 一边铺好了被子枕头翻身躺了下来。

  他抬脚踹床垫子:“说吧, 这回又憋了什么屁,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要死不活的?”

  陆既明麻木得像被什么鬼定住了全身一样。他躺在床上, 两眼向上望着, 像在看棚顶, 其实视线却对焦在一片虚空。

  “胸口闷涨,难受。“他一开口,丝丝拉拉的声音吓了曾宇航一跳。那声音有气无力地,活不起似的, 好像虚空不仅拽走他的视线, 也快把他整个魂抽走了。

  曾宇航:“胸口闷涨啊?去做个B超啊,看是不是乳腺增生呗。”

  曾宇航企图用口不择言刺激出陆既明的斗鸡品质。但他居然失败了,陆既明躺得像具活尸一样,把情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宁檬对我的态度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她在很用心地疏远我,我感觉到了。”

  他念经一样说出这句话。没有平仄的语调听起来像在描述一件置身事外的事。可曾宇航却知道,陆既明这回的胸闷难受是走了心的。

  他上一次这样活尸般难过,是他母亲趁他睡着了离开他。他醒了之后就像现在这样,一副麻木不仁地样子,用念经一般没有平仄的语调,陈述了一下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我妈不要我了。

  后来梦姐出现在他生命里, 他那份缺失的母爱才被弥补回来一些。

  可惜他以为那是爱情。

  曾宇航叹口气:“明明哎,知道你现在这副狗德行叫什么吗?叫痛不欲生!我觉得你是时候看清自己了。”

  陆既明沉默了好一会。在曾宇航几乎认为他已经从麻木直接过度到睡眠中了,他突然又出了声:“可是阿梦她现在需要我啊。她以前陪伴我,现在该我陪伴她了。”

  原来他刚刚的沉默依然是他的内心在做挣扎与自我撕扯。

  曾宇航在他的自我撕扯上又添了一份力:“你陪伴她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啊乖儿子!你不一定非要做她爷们啊!”

  陆既明说:“来不及了,她已经开口了,她说她接受我了。我要是现在告诉她,我好像其实不爱她,我好像真爱别的女孩,你说阿梦会不会崩溃?”

  曾宇航:“…………”

  这他妈还用问,一定会啊!

  曾宇航忽然觉得陆既明又可怜又可恨。他今时今日进退两难的境地完全是他自己亲力亲为营造出来的。可怎么办呢,谁叫他是兄弟,还是智商随年龄倒退的那种,只能选择关爱他。

  曾宇航对陆既明说:“我有预感,你这次如果不找宁檬说明白,她会离你越来越远,远到和别的男人谈恋爱结婚。希望到时你别后悔。”

  陆既明又沉默了,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地弹在房间四壁上。

  好一会,他说:“阿梦怎么办?”

  曾宇航也变得撕扯了。

  撕扯了一会他说:“反正如果是我,我会遵从内心,我会去试着跟宁檬说清楚,也会试着跟梦姐说清楚。我还会陪着梦姐,陪她度过这段难熬的时期,但是是以另外一种亲情的方式。”

  陆既明又好像睡着了一样,把加重的呼吸声弹在房间四壁上,弹得曾宇航就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他又突然出了声:“好,我去和宁檬确认一下!”

  他像一个断腕的壮士一样地说。

  ※※※※※※

  陆既明打电话给宁檬,宁檬不接。发信息给她,她不回。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黑洞,专对他陆既明敞开的黑洞。

  陆既明又气又沮丧,最后气变得越来越小,沮丧占据了他整个人。

  他决定改变接近宁檬的方案。

  陆既明和一家院线大电影的制作公司搭上了关系,通过他的酒友朋友。

  这家公司三年来制作了几部电影,票房都不错,其中三部还过了亿。

  陆既明口头要到了点该公司的投资份额,考虑该不该投的时候,他豁然开朗地发现找到和宁檬沟通的契机了。

  自从那次他借酒行凶亲了她,她就躲瘟神一样地躲着他,躲得他也快得抑郁症了。

  他把这个影视公司融资的项目拿去和石英聊。

  石英是多么玲珑的明白人,她知道自己不出钱,而她的战略合作伙伴来和她聊这个项目,那就不是真的想和她聊,而是想和她手下的某个姑娘聊。

  石英很上道地对陆既明表明自己对影视文化方面的研究远远不比宁檬,所以她还是把宁檬叫过来,他们都听听宁檬的意见吧。

  陆既明绷着端着地说了声好。石英看破不说破,打了内线电话把宁檬叫到办公室。

  宁檬看到陆既明也在石英办公室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抵触。她礼貌地同陆既明打了招呼,用石英听不出陆既明却品得明白的一种疏离态度。

  陆既明眼角跳了跳。

  石英对宁檬说:“听过**影视文化传媒公司吗?做院线大电影的,好几部片子票房都过了亿,现在公司正打算融资,陆总有意想投一点,你帮着看看公司资质怎么样,测算测算投资回报率!”

  宁檬在石英这段话里,心情起起落落仿佛坐过山车。

  起初她听到是家院线电影的制作公司,她的兴趣一下被提了起来——她是知道这家公司的。她从去年开始就对影院院线感兴趣了,随着电影票房的井喷,她预感今年明年两年影视产业将进入一个高峰期,未来一定会有很多资本热钱涌进影视文化这个领域。她做过简单的调研,去年全年,国内票房已经达到了290亿,有66部影片票房都过了亿。而今年刚刚过去的第一季度,影视票房已经达到了95.84亿。只春节七天的票房就有18.2亿。按照这个势头,预计2015年全年票房超过400亿一点问题都没有。

  从急速增长的电影票房里,宁檬察觉到了票房市场的无限潜力,到了今年,她其实已经把影院院线作为重点关注和调研的目标之一。所以当石英提起这家公司的时候,她非常的感兴趣。

  可当石英又说——陆总有意想投一点,你帮着看看公司资质怎么样,她饱涨得高高的情绪一下子就坐着过山车俯冲到谷底。

  尽管她对陆既明提的这家院线大电影制作公司非常感兴趣,但她对陆既明这个人非常想保持距离。于是她措着辞,笑着对石英说:“陆总的项目,应该从陆总公司找人做比较好,陆总手下能人多,肯定轮不到我来班门弄斧的!”她想以这样的方式委婉地推拒掉这份活儿。

  陆既明却开了口:“公司如果确实不错可以投,那就鹰石投资和既明资本一起做双GP来投吧。”

  这相当于陆既明在双手捧着钱热烈邀请石英一起来赚了。

  收到分钱邀请的石英直接拍了板:“宁檬啊,你就陪陆总一起去看看这家公司吧,哈!”

  宁檬考虑了一下,如果单为忤逆这么个指令而辞职,似乎有点不值得,她投出的项目还没有丰收呢,她绝不能在领取到丰收果实前轻言离开。

  于是她决定忍辱负重,“好吧,那我就陪陆总去看一下。”

  ※※※※※※

  那家公司的地址在朝阳区。陆既明和朋友约好在那家公司楼下见。

  陆既明开着车,宁檬坐在后座上。一路上宁檬都低头看手机,财经新闻已经快被她翻烂了,她还是执着地低着头眼神不离5.5寸的手机屏幕。

  她不能抬头,只要一抬,视线就能从后视镜的折射里和那位爱断片的陆老板对上。

  陆既明不断地从后视镜里看向宁檬。寂静中他几次酝酿,想要开口跟她表达心事,可是看着她垂得坚决的头,他几次都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太静的气氛让人丧失开口的勇气。

  就这么在满车安静凝重到逼近奔丧的气氛下,车子达到了目的地。

  陆既明和朋友汇合后,被朋友告知:“巧了,今天下午这公司开趴体,文化圈里来了好多人,你可以趁机多认识几个!”

  朋友说完掏出手机跟影视公司的人打电话联系,可怎么打都没人接。

  朋友干脆收起手机,对陆既明和宁檬说:“我哥们估计没把手机带身上。得了,咱们直接上去吧,反正之前都说好了的。”

  宁檬就这么和陆既明跟在这位朋友身后直接上了楼。

  到了公司门口,宁檬觉得有点奇怪,公司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说好的各路朋友来开趴呢?闭门怎么迎客?

  她心头的疑问没人解答。陆既明的朋友按了门铃。

  有人来开门,穿着制度。

  陆既明的朋友笑嘻嘻往那人肩膀上一拍:“哟,今天的趴体还有角色扮演呢!”

  穿制服的年轻男子表情都没给一个,直接把陆既明朋友的手划拉开,把公司大门稳稳一关,把他们三个人往旁边一带,声音平板又严厉地说:“把身份证手机都拿出来,先登记,再到后面去验尿。”

  宁檬脑子里轰的一声。

  春末的暖天气,把她额头染上了一层薄汗。

  ※※※※※※

  宁檬被女警带到女卫生间,陆既明他们被男警带去男卫生间。

  被带走的宁檬,被迫当着女警的面小解了一次。她小解液体的一部分流进了一个小瓶里。事后宁檬才知道那个小瓶是用来测人有没有吸毒的。

  她交了小瓶,跟女警走出厕所。她看到女警晃着小瓶观察颜色变化,然后她听到女警和另外的警员小声说:“没问题。”

  于是她被带到一个大会议室里面。

  她看到了陆既明和他朋友也在。他们都是满脸懵逼。

  她环视会议室,大家都是脸脸懵逼。她的视线在人群里蓦的一顿。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她冲那人喊了声:“安中!”

  ※※※※※※

  安中告诉了宁檬,在她来之前,这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中说,他也是被搞影视的朋友拉来蹭趴的,可一来他就觉出不对劲了,公安局缉毒队的直接进了屋就锁了门,说接到群众的举报过来的。他们看着每个人挨个交手机登记身份证然后逐一验尿。

  之后进来一个验一个,关门验尿没得跑。验完没问题的都在这屋,不在这屋的那就是出了问题。出问题那些人的尿检都是阳性的,这表示他们在短时间内吸过不该吸的东西。

  陆既明的朋友问了个名字,说他人呢。

  安中脸色变了变:“你说的不就是这家公司老板吗,他尿检有问题,在隔壁呢。”

  陆既明朋友的脸色变了。

  宁檬问安中:“你朋友呢?”

  安中脸色又变了变:“他也在隔壁。”

  这回轮到宁檬脸色变了变,她很严肃地压低声音问安中:“你没和你朋友干一样的事吧?”

  安中竖起三根手指:“我干了我还会在这间屋子吗?我也在隔壁了!”

  宁檬松口气。

  这时候有警员在门口喊陆既明朋友的名字,说他提供的尿液有问题,要他再测一遍。

  陆既明的朋友一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这个屋。

  最后缉毒队收队的时候,拷走了四个人。老板,陆既明的朋友,安中的朋友,以及老板的女朋友。

  从这家公司里出来,宁檬有点虚脱,大口大口的呼吸。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吸了那东西的人!

  想想真是后怕,假如今天缉毒队没来,那么接下来的趴体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有人在喝的东西里不知不觉掺东西??

  这么一想,宁檬就觉得不寒而栗。

  她走路脚软,差点跌倒。

  陆既明上来扶她,被她一把甩开:“走开别碰我!”

  她甩得用力且嫌恶,甩得陆既明皱起眉心发脾气:“你发什么疯?”

  宁檬冲他冷冷地笑了出来:“陆老板,这就是你身边的朋友!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宁檬从小清清白白做人,从来没有因为今天这种情况被警察登记了身份证备案在册,从没有要当着别人的面小解过,这些经历让她觉得屈辱和恐惧。

  陆既明怔了怔后,吼了起来:“你觉得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人?!”

  宁檬在这离奇的经历中也失了理智,对陆既明回吼:“总不会我是这样的人,才让我们今天有了这番遭遇吧?!”

  陆既明瞪着她,运气,一直运气。那些明明想趁今天跟她说的话,似乎已经没有机会说了。

  他运着气,把车钥匙甩给宁檬,自己扭身走了。

  ※※※※※※

  几天后曾宇航给宁檬打电话,问知不知道陆既明发了什么疯,他一夜之间把他身边的朋友和人脉都得罪光了。

  “他身边有一哥们吸了,他妈的他居然吸!然后他被带走了,据说当着明明的面。明明就在酒吧里跟大疯子一样挨个问那帮朋友还有没有吸的,有的话赶紧站出来绝交,别连累别人。有人受不了他的气跟他吵起来了,越吵越严重,吵得有人报了警,警察叔叔顺便就把哥几个都拉去验了尿,得,还真他妈有呈阳性的!这回好了,所有人都疏离明明那个傻逼了!他现在简直就是众叛亲离啊卧槽!”

  宁檬握着手机没说话。她告诉自己别慌。他作什么妖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他,她是她,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去影视公司开趴被验尿然后真有人被拷走的经历,emmmmm是投资人朋友的真实经历……不过带走的不是老板。整个过程很惊心动魄了,屈辱感和后怕真的,很强烈。当天出现的人都被警|察叔叔登记过身份证备案了,民企人员还好,国企和公务员被登记了其实很容易被对手或者政|敌拿来做文章搞事情。

  想一想这经历,其实肥肠可怕……

第七十八章 其实喜欢你

  被堵在屋里尿检事件给宁檬带来了一种很惶惶不安的影响。

  事情发生后微博上就有了新闻:经朝阳人民举报, 对某某公司进行突击检查,其中四人尿检阳性,详细情况在进一步调查中。

  看着这条新闻, 宁檬的心跳得一上一下地沉浮不定。

  文化圈真是那东西的重灾区, 为了追求短暂的灵感,不惜为那东西永久俘获灵魂, 这在她这个资本人士眼中看来, 是多么不划算的一件事。

  而更不划算的, 是这样的事所带来的风险。一旦圈里艺人被发现吸了那东西,他自己被封杀事小,连累影视项目不能播出那才是损失惨重。

  做影视,除了内容重要, 人也一定要干净。

  宁檬合计了一下, 赶紧让公司法务部订立了一份和荟影视的补充协议。她带着这份协议去找柳敏荟。

  宁檬是和柳敏荟在办公室里私下聊的。这是宁檬的意思。

  宁檬很直接也很郑重地问柳敏荟,公司所有员工、艺人,是否都是干净的,保证不吸的。

  柳敏荟竖起三根手指对灯发誓:所有人都是干净的, 绝对不沾那玩意儿。

  宁檬说:你知道一旦有人沾了那玩意儿,有可能给公司给项目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吧?

  柳敏荟说:你放心,我知道那玩意儿沾了就摘不掉,所以一旦发现谁无缘无故打哈欠流鼻涕上趟厕所就好,我会立刻辞退他。

  宁檬点点头。然后她出其不意地问了句:“安中呢?安中吸吗?”

  柳敏荟愣了下。宁檬看到他这个反应,心里反而踏实下来了。

  柳敏荟说:“我保证安中不会吸。谁吸他都不会。”

  宁檬问他凭什么做这样的保证。

  柳敏荟说:“安中他男朋友就吸,把自己吸没了。人没之后安中就得了抑郁症, 好不容易缓过来能出来正常工作了。他恨那玩意恨得要死。他绝对不会吸!”

  宁檬于是觉得,这次在那个影视公司遇到安中,以及他的朋友被带走,应该是个巧合。

  宁檬和柳敏荟的会晤尾声,她让柳敏荟签了那份补充协议,协议主要内容是公司内如果有员工或者艺人吸那玩意,给投资者造成了损失,则由荟影视全权负责这个损失。

  柳敏荟签完这份补充协议后,搓搓下巴说:“嗯,我也得和他们每人签一份协议,谁吸了谁造成的损失得双倍赔偿我,我看谁还敢嘚瑟!”

  宁檬从柳敏荟的办公室里出来,怎么都不是十分地放心。她四处找安中。

  她得确保安中千真万确是个干净人才行。毕竟他平时和尤琪接触很多,她不能让人有任何机会带歪了尤琪。

  她在一个角落的电脑桌前找到了安中。安中正带着耳机改剧本。

  宁檬把他叫到窗边,东拉西扯地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会好一点:安中,你不碰那些东西的,对吧?

  安中真是个玲珑人儿。东拉西扯中,他突然指着楼下,对宁檬说:“宁檬你看,这是18层楼,摔下去必死无疑。我要是碰玩意儿就让我从18层楼摔下去。”

  宁檬一颗上上下下的心,轻轻地落了地。

  ※※※※※※

  宁檬回了公司,下班前,她接到电话,苏维然说顺路来接她了。

  宁檬直发笑。晚高峰的东单,谁愿意往这里顺路。

  她告诉苏维然,自己可能还要加会班,如果他能挨一下饿等一等她,她就把他接上来坐一坐。

  苏维然笑着问如果挨不了饿呢。

  宁檬说:“哦,其实关心你是否挨饿这只是个问问而已的客套流程,就算挨不住也得麻烦苏总忍一下,上来等一等我。”

  苏维然笑得很开心,一种男人为女人甘心挨饿的开心。

  苏维然上来陪宁檬加了一会班,两个人一起关灯锁门离开公司。

  电梯从上面下来,电梯门一打开,门里门外的人不约而同一起发了愣。

  电梯里居然站着陆既明。

  苏维然自然地把手搭在宁檬腰上,把她带进电梯。

  然后他微笑和陆既明打招呼,叫了声陆总。

  陆既明回应了一声,眼神从苏维然身上连跑带颠地溜到宁檬脸上,又从她脸上溜到苏维然好像长在了宁檬腰间的那只手上,最后再把眼神调回到苏维然脸上:“你们……这是?”他被那只手吸引了过多的注意力,都不察觉自己问的这句话其实很八卦,并不得体。

  苏维然心情好,开开心心告诉他:“我这个小学妹终于肯从学妹变成我的女朋友了。我来接我的女朋友一起下班。”

  陆既明一下愣在那里。

  宁檬别开眼神并不去看他那副发愣的样子。

  苏维然叫了陆既明两声“陆总”,陆既明回了神。

  他笑起来,笑得脸色铁青,挤出一点祝福的客套话:“恭喜你们俩,都得偿所愿了!”

  他说着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宁檬。宁檬目视前方,不给一点回应。苏维然看了看陆既明,又看了看宁檬,收在宁檬腰间的手臂紧了紧,笑着说了声谢谢。

  ※※※※※※

  宁檬和苏维然一起吃了顿饭看了场电影。散场时苏维然想亲亲宁檬,宁檬下意识地一缩肩膀躲了过去。

  事后她对苏维然使劲道歉,说自己绝对是膝跳反射般的非条件反射,绝对不带有任何主观抵触情绪。

  她甚至壮士断腕一样,豁出去地仰起脸对苏维然说:“来吧学长,这回我准备好了,再躲我不是中国人!”

  苏维然笑着摇头:“你这样跟要壮烈牺牲一样,我怎么还亲的下去。”顿了顿,他检讨自己,“是我把进程拉得太快了,你都没有恋爱经验,更别提接吻了,我要给你适应我的亲密接触的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听到苏维然这样说,宁檬咬着下嘴唇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初吻已经不在了,他别把她看得圣母一样纯洁啊。

  苏维然开车把宁檬送到家楼下。他想送宁檬上楼,被宁檬拒绝了——她觉得连上个楼都要送一送,这就有点太腻歪了。

  苏维然却有些失落,说:“看来你还没有和我进入真正的恋爱状态。”

  苏维然说,女孩子真的进入恋爱状态了,都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的。

  宁檬想也许自己是过了那个热情似火的青春年纪了。

  电梯到了七楼,宁檬从电梯里走出来,还没等翻钥匙开门,对门就是一声咔哒开锁声。随后陆既明霍地把家门拉开,出现在宁檬面前。

  他像换了个人,满脸的凝重认真,问:“你真的还喜欢苏维然吗?你确定他是好人吗?”

  他问的没有任何承上启下,没有任何寒暄过度,就那么突兀地直奔他要的主题。

  宁檬笑了,她用笑容告诉对方:这关你什么事呢?

  她笑着对陆既明说:“你以什么立场问我这样的问题呢?你不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吗,陆总?”

  宁檬笑着说完话,笑着转身,笑着开门进屋。她的笑容持续到门在她身后落锁的那一刻。

  陆既明看着那扇门以及被隔断在门后的身影。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家。关上门后,他两手撑在大腿上,弯腰俯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心口又闷又痛,难过得想死。

  宁檬刚刚问他有什么立场问问题。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呢。

  ※※※※※※

  陆既明把曾宇航找来喝酒,整晚就说了一句话。

  来不及了。

  曾宇航实在受不了他的酒后复读功能,把他按在墙角扇了几巴掌,终于扇出了三句别的话。

  她有男朋友了。

  她男朋友不靠谱。

  我来不及了。

  曾宇航揪着陆既明的脖领子,冲他吼得吐沫星子都发射出来了:“你瞧瞧你现在这副窝囊样!这还他妈是你吗?喜欢你就去抢啊!不放心你就去抢啊!觉得他没你好你倒是去抢啊!抢不来你再这副哭叽尿嚎的德行好吗?”

  陆既明这回没断片。第二天醒来他还清醒记得曾宇航昨晚差点把他震聋的那几句话。

  他觉得那话有道理,他怎么都应该试一下,争取一下。

  午休时分,他早早在一楼电梯口徘徊。他知道宁檬等下就要下来吃午饭的。他在等她。他忽然变得很怂很怯很紧张,过往那些趾高气昂他一分一毫都拿不出来了。他被这些新鲜的男女心思缠搅得都不像他了。

  终于叫他给等到她了。

  宁檬一从电梯里出来,他就迎了上去,截住她的去路。

  他拦住她,为防止中途发怂泄气,他直奔主题开了口:“宁檬,你知道我为什么和石英战略合作吗?”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像公事的开头,于是宁檬也很公事化地接了下去:“可能因为你和我们石总合作合拍吧。”

  陆既明把这个公事化的旋律一下掰到了私人情感的频道上:“不,不是的!我目的很单纯的只是因为你!其实有些话,那天叫你一起出去看项目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了,可是临时发生了那样的事就错过了。”

  他说得很直接,表达得毫无遮掩。他看着宁檬的眼神里充满一种破釜沉舟告白的热烈。

  宁檬冷静地迎视着他的热烈:“陆总客气了,我何德何能,值得您这样较劲儿,这真是我的荣幸。”

  他的眼神着了火,落在她身上燃烧:“我原来也不知道你凭什么能让我这么较劲。现在我懂了。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不愿意帮石英张罗钱了吗?因为我看出她摆明就是利用你。利用她看穿了我可能喜欢你。”

  陆既明说到这顿了顿。他清楚看到宁檬在他说“喜欢”那两个字时,她的眼神跳了跳,她的眉心跳了跳,她的嘴角跳了跳。

  他欣喜于那些跳动给出的反应,于是他一鼓作气地,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这么爱和你较劲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

  他差点以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会死过去,死于心跳加速,死于忘记呼吸。

  宁檬的五官却再没有出现像刚才那样跳动的痕迹。

  她只看着他,平静到几乎有些压抑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逗我很好玩吗?”随着她自己问出的每个问题,她的脸色在平静压抑中都沉下去一分,“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轻浮草率吗?你这样对得起你执着了那么多年的阿梦?”

  陆既明急起来,辩解着:“我其实……”

  宁檬打断他:“陆总,我,有男朋友了。也请你,自重。”她就这么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地截断他要说的话。

  他听到自己身体里好像哪里有碎裂的声音。

  他看到苏维然走了过来。

  他似乎刚出现,又似乎已经埋伏很久没有错过任何重要剧情。

  他就这么非常踩点地出现了,抬手往宁檬腰间一勾,勾得他们立马很近地贴在一起。他用亲昵的肢体动作彰显着自己男朋友的身份。

  苏维然揽着宁檬,客气友好地问陆既明:“陆总,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陆既明摇摇头。

  他宁可饿死也不会想要和这个男人一起吃午饭。

  瞧瞧,这才好上几天,就中午晚上地往这跑,真他妈讨厌。

  他愤恨地在心里骂着人,听到宁檬对他说再见。然后她和她那遭人厌的学长贴得那么近地走掉了。近得简直辣眼睛。

  他才不想跟她说再见。他只想对她说完刚刚没来得及讲出口的那句话。

  我其实,喜欢的是你。

  ※※※※※※

  午休时间短,苏维然本来说就和宁檬在负一层吃个泰国菜就好。但他遇到陆既明后好像被打开了胃口,临时起意决定开车带宁檬出去吃长安商场附近的菌菇火锅。

  宁檬绑好安全带,苏维然发动车子,在东方广场B3停车场堪比DNA双螺旋结构还螺旋的出口路上盘旋上升。

  他打好方向盘的角度,让车头顺着螺旋道完美盘绕。宁檬有点晕晕的。有点晕中,她忽然听到苏维然问自己:“你说的让你掉进怪圈的人,是他吗?”

  他问得漫不经心的,却把宁檬问得精神一凛。

  她以为她藏得那么深,那么好。

  原来早已经被人看透看清了吗?

  她转头,郑重而坚定地,对苏维然、也是对她自己,许诺般地说:“学长,那人是谁都不重要了,真的。我既然答应和你在一起,就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

  苏维然转头冲她一笑:“我知道的!”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有点泛白起来。

  倏然施加在方向盘上的力道有些偏,车头一扭差点擦在旁边墙壁上。

  宁檬惊得后背向后一挺。

  还好苏维然及时调整了方向盘的角度,车子有惊无险地贴着壁角擦过去,结束盘旋,冲出地面。

  视野一亮,车子带着两个人冲进天光里。

  冲进人眼中的天光,在心里投下了影子。

  ※※※※※※

  晚上曾宇航问陆既明,情况怎么样,想讲的话讲明白了吗。

  陆既明还是重复他昨夜喝多后的那句话:来不及了。

  曾宇航从清醒的陆既明嘴里听到这四个字时,终于确认了一件事:他这个蠢驴哥们的真正初恋,恐怕大势已去。

  他问陆既明:“以后怎么打算?”

  陆既明哈哈哈的狂笑起来:“这话让你问的,好像我从此以后要活不起了似的。至于吗?至于吗?”

  他咆哮般的问句,与其说在吼曾宇航,不如说在吼他自己。

  他把这一阵子的伤情苦恼、迷惘纠结,都在这两声吼叫里从脸上抹走了,他的表情又变成了从前的嚣张乖戾。

  “就这样吧。我先陪着梦姐把她的病治好,其他的我先不想了。”

  听了陆既明刚说的这句话,曾宇航一下怔在那里。陆既明刻意的吼都没能把他震住,可那两个顺口而出的字却把他震住了。

  陆既明说,梦姐。

  他从二十岁起就从梦姐改了口,坚持叫阿梦。快三十岁这一年,他居然又改回去了,改得这么不着痕迹。

  他已经醒悟自己对两个女人的爱的不同了吧。长辈之爱与男女之爱。可是有什么办法?他的醒悟来晚了,来不及了。

  ※※※※※※

  一夜之间,陆既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陆既明。自从宁檬离职后这一年多来,他不知不觉变得没那么暴躁、没那么爱发脾气、没那么拧巴了——可是这些变化,这些发生在近两年时间里平摊在几百个日夜的变化,就那么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了。

  他又变成从前那个嚣张跋扈脾气乖戾的陆老板。他又变得趾高气昂的,又开始用鼻孔丈量别人的人生海拔。

  他表现得很强势。曾宇航却有点心疼他。

  曾宇航知道,这样的陆既明只是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折磨自己——他在逼自己找回从前的感觉,做回从前的陆既明,从前他还没喜欢宁檬,只一心惦念梦姐的那个陆既明。

  可怜的人,真是最会自欺欺人了。

  曾宇航和陆既明一起在电梯里遇到过宁檬。面对面时,陆既明一副若无其事的狂霸样子。宁檬转过身去朝前站着之后,他的狂霸样子就开始在脸上裂化。他的眼神变成一张网,绵绵密密地罩向人家,分寸不移地盯着人家看。

  偶尔撞见苏维然来接宁檬就更不得了了,这位陆先生在两个人前脚一走他后脚立刻就开始展现萎靡。

  曾宇航无比感慨。

  果然,人都是被偏爱时有恃无恐,得不到时又永远在骚动。

  爱而不得,这也许就是他曾经不懂爱的代价。

  ※※※※※※

  初夏时分,陆既明和石英又合作了一单定增。

  宁檬没有参与这单项目,她对石英的说法是:这样的项目我已经做了好几个了,还是把学习的机会留给新来的人吧。

  石英于是安排了其他人员负责这个项目,陆既明也没有提出异议。

  只是在项目运作过程中,石英告诉宁檬:“你负责项目对接的时候,第一次也出现了纰漏,那时候我其实是想过的,怎么眼下的年轻人的业务能力这么不禁推敲了。可是现在这么一对比,我才算明白,宁檬啊,你当年把项目各方处理得很好很好了,给我省下了不少麻烦。”

  宁檬后来才知道,公司负责这单项目的新同事,怼天怼地,怼老板怼客户,自恃专业技能傍身,狂得不得了,对谁的质疑和催促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把石英的LP都快怼爆炸了。

  石英说,听那个同事讲起LP的难缠,叫人忍无可忍,于是他把LP怼得快要爆炸听起来似乎挺解气。可实际上,这种解气是建立在得罪了石英的人脉资源基础上的,最后还是要她石英去哄LP,去道歉,去修复关系。

  项目快做完的时候,石英忍无可忍地把那个同事辞退了。

  她找来宁檬,商量着说:“其实项目到这个程度也差不多了,没什么工作量的。但假如后续还有什么事项需要跟进,宁檬啊,你来帮我弄吧,现在看忍辱负重和维系客户关系方面,谁也不如你。”

  石英难得这么苦口婆心地求人,宁檬知道她一定也是被那个前同事折磨得快崩溃了。反正这单项目也要做完了,她答应下来帮忙善个后也不会丢钱或者掉块肉。

  宁檬应下了石英的差事。

  她应下之后,一直也没什么事。只是周日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陆既明的一通电话。

  陆既明在电话里告诉她,他人眼下不在北京,但有份文件信托急要,得她帮忙现在就送过去。

  公事上宁檬一点不掺个人情绪,她立刻应下差事,问陆既明:“那份文件现在在哪?我拿了文件送去拿?”

  陆既明说:“文件现在我家里,你需要过去取一下,然后送到安外大街。”

  宁檬就在家里。她直接夹着电话走到对门,问陆既明:“你门密码是多少?”

  陆既明说了一串数字后,说:“取后六位,就是门密码。”

  宁檬一下怔在那里。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她的手机号背得如此流利。

  她忽然就要翻腾起什么情绪来,但这隐约的什么情绪被她警戒而及时地死死压了回去。

  她平静地问陆既明:“你怎么用我的手机号设密码?”她的声音语调是有点抵触的那一种,就像自己的领地被人不告而侵了一样。

  陆既明哦了一声,说:“这个啊,你也别多心,我以前总打电话给你安排你干这干那的,也就记住了。早先的密码在我喝多之后被曾宇航那兔崽子知道了,我得改一个他不知道的,省得他不打招呼就冲上来开趴。”

  宁檬平静地“嗯”了一声,说:“没多心,但你还是改一个密码吧,你这么用我的手机号,总归不是太好。”顿了顿,她把话说得稍微明了了一些,“如果被我学长知道了,解释起来不是太方便。”

  陆既明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轻了许多,像实心的音质现在突然变成了空心的。

  他说:嗯,好,等我回去的吧。

  宁檬收了线,胸腔里有点心不着地的唏嘘。她定定神打算按密码,忽然后背一毛。有人在她身后!

  她连忙回头看,居然是曾宇航。

  刚刚她在专注讲电话,第六感闭合了,竟然没感知到曾宇航过来了。

  她对曾宇航说,她是来帮陆既明取资料的,陆既明今天不在家,他过来算白跑一趟了。

  曾宇航搓着手兴奋地狞笑:“他在不在家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老子现在知道他的门密码了哈哈哈哈哈!真是磨破铁嘴问不出,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檬:“…………”

  宁檬彻底失语在这串狂笑声里。

  ※※※※※※

  陆既明办完事情回北京的时候,很惊没喜地发现了曾宇航正带着一群他一个都不认识的人在家里客厅开酒会。他问曾宇航怎么进来的,曾宇航骚兮兮地说:“靠我老铁啊!”

  他气炸了,转身去敲对门,喊着宁檬的名字。

  宁檬从房间里出来,对他的火气有点不明所以。

  陆既明怒气冲冲问:“你把我门密码告诉曾宇航了?”

  宁檬无辜地否认:“我没告诉他。”陆既明脸上的怒变成疑惑。

  她继续说:“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陆既明脸上的疑惑又变回了怒。

  最后宁檬说:“所以你赶快改个密码吧。”

  陆既明脸上的怒出现了一个断档,断档的空隙里所溢出的神情似乎是游移不定。但他马上又把怒续上了,迁怒地吼着说:“下回接电话注意点,涉及商业机密怎么办?”

  宁檬:“……”

  这记被迁怒的责怪,挺冠冕堂皇的,行,她认了。

  ※※※※※※

  几天后苏维然来接宁檬去看电影。

  他在楼道里遇到了曾宇航。曾宇航正鬼鬼祟祟地猫腰在对门门口翻着手机通讯录。

  苏维然眼尖,清楚看到曾宇航把通讯录翻到宁檬那一页。然后他对着宁檬的手机号,在门锁上按下了数字。门咔哒一声开了,曾宇航进了屋。

  苏维然站在电梯口,看着那扇门,看着那道锁,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个实心的拳。

  电影他一直看得有点心不在焉,终于散场之后,宁檬拿起手机看时间,他被手机这个物件刺激到了,于是用很漫不经心的语气很有心地提了句:“我今天去接你的时候看到那次投资会上见过的那位曾先生,他居然对着你的手机号在解对面门的密码锁。”

  宁檬心里咯噔一下。

  陆既明居然还没有改门锁。

  她正了正神色,对苏维然解释:“学长,我也是最近知道的这件事,我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因为之前我给他做秘书的时候他经常打电话给我布置任务,所以就记熟了我的号码,设置门锁密码的时候就顺手拿去用了。我已经跟他说过这样不合适,也已经明确叫他改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脑抽还没改,我会跟他说让他尽快换掉的。”

  解释完来龙去脉,宁檬对苏维然保证:“学长,我跟他之间,没有暧昧。真的。”

  苏维然那只一晚上握成实心的拳,终于松了劲。

  ※※※※※※

  宁檬静静地梳理了一下她最近和陆既明之间有点凌乱的状态。

  梳理好了,她去按了对面的门铃。

  陆既明打开门时脸上的表情是有点意外之喜的。他这样的反应看得宁檬内心沉重。

  他这样子的状态哪怕早出现一个月,她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死掉了一颗心,又复活了另一颗心。

  她对来开门的陆既明说,有些话想和他聊一下。

  陆既明把她让进了屋。

  喝了杯水,润了喉,定定神,宁檬起了话头。

  她对陆既明说:“那天曾宇航对着我的手机号开你的密码锁的时候,我学长看到了。”

  她看到陆既明眼里有抹光暗了下去。

  她定了心,不为所动,接着说下去:“陆既明,你这样,其实会让我们变得……有点难堪。”

  她不再看他的表情,半低着头,皱皱眉,又松开,然后抬起头,做出微笑,一口气把接下来的话一鼓作气地说完。

  “我一直觉得我和你的关系有点难定位。我们不再是上司下属,也不是各种类型的朋友,也不适宜发展任何男女关系。

  “我以为难定位的话,我躲着你就行了。可是事实证明,我也躲不开你,就算我私下躲着你,工作上还是不得不接触。既然躲不掉,不如我们就来认定一种光明正大不叫对方难堪的身份关系吧。

  “从前我做你秘书出身,我总觉得我是低你很多的,我不够资格和你做朋友。但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宁总了,我也做了好多项目了,我觉得我应该够资格做你的朋友了吧?

  “所以我们,就做朋友吧,纯洁的男女关系那种,谁也别再说些奇怪的话做些奇怪的事,就都客客气气的,谁也别越了界。我们彼此都有各自该负责的人和该负的责任,你说对吗?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宁檬一番话说完,陆既明静默了很久。

  然后他也微笑起来,说:“好啊,朋友。”

  宁檬对他点头微笑。

  对于他们最近有些凌乱起来的关系,或许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毕竟跟动心和纵情比起来,克己和责任更重要。

  宁檬临走时再次提醒陆既明:“你记得换门锁密码。”

  陆既明什么也没说,只嗯了一声。

  嗯得很失落的样子。

  晚上他在朋友圈里发了条状态。没有文字也没有配图,只有一个标点符号。

  他发了一个句号。

  宁檬是在睡前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这条状态的。

  曾宇航在下面留了个言,配着可怜捧脸的黄豆表情说:明明呀,对不起啊,我今天专注征服小恬恬忘记是你生日了……周末给你补上!句号是啥意思啊?啥东西完结了吗?

  陆既明回复他:嗯,我把三十岁之前傻逼的自己完结了。

  宁檬手一抖,差点不小心点个赞。

  原来今天是他生日,他的而立之年。

  ※※※※※※

  一个月后,之之科技完成了被上市公司收购事宜,之之科技的股东拥有的上市公司股票开始进入锁定期。

  而荟影视方面,宁檬和柳敏荟见了一面,讨论了一下柳敏荟他们的超级网剧《快对我为所欲为》的拍摄进度情况。

  柳敏荟说剧马上就要杀青了,一切顺利。

  他顺便给宁檬带来一个消息:“我一个哥们做游戏的,看完咱们这个剧的分集内容之后觉得咱们这个悬疑奇幻剧非常适合改成游戏,最近正跟我谈这事呢,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ok感情混乱告一段落。下章开启新副本,然后剧情要逐渐走向全文高|潮了,前期的各种铺垫和伏笔都要被一一用到了,搓手(七十八章里到处都是我放好的小伏笔嘿嘿鸡冻搓手)

  然后,一个小提示,前方有些剧情略现实残酷,承受力弱的小仙女,嗯……不然就,缓一缓再看?

  嗯……夹带私货把下本要写的文《快对我为所欲为》搞进来了哈哈哈……大家可以提前收藏一下么么哒~

  ——

  emmmm捋下最近陆既明的人物行为走向,感兴趣的宝宝就看一下。

  元旦,陆既明过年想见宁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正月十五,梦姐说我们试试,陆既明狠心决定舍一头,结果却亲了宁檬。

  借酒行吻这件事让陆既明舍不下一头了。但宁檬决定舍下过去了。她答应了苏维然。

  陆既明在曾宇航的敲打下决定和宁檬说清自己的感觉。但是发现宁檬答应苏维然了,很难过。

  曾宇航就鼓捣他上去抢,抢不来再难过。

  他于是决定去抢,结果告白被宁檬拍回来了。

  大势已去,最后认命。

  大家讨厌明明认不清自己的样子所以最近几章有的人说快受不了了看着觉得烦,但其实剧情真没拖,写每个部分和细节九哥都是贼用心的,而且伴有伏笔。

  陆既明在宁檬这里是很没有勇气的,他所有爱的勇气都给了误认为是爱情的梦姐,结果他还颠覆了自己对爱的认知,于是等到了真正的爱情那里,他反而是没剩下什么勇气了。就曾宇航打一棒子怂恿一下,他往前行动一下。

  举个例子,就好像以前参加科举考试的人,第一次考完去看成绩是跃跃欲试的,满怀勇气的,结果没中;到了第二次考完,就没勇气了,不太敢去看了,要身边人怂恿他去看一下,去吧去吧会考个好结果的,他于是就去看一下。

  明明从小缺爱,爱情方面人格不完整。宁檬在不断成长,但其实他没有。他得通过什么际遇成长改变一下的。这个际遇也快了。

  我知道现在很多宝宝比较爱看甜宠文多一些,有点虐有点残酷的情节其实不太讨巧,但这个文真走不了甜宠风……因为职场上谁也不会宠你,不坑你就不错了……么么哒,等九哥以后写个咱俩不熟那样的傻白甜宠小白文补偿抚慰大家的小心心~

  一不小心今天说得有点多,来200个红包吧,感谢大家看到这里~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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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宁檬告诉柳敏荟, 如果配套网剧开发游戏,记得先跟作者买版权,别直接就通过网剧改游戏了, 几千万咱都投了, 不差作者这点版权费。

  柳敏荟拍着大腿说:“这是肯定的,我柳大壮也不是那种抠抠嗖嗖的人。”

  宁檬顺嘴对柳敏荟问了下游戏公司的名字和日常流水情况。柳敏荟说了公司名字说了个数字。宁檬眼一亮。

  “有点搞头。”她对柳敏荟问, “他们打算融资吗?如果他们有这个意向, 我想和老板见面聊一聊。”

  柳敏荟两天后给宁檬带来回复消息。

  “我哥们他们有融资的计划, 怎么着,我帮你们约一下?”

  柳敏荟很快帮宁檬和游戏公司老板约好了时间地点,是在双井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

  席间宁檬和游戏公司翟老板相谈甚好,对方也是个性情中人, 觉得宁檬对了自己脾气, 索性一股脑把公司和行业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柳敏荟在一旁一边听一边奸笑。那翟老板倒完自己家门内的事情,看到柳敏荟那副奸笑德行,忍不住问:“你瞎乐什么呢?”

  柳敏荟说:“我乐我好像看到了当初和宁檬谈荟影视时的我自己,一张嘴叭叭叭叭的, 没完没了拉着人家说。”柳敏荟拍着大腿唏嘘,“也真是奇了怪了,你说我们俩混了这么久的文化圈,不说是人精可也不傻,从来都知道遇人说话留一半,可怎么就一遇到宁檬就破了戒了呢,什么都想往外说, 还越说越起劲!”

  他纳闷地问翟老板:“哥们,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对方也唏嘘:“可不是,我今天怎么把行业□□都给顺嘴秃噜出来了!”

  他转头对宁檬开启赞美技能:“我们男同志还是肤浅,一遇到漂亮的女同志,就忍不住想和她多说点话!”

  宁檬笑起来:“翟总这话说得让人受用。”

  翟老板大赞宁檬大气亲和,魅力不是一般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能比的。

  宁檬听够了表扬后,为翟老板设计了一个游戏公司后续发展的方案,她告诉翟老板最近可能会派几个人去他公司做尽调,没问题的话会投10%到20%的股份进去。她建议翟老板和荟影视的超级网剧打配合,这边网剧上线了,那边游戏同步上线。至于游戏分发方面她是有资源的,并且之之科技也可以与游戏公司深度合作。

  宁檬说:“到时候我会发动各种资源联合进行宣传,网剧和游戏应该都会有一个爆发。”毕竟荟影视做剧的品质摆在那里,爆发也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推力。剧爆了,游戏也就爆了。

  “另外我手头还有个资源,是只主板st股,具体是哪家公司现在还不能说,反正是再不干点什么就奔着退市去了。这是个顶好的壳资源,根据这家公司的财务现况,得往里装一个年利润八千万以上的公司才行。荟影视我考虑过,目前看达到年利润八千万还得再等个一两年。你们公司不错,游戏公司的流水和利润涨起来都很惊人,我觉得你们做个爆款游戏冲一冲,完全可以达到这个标准。到时候你的利润上来了,公司估值做高了,我可以帮你往上市公司的壳里装,我们投进去的钱也可以趁着借壳上市的时候退出,大家皆大欢喜。”

  游戏公司老板和柳敏荟听得有点大眼瞪小眼,最后翟老板说:“我听懂了一半,就是如果今年公司利润能达到8000万,你就能帮我把我的公司装进一个上市公司的壳里,以后我就变成上市公司了,是这样吧?”

  宁檬点头笑:“是的!”

  翟老板立刻伸出充满热情和友谊的双手握住宁檬的右手:“宁总啊,相见恨晚啊!我还单身,你呢,有对象没呢?”

  柳敏荟吃在嘴里的锅包肉被一口喷了出来。

  宁檬忍俊不禁,柳敏荟和他的朋友真是一个画风的,都爱探讨身边人类是否单身。

  宁檬笑着回答翟老板:“不巧,已经有了。”

  柳敏荟“啊?”的一声惨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能趁我忙着拍剧的时候自己偷摸找对象呢?!”

  翟老板一脸痛惜:“相见恨晚呐,相见恨晚!”

  宁檬被他们俩的表演人格大大满足了虚荣心。

  饭吃完事情聊完,宁檬低头看表,已经快十一点。

  她领略到了文化圈人士的能侃。

  三个人从包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互相告别。

  宁檬让柳敏荟和翟老板先走,自己留下来买单。翟老板说什么都不干:“怎么能让女士买单?”

  宁檬赶紧说:“这不是谈公事吗,其实也不是我买单,我开□□,这是我们公司买单!以后有机会等咱们私人吃饭的,您可劲儿请我!”

  翟老板这么一听就高兴了:“行!到时候别带你对象,咱们乐乐呵呵地单独吃!”

  宁檬差点喷了。

  送走二位文化圈人士,买了单开好□□,宁檬刚要走,一抬头看到斜对面包间的门打开了,里面前后走出几个人。宁檬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大盆栽后面隐了隐身形。

  从那包间里最先走出来的,是何岳峦和陈晓依。

  何岳峦应该是喝多了,脸很红,人也有点晃,陈晓依贴在他身边扶着他。

  宁檬看得很清楚,陈晓依对何岳峦的搀扶又小心又呵护。她肯定自己这回没看错什么。因为陈晓依看着何岳峦的眼神,赤|裸又热烈,绝对超出了纯洁的男女关系。那眼神里有欲|望,有不甘,有对这个男人的征服。

  跟在他们后面出来的还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是个派头很大的老板级人物,女的是个年轻漂亮的长发女孩。大老板也有点晃,不过他还是很小心呵护地扶着比他更晃的女孩。

  大老板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又狗腿兮兮拎包的。那拎包的脸一抬,宁檬有点愣住了。

  那人居然是当年的小鞋王邱俊霖。宁檬撇嘴一个无声冷笑。他还真是千副面孔能屈能伸。

  宁檬的视线一直胶着在何岳峦和陈晓依身上。她默默地观察着他们的去向。

  大老板问何岳峦,接下来去哪?

  宁檬提着一口气。她真怕听到一些酒店名字之类的字眼。

  还好何岳峦说:“去茶室打打牌醒醒酒吧。”

  他转头对陈晓依轻声地说,“没事了,不用扶我了。”说着把自己胳膊抽了出来。

  宁檬松口气。

  她想打车做回福尔摩斯,一探到底何岳峦醒了酒之后还会去干什么,会不会去给哪个五星酒店增加营业额。

  可是她打的出租,司机师傅做派小心极了,交通灯没等变黄就开始减速,变黄后正好停在路口不动,拉着宁檬一起眼睁睁等着灯变红,让宁檬眼睁睁看着何岳峦他们的车屁股消失在前方。

  宁檬有点生气,可又不知道具体该生谁的气。

  于是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尤琪,有点气咻咻地问:“你干嘛呢?”

  尤琪的回答也有点气咻咻的,不过是做运动的那种:“我练瑜伽呢,减肥,怎么啦?”

  宁檬:“摄影学得怎么样了?”

  尤琪:“还行,挺好的。”

  宁檬:“挺好个屁!安中都跟我说了,你就头半个月还像点样,后面就逃课逃课逃课!”

  尤琪:“我有艺术天赋啊,学学就会了,不用堂堂课都跟那杵着。有天赋的人为什么要天天和一介庸民一起挨累?”

  宁檬更气咻咻了:“你有屁艺术天赋,句号你都画不圆!”

  尤琪终于不乐意了:“你今天怎么了,吃□□啦?”

  宁檬深呼吸,缓和了一下语气,问:“哎,就你一人在家啊?老何呢?”

  尤琪说:“他出去应酬去了,怎么啦?”

  宁檬听着尤琪在电话里岁月静好的傻白甜声音,泄了气:“没事,我就问问。你接着练你瑜伽吧。”

  她把电话挂了。可坐在出租车里,她越想越不对劲。正好司机师傅问她,前头车跟丢了,那咱现在去哪。

  宁檬说:“麻烦您,掉头,送我去富力城。”

  她今天必须给尤琪敲敲小边鼓了。

  ※※※※※※

  宁檬到了尤琪住的楼下。她没上去,打了电话把尤琪叫了下来。

  两人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进去坐。

  尤琪问宁檬:“这么晚了,你到底发什么疯啊檬檬?”

  宁檬也意识到有点晚了,再不说清可能更晚了。于是她单刀直入,问:“琪琪,你和老何最近怎么样?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尤琪甜美的一张脸立刻肃了下来:“檬檬,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啊?”

  宁檬说:“没有,我就问问。”

  尤琪说:“他对我更体贴更温柔更好了,什么都给我买,怎么了?”

  宁檬从尤琪的声音语调里听到了她对她男人的维护。因为感受到闺蜜的质疑,那种油然而生的无条件的维护。

  一瞬间宁檬有点犹豫还要不要往下聊。但转念想到陈晓依贴在何岳峦身上的样子,以及她看向何岳峦的眼神,宁檬狠狠心,把话题继续。

  宁檬很委婉地问尤琪:“你有没有听过这个说法,就是……假如男人忽然对你特别好,比以前更好,那多半就是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太的事在寻求心理补偿……琪琪啊,老何他不会这样哦?”

  尤琪脸色沉了下来:“阿檬,你最近怎么总阴阳怪气的?你要是再这样乱猜老何,我真的要生气了!”

  宁檬只好换个角度继续:“好好,不说老何,我们探讨男人。琪琪啊,真的你不能对男人太放心,要一松一紧再一紧一松地看牢他。男人多狡猾啊,让女人在家,天天只能对着他一个人,然后他自己在外面对着的好看又自立的小姑娘可多呢!琪琪你真的应该自立一点,干点什么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未来真有什么突发事件你好也能自己养活自己,有情饮水饱就是个屁,没丁点用的,到什么时候都得自己能赚钱养活得了自己,这才是硬道理!”

  尤琪真的生气了:“檬檬,你大半夜来给我上课来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是想告诉我老何有可能出轨了吗?你是有证据还是捕风捉影?檬檬,你有点好为人师了,你一个刚谈恋爱没几天的人冲过来对我很多年的恋爱指手画脚的,你觉得我听得下去吗?”

  两个人就此聊崩了,不欢而散。

  后来宁檬自我检讨了一下,自己那晚到底该不该找尤琪说那些话。

  她还上网发了帖子,问假如你发现闺蜜老公或者男友有出轨的迹象,你到底要不要告诉闺蜜知道?

  帖子里的各路回答差点掐起来。

  有的人说,你一个闺蜜而已,找准自己的位置,别多管闲事成吗。

  又有的人说,这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那是楼主的闺蜜,假如该提醒的时候不提醒,以后发生不好的结果了不落更多的埋怨吗?再说提个醒也是为闺蜜好吧。

  前边那人又说: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瞎挑拨,楼主多大脸挑拨人两口子的事?

  另一人回ta:戾气要不要这么重?提醒,是发生在有苗头的时候的,都有证据了,还提醒个毛?还来得及?早错过该警惕该遏止的时机了!

  然后帖子里就真的吵起来了,有人骂楼主多管闲事,有人站楼主说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提醒闺蜜。

  宁檬发现这是一道无解题。无解的结局就是她狠狠对尤琪道了顿歉,给尤琪买了很多好吃的,费了很大劲才哄好尤琪。

  然后宁檬还是选择做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为了她的闺蜜,她愿意承担那帖子里有些人说的“楼主多大脸”。

  宁檬私下里趁着到何岳峦公司办事,顺便和何岳峦聊了会天。

  宁檬以一位故人起了话头,她问何岳峦:“你认识邱俊霖?”

  何岳峦一脸疑惑:“谁?”

  宁檬笑笑说:“没事,他是我以前一个同事,我有天吃饭,看到你们也在同一家馆子吃着呢,其中就有他。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邱俊霖这个人做事手法很巧妙,你如果认识他的话就适当留心,不认识的话就无所谓了。”

  何岳峦嗯了一声,想了想问:“你是哪天在哪个饭馆看见我的?”

  宁檬盯着何岳峦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眼神表情的变化,说了日期,说了馆子的名字地址,说了和他同餐的几个人的长相特征。

  何岳峦笑起来,说:“你今天不说那个邱什么也是做项目的,我还以为那是对方老板的司机呢。”

  宁檬也笑。笑过之后她话锋一转,杀了何岳峦一个措手不及:“老何你和陈晓依没关系吧?”

  她问得很直接。只有直接才能观察到人最直观的反应。

  何岳峦怔了一下,倒没生气,好脾气地回:“当然,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宁檬笑着,开口时像打着商量似的婉转甚至祈求:“老何,不管你身边有什么样的诱惑,希望你能念着你和尤琪这么多年的感情,只和她们保持工作上的关系。”

  何岳峦叹口气,有点语重心长地:“宁檬啊,你真的想多了,我和陈晓依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檬开玩笑一样地说:“那你敢发誓吗?”她其实一点都没在开玩笑。

  何岳峦也笑着回答:“有何不可。”

  ※※※※※※

  苏维然知道了宁檬在何尤之间的费心周旋,知道了尤琪因此对宁檬还心生了埋怨之后,感叹说:“她那么说你,你这样默默做事默默承受,值得吗?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必强做呢,有时候缘分尽了好聚好散未必不是好事。”

  宁檬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吃力不讨好,她只知道就算她在扮演一个讨人嫌的角色,她也要尽力去把尤琪可能遭受不幸的机会降到最低。

  晚上苏维然送宁檬回家时,宁檬被吻了。

  这件事发生在六楼半楼梯平台的黑暗中。

  他们从一楼走楼梯上到六楼半,苏维然忽然脚步就停了,他往上看了看,轻声叫住了宁檬,贴着她耳朵小声说:“等会再上去,再陪我待会,好吗?”

  宁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点了头。刚要说声好的,她的嘴巴就被他堵上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吻的感觉。她知道情侣之间早晚要做这件事的,但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她的心情又有点诡异。有点像过去被园子养大的姑娘到了开|苞的时节,这一遭是躲不过去的,所以时节到了就干脆闭着眼睛承受了这一遭被开|苞的改变。

  她被苏维然吻着的时候,一点都没懵,甚至清醒得可怕。那天被那人强吻时的眼前一片晕眩和空白,完全没有出现。

  但为了满足苏维然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不叫他一个人陶醉地唱了出独角戏,事后他从她嘴唇上离开时,宁檬还是低下头出现了一副害羞的样子。

  然后苏维然的手机振动起来,他停在楼下的车挡了路,有人催他快去挪车。

  苏维然只好意犹未尽地告别,转身飞快下了楼。

  宁檬松口气,居然有了点轻松自在的感觉。

  她扭身往上上台阶。刚上两级,一道清嗓子的声音把感应灯唤亮了。

  宁檬震惊地抬头,看到了坐在最高台阶上无声抽烟的陆既明。

  有一瞬她脑子里懵得不行,那懵很快变成了**被人偷窥了的羞恼。有人在黑暗中围观了她与别人接吻的全过程。

  宁檬来了气,也不打招呼,直接越过陆既明走到楼梯间门口。

  她推铁门的时候听到陆既明笑着打趣:“朋友,下回和人打kiss前记得观察一下周围环境。”

  宁檬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楼。

  她扭身回了家。

  楼梯间里感应灯在灭下去的一瞬,照亮了陆既明隐在眼底的疼痛。

  然后他和他的疼痛,一起被黑暗吞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可能要介意宁檬和苏维然亲了。

  但其实,两个人处对象,一直不亲才不正常吧……我的理解。

  交个底,这俩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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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总是慢半拍

  宁檬后续又和游戏公司的翟老板约见了两次。第一次有柳敏荟作陪, 三方敲定了《快对我为所欲为》游戏开发合同的内容并签约,合同上注明等网剧开播后,游戏同步上线。

  第二次见面只有宁檬和翟老板两个人, 谈的是关于翟老板游戏公司融资的事情。敲定了一些事项后, 宁檬说近期会派几个项目人员到翟老板公司做个尽调,尽调前双方会先签好保密合同。

  翟老板对宁檬做事的效率钦赞不已, 他对宁檬的出于男性角度的欣赏和喜欢溢于言表。可惜宁檬很明确地对他再次强调:是的我有男朋友, 没打算换。

  翟老板才不得不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 痛心疾首说了几十遍相见恨晚。

  此后翟老板隔三差五叫秘书给宁檬邮寄点小礼物。都不贵,但都能叫人看得到那份礼物背后有点暖人的心意。宁檬致电表示感谢,翟老板总是说:和你交不成男女朋友,那就交成铁瓷挚友, 和朋友你可千万别客气!

  翟老板态度蛮大气, 宁檬于是也不再客气,客气过了反成了矫情。其实刨除工作关系,在生活中能交到这样一位行为拿捏适度的好朋友,也不失为一种运气和乐趣。

  宁檬去柳敏荟的《快对我为所欲为》剧组探了几次班。说不上为什么, 自从验尿事件后,宁檬就忍不住把更多的关心和警戒扑摊到安中身上。她去探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暗中观察安中了。

  她很仔细地留意安中有没有精神不济,或者打哈欠流鼻涕。

  她以为自己的观察是神不知鬼不觉非常不经意的,没想到还是被这部剧的小鲜肉男主角给发现了。

  小鲜肉凑过来挤眉弄眼地对宁檬说:“投资人姐姐,对于安中哥哥来说,我可能比你更是他的菜……所以你可千万不要痴心错付呀!”

  宁檬转头看了看这位小鲜肉, 觉得年轻真好,浑身上下都蹿腾着过剩的精力,大夏天的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来劲。不只自己来劲,还对别人在干什么感到来劲。

  宁檬笑笑,走开了。她对于太过来劲的人就不来劲了。

  后来她观察安中观察得更隐秘了些。总觉得他像有问题,过了中午就瞌睡得鼻涕眼泪一把把的,可再一想,那个时间段她自己也是困得哭爹喊娘的,于是她又想安中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檬有时候觉得,自己总是太多心,这样其实一点也不好,活着累不说,还要经常对被怀疑对象怀有一种愧疚感。一边愧疚一边忍不住怀疑,宁檬发现自己也是个充满矛盾的人格。

  盛夏的七月,天气越来越热,温度一路飙升上去。二级市场的大盘走势却没能像温度那样,一往无前地向上冲。进入七月,二级市场如同坐上了过山车,大盘从鲜红暴涨,直坠绿色深谷,在炎热天气里给股民们带来了一段透心凉的股灾时光。

  有人被套牢,有人挣了钱,也有人趁着低价在大举吃进上市公司股票。

  没多久宁檬就听到同行们在沸沸扬扬传着一个消息,有家公司在二级市场不停地吃进上市公司钦和股份的股票。

  很快宁檬就知道这吃进股票的这一方是谁了——是一家叫双勋集团的公司,他们在二级市场举牌买进5%的钦和股份。

  钦和股份是全国最牛的上市大企业之一,股权比较分散,持股比例最高的股东是家国企,叫国宇集团,占股15%。

  钦和股份的董事长叫陆天行,他和其他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不太一样,他不是公司的自然人大股东,他更倾向于职业经理人身份。由于很多历史原因,他持有的钦和股份非常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与公司其他管理层总共持有钦和股份3%的股权。

  举牌的公司叫双勋集团,公司负责人是兄弟俩,叫闫冠勋、闫亚勋。

  钦和股份是行业内霸主级的企业,双勋集团和它比起来,真是渺小了不知道多少。而它这么大举吃进钦和的股份,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时间资本圈的人都对这件事热议了起来,大家都在围观双勋集团是就此打住还是继续在二级市场吃进钦和的股份,围观它最后会不会像吉利收购福特那样,来场蛇吞象。

  石英和宁檬闲聊的时候也说起了这桩事。说起这事时,宁檬看到有股奇异的神秘之光从石英眼底翻腾出来。

  石英问宁檬对这次双勋举牌钦和事件怎么看。

  宁檬实话实说:她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

  石英眼底那些奇异的神秘之光按捺不住了,她对宁檬问:“钦和股份的董事长陆天行,你听说过吗?”

  宁檬点点头:“以前不太了解,最近因为举牌这个事就听得比较多了,据说是个风云人物,虽然手里约等于没有多少钦和股份,但作为职业经理人却依然叱咤钦和几十年,说一不二。”

  石英笑了,她开始揭秘她眼底的神秘之光:“他就是陆总的父亲。”

  宁檬闻声一愣。

  石英继续说:“这事一般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跟许思恬一起读了EMBA,听到她有次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她还请求我不要告诉别人,说如果陆总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而现在她把这件秘事告诉给了宁檬。宁檬知道石英的话外音是:看,宁檬,我多么把你当成自己人。

  宁檬马上领了石英这份高看她的情。她从去年到现在,做过的和正接触的几个项目都不错,俨然已经快要成为鹰石的顶梁柱之一。她的劳动合同到期后这次她只续签了一年,她想依照她现在的这个水平,石英有时也是会担心一下她要跳槽的这个问题的。

  能让人有这种担心,宁檬觉得这是自己向着人生巅峰前进的又一进步。

  她决定收下石英的高看,顺便给她定定心:“跟着石总您,我就是能知旁人所不知!”她送出一顶高帽,哄得石英乐乐呵呵。

  回到办公桌前,宁檬在电脑上点开财经新闻。入眼就是双勋举牌钦和的报道。

  宁檬顺着这条新闻报道,思绪渐渐有点发散。

  她跟着陆既明做了三年秘书,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他的父亲是陆天行。

  现在想想,陆天行找女朋友的风格,还真是跟在*市那个冬夜陆既明的酒后描述对的上。

  她想陆既明也确实是个能较劲的人了,瞧他跟他亲爹这“我用不着靠你”的劲较的,连在他身边待了几年的人都不知道他爸是谁。

  可宁檬也有点明白,依着陆既明的人格特征,他越是这么划清界限般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可能他心里对他爸的爱与渴望就越浓越烈。

  一个拧巴的人表达自己的方式,总是矛盾而变态的。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和他注定了都只是彼此人生的看客和旁观者,而已。

  ※※※※※※

  午休的时候杨小扬下楼来和宁檬聊天。

  宁檬问她不忙吗,一年过去一半了,那么多种年中报告要处理,怎么还有空到处溜达。

  杨小扬苦着一张脸吐槽:“不想在上面待了,压抑!”

  宁檬没问她怎么压抑了。她知道杨小扬自己就能说,哪怕在她嘴上贴快胶布都堵不住她,她从喉咙眼也能挤出声来告诉你她为什么压抑。

  “阿檬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压抑?唉算了算了,我直接说吧。陆总他啊,最近变得忒奇怪,居然不发脾气改发呆了!他这样子搞得公司死气沉沉的,叫人好不适应哦。这么一对比我觉得他还是发脾气比较好,起码生龙活虎啊!”

  宁檬听完笑了笑。她想陆既明可能是在想他父亲的事吧。

  可她的推断似乎不太准,因为它马上就被杨小扬间接推翻了:“而且最怪的是,陆总现在没事就对着手机发呆,他就举着个手机,对着屏幕看看看一直看。我有一次进去送材料,瞄了一眼,可惜啊,他反应忒快,咔嚓就按了锁屏键。我在那咔嚓之前的一秒钟飞快瞄到了点画面的残影,好像是两个人的合照,一个男一个女,女的没看清是谁,反正是长头发;男的吗,就很奇了,被打了一脸马赛克。”

  宁檬听杨小扬的讲述听得懵懵的。

  被打了马赛克的男人和长头发的女人。

  她想那长发女人或许是他的阿梦吧。至于被打码的男人,也许是他的情敌也说不定。

  ※※※※※※

  宁檬发现平白无故就不能提到谁,一提到就遇到。

  下班的时候,宁檬等电梯,电梯从21层下来时,门一打开,里面正装着陆既明。

  一共六部电梯,偏偏他们就能在这么同一部电梯的门里门外相遇。这种相遇的概率真不该是太大的,偏偏他们就遭逢了那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宁檬踏进电梯,叫了声“陆总”。陆既明****地回应了她一下:“早啊,朋友。”

  宁檬:“……?”

  早?早个鬼,现在明明是下午下班……

  电梯停了一下,门叮一声打开,门口没人。陆既明直接走了出去。

  宁檬一把揪住他衣服下摆,把他揪回来,而后立刻撒手:“这是十二层啊,不是一层。”

  陆既明抬头看了看,果然下早了。

  宁檬感受到了杨小扬的话没有夸张,陆既明是有点蔫哒哒的心不在焉。

  宁檬脱口问了句:“你……没什么事吧?”

  陆既明挑挑眼角:“没事啊。”然后他又挑挑眼角,“也不能说没事。对了,你帮我弄一本笑话大全吧。我自己买了好几本,都不好笑。”

  宁檬的眼神从他眼角跳开,也有点心不在焉地问了句:“梦姐用?”

  陆既明语焉不详地应了声:“……嗯。”

  他的语焉不详其实是在短暂地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呢?其实现在是他更需要那东西。

  但电梯到了一楼,门打开,他瞄到了苏维然。于是他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吞掉了真话。

  他听到宁檬在和苏维然汇合前说了两句话。

  倒数第一句是:再见。

  倒数第二句是:好的,我帮你问问我爸吧,他的笑话书都比较好笑。

  陆既明反应过来说谢谢的时候,宁檬已经和苏维然并肩远去了。

  他总是慢半拍。

  他对她,总是慢半拍。

  ※※※※※※

  几天后,宁檬和柳敏荟又在双井附近的饭馆约了一次晚饭。赴约前宁檬问苏维然要不要一起,苏维然说不了,正好他晚上也有个小应酬。于是两人就各忙各的了。

  宁檬觉得其实两个人这样的状态是最好的,有事忙事,别整天腻歪在一起,腻歪这个事也是很累人的。她有时候怀疑自己有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没了少女心。她的少女心死于一个正月十五的晚上。

  晚餐席间,宁檬和柳敏荟两个人主要的谈话内容围绕着《快对我为所欲为》网剧展开。

  这部几乎是不计投资的超级网剧,柳敏荟终于带着人把它给拍完了,接下来就是配音做后期。

  这部网剧差不多用掉了宁檬之前操盘投进去荟影视一大半的投资款。为了吸引流量,男主角方面,柳敏荟他们特意找了个正急速走红中的鲜肉小生,鲜肉小生此前是拍电视剧的,离一咖只差那么一点了的准一咖。为了请他柳敏荟没少砸钱。至于剩下的那部分投资款,宁檬和柳敏荟一商量,决定正好可以把它花在后面的宣发上。

  宁檬看了点柳敏荟带来的片花,柳敏荟他们把这部剧拍得很悬疑奇幻很好玩,剧的品质在网剧中绝对是超一流的,就是拿到电视剧里去比,也算得上是部佳作。宁檬直觉这剧上线前后好好宣传一下,一定会爆。

  宁檬和柳敏荟两个人正商量着去找哪个视频网站合作的时候,何岳峦的名字跳进了宁檬的手机屏幕。

  宁檬把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何岳峦用不太好的语气问:“你跟尤琪胡说八道了?我现在正在和客户谈重要的事情,她突然跑来闹,这像什么样子?!”

  宁檬一脑子懵地赶紧和何岳峦问清他现在的位置,收了线后,她连忙和柳敏荟说了声抱歉有急事下次再谈,拎着包就冲到了大街上。

  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何岳峦说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明明看的那张照片是谁呢←_←

第八十一章 你有胃药吗

  还好何岳峦说的KTV不算远, 也在双井附近, 宁檬打车几分钟就赶到了。

  她下了车就往店里冲, 各种狼哭鬼嚎的歌声争着挤着地灌进她耳朵。

  多么闹人的地方啊。

  她原来不太懂大人物们为什么爱来这种地方谈事情,后来还是陆既明嘲讽兮兮地对她说:能指望你这一根筋懂什么?

  她本以为陆既明会说:男人不到这里来,怎么借着满屋昏黄找小姑娘的乐子?

  结果陆既明说的却是:能用自己的破锣嗓子折磨一下别人, 折磨完了还能收到对方睁眼睛说瞎话的夸赞, 这种快乐简直不可多得。

  当她听到这答案的一瞬间几乎产生过自我怀疑——她是不是思想太复杂了?陆既明的想法可比她想得素多了。

  从那以后陆既明凡是到KTV谈事情, 都没有叫过她。她以为陆既明是对她听力的保护,她还趁着一次他酒后给他做代价送他回家时谢了他。

  结果那次陆既明说的是:你听力又不值钱, 我帮你保护它干什么?我是不想让你清清白白个大姑娘做我的秘书做着做着给做污糟了。

  宁檬后来想,陆既明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什么都没放在眼里。可有的时候其实他比谁都心细。

  宁檬甩头,甩掉由KTV牵出的那点关于陆既明的记忆。她冲去前台。

  立刻有鲜嫩多汁的旗袍少女赶过来问她小姐有预定吗、几位等等的客套话, 此时此刻这些话在宁檬听来都是排山倒海般的耽误时间。

  宁檬说了声来找人, 刚想问姓何的先生在哪个包间, 侧耳一听右侧廊道里传来的各种混乱声音后,她立刻甩了服务员循声奔了过去。

  她在各种混乱中听到尤琪的声音了。

  她拐过廊道, 心突地一沉。

  包间门口, 尤琪置气而绝望地朝着包间里面问:“何岳峦,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宁檬站定在尤琪一米后, 没立刻惊动尤琪和其他人。

  她往包间里探了几眼,把里面的情况大致了解明晰。

  她看到了昏黑的包间里,站着两个人,坐着几个人。站着的是何岳峦, 他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生气而不耐地和尤琪对峙着。他与尤琪中间,来回蹿哒着个陈晓依,她像只花蝴蝶一样,从这一点的何岳峦,扑腾到那一点的尤琪,再从尤琪那边扑腾到何岳峦这边。

  她把自己化身为劝架的和事佬,嗲兮兮地两边劝着。她那样子的劝架在宁檬看来,其实更像是在诱发两口子赶紧把架吵得更凶一点。

  房中音乐已经开了静音,电视屏幕明明暗暗地闪变着画面,借着这明暗交替的光,宁檬在那几眼打探中看到屋子里的人绝大部分她是见过的——沙发上最角落的人她有点看不清,挨着他的是上次和柳敏荟翟老板吃饭时遇到的那几个人,有派头很大的老板和那个长发姑娘,以及很愿意给派头很大的老板拎包的邱俊霖。

  邱俊霖的视线穿透何岳峦和尤琪与宁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是所有人里第一个发现宁檬的。但撞一撞后,他就把眼神挪走了。

  宁檬知道,自己外形有了变化,邱俊霖没有认出她来。

  宁檬站在尤琪身后,没着急有动作。尤琪没有歇斯底里,这就很好。她要先看下事态是怎么发展的再决定冲上去时说点什么。

  尤琪在和何岳峦对峙中问他:何岳峦,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何岳峦有点生气和不耐烦,回答尤琪:“我跟你说了,我们在谈工作的事,很重要的事!这有什么好值得你疑心的?赶紧回家吧,别闹了!”

  尤琪固执地定在那里不肯走:“这里怎么谈事情?我知道这家KTV,我打听过了,1000块一个姑娘!你们刚刚点了两个姑娘,这屋里四个男人,点两个姑娘,你告诉我这说明什么?”

  宁檬皱皱眉,推测出她到来之前的几分钟这里都发生了什么——这屋里有两个男人叫了姑娘,在这几分钟里被尤琪给闹走了。

  四个男人点了两个姑娘,那就是说其中有两个男人在和两个带来的姑娘配对。现在尤琪正在求证,何岳峦是在和带来的姑娘配对,还是来这里点了姑娘。

  何岳峦一副无语的样子:“尤琪,回家去成吗,能别在这丢人了吗??”

  陈晓依也凑过来,劝尤琪劝得煽风点火的:“嫂子,那姑娘真不见得是给何总点的,你误会了呀!”

  尤琪凌厉地瞪了陈晓依一眼:“那么那姑娘是你点的吗?还有,我们俩的事,你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他没点姑娘,他点的是你对吗?”

  陈晓依脸色变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何岳峦踏近门口:“尤琪,够了!闭嘴!你最近是不是疯了?”

  尤琪肩膀颤抖。她离崩溃可能只剩一步之遥。

  宁檬立刻踏步上来,从后面扶住尤琪双肩,她给她足够的力量,让她坚强地站在牛鬼蛇神面前。

  宁檬瞪着何岳峦,声音低而厉:“何岳峦,是你够了!你是不是疯了?和外人一起这么说尤琪?”她给足何岳峦面子,没叫他身后那几个人听到她说了什么。

  她扭头又看向陈晓依,“尤琪说得没错,他们两口子的事,你一外人就别硬挤进来掺和了,让别人看见掉价!”

  宁檬又看回何岳峦:“何岳峦,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尤琪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现在先把她带走,你好自为之!”

  宁檬看都不看一眼把陈晓依气歪了的脸,扶着尤琪走出KTV。

  宁檬打车把尤琪带回自己的住处。在出租车上,尤琪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掉眼泪。有司机在,宁檬也不好问什么,一直憋到下了车,进了电梯,她问尤琪到底怎么回事。

  尤琪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得话都讲不出。宁檬怕大半夜扰民,一边捂着尤琪的嘴把她的哭声尽量憋在手掌心里,一边手忙脚乱地掏钥匙开门。糟心地她完全没有发现她和尤琪在这边的响动已经把对面住户招引到猫眼后面瞧热闹了。

  ※※※※※※

  回了房间,宁檬放任尤琪哭了一会。她知道情人背叛的打击对尤琪有多大。尤琪她当初有多信任何岳峦,今天这怀疑就有多摧毁她的心。

  终于等到尤琪不哭了,宁檬赶紧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琪带着鼻音,凄凄惨惨地回答:“檬檬,其实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不是不往心里去的,我就是往心里去了,才和你吵,我在用这样的方式掩饰我的心虚害怕!”

  尤琪说,其实那天宁檬的话是给她敲了当头一棒的,是让她警觉了起来的。

  于是她变得像每一个怀疑老公出轨的女人那样,化身为侦探,处处留意起来。她开始偷看何岳峦的手机,翻他的电脑,每一寸每一寸地闻他的衬衫。

  她有次对何岳峦说会出去学摄影,下午不在家。后来她临时犯懒,没有去。结果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在何岳峦本该上班的时间,她却听到了何岳峦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跑出房间,看到何岳峦身后跟着陈晓依。何岳峦看到她在家,明显吃惊了。他告诉她,他们回家来取份资料。

  她就站在门口看何岳峦到底能从书房找出一份什么资料来。

  最后何岳峦就拿了份保密协议。

  尤琪带着鼻音对宁檬说:“檬檬,我看得很清楚,那协议没有骑缝章,也就是说还没盖章。没盖章的协议,照着电子版再打一份就是了,用得着回家取?我后来想,要是那天我根本没在家,他和那个女人还是去取资料吗?他们真的不是回去滚床单的吗?!我从那天开始留意他们两个。昨天我看到他手机上有今晚在这家KTV定了房的信息,今天我就给何岳峦打电话问他在干嘛,结果他居然跟我说他在公司加班!他撒谎!他居然对我撒谎!我受不了了才跑去问他的!而他们居然还点了姑娘!!”

  宁檬叹口气:“那何岳峦怎么说?”

  尤琪又哭了,一边哭一边说:“他说他加完班陪客户到的KTV!”

  宁檬沉吟了一会,对尤琪说:“琪琪,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老何在外面真有什么事,你选择原谅他还是和他分手?

  “如果你选择原谅他,就是你没打算以分手做前提,那你今天这样直接冲过去闹的做法就是错的。你这样冲过去直拍他面门,假如他真有什么,正在你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犹豫,很可能你这一下子就把他拍远了。如果不管老何做还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都不选择分手,那你就好好振作起来,做你自己的事,改变你自己,你都让他养废了你知道吗?

  “如果你选择分手,并且打算和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以后也没有和他复合的余地,那你尽兴闹腾就好,我甚至可以陪你一起去闹,只要你能解气。但有一点,分手后你还是得改变你自己,你得能养活得了你自己。琪琪,这几年你真的快被何岳峦养废了!”

  尤琪陷入了长久的纠结里。纠结无果,她问宁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宁檬明确地告诉她:“我会选择分手。”

  尤琪摇摇头。宁檬一下就明白,尤琪是没听到她想听的答案,所以摇头。她其实是不要分手的,可是没有底气,于是想听宁檬说出不会分手的答案给她点底气。可宁檬却没有做出她想要的决定。

  尤琪摇摇头,愁云惨淡地对宁檬说:“你没真正谈过恋爱,你不懂爱的牵绊,所以能轻易说分手。我和他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们牵绊得那么深,分得开吗!”

  宁檬反驳:“我怎么没谈过恋爱,你不是知道我和苏学长好了吗。还有我怎么就不懂爱的牵绊了?”

  她从前比谁都懂这个的呀。就因为懂,才饱受其扰,深受其害。

  尤琪说:“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分手了都换不来一场痛哭。我和老何不一样的,我如果和他分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活不活得下去。”

  宁檬让尤琪不要乱讲话,不要这么颓丧,不管怎样以后自立一点比什么都强。

  至此她已经彻底明了尤琪的选择——即便何岳峦真的出轨了,尤琪也不会选择分手。

  她不怪尤琪做出这样的选择,人人有做各种选择的权利,旁人的过多干预都是道德绑架。只是既然选择了,就要去承担选择的结果。

  ※※※※※※

  宁檬给尤琪铺好床,劝她躺下睡一会。尤琪躺在床上蜷得像只虾。宁檬觉出不对劲来,开了灯。她看到尤琪一整张脸都痛苦地揪在一起。

  宁檬连忙问怎么了,尤琪气若游丝地说胃疼。

  她最近减肥,不好好吃饭,晚上又狠闹了一顿,体力透支得严重,现在她的胃开始闹革命了。

  宁檬看尤琪疼白了脸,要送她去医院。尤琪死活不去,只说想喝点粥。

  宁檬立刻换衣服下楼。她心里急,出门的时候关门声有点重,把她自己都震了一下。她站在楼道里等电梯的时候在心里对上上下下的邻居们连声说抱歉。

  下了楼,宁檬沿街小跑,终于找到一家没收摊的小吃店,求着老板娘给熬了碗皮蛋瘦肉粥。

  粥好了,宁檬拎着奔着附近的药店跑,想给尤琪买点胃药。可惜太晚了药店都关了门。

  宁檬怕尤琪等得久胃更疼,又想着也许尤琪喝完粥以后胃就不疼了,于是没再往更远的药店走,转身往回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盛夏里深更半夜的北京一点都不寂寞,路边撸串的人们光着膀子拎着啤酒瓶一边扯淡一边看一个姑娘在人行道上飞奔,连衣裙被她跑得像招展开的旗帜一样,烈烈做声。

  宁檬路过撸串摊子的时候心里有点忐忑,。大半夜的她真怕某个喝多的大花臂朝她扑过来说老妹来半夜相见即是缘咱哥俩喝两口。这种恐惧让她拔足狂奔在夜色中。她从来没这么晚一个人晃荡在街头过,她想自己上辈子要么是欠了何岳峦的,要么是欠了尤琪的。

  她一路拔足狂奔到楼下。

  出电梯的时候她累得直喘粗气。开门进屋,把尤琪扶起来,喂她吃了小半碗粥后,尤琪把碗一推,开始在床上打滚说胃更疼了。

  宁檬吓得不行,要扶尤琪去医院,尤琪说什么都不肯,拒绝得决绝,一副宁可疼死的样子。

  时间太晚,其他租户都已经睡了,宁檬没办法去问人借胃药。她没辙了,只好决定再下楼打车去远点的药店买。

  她开了大门出屋,关门的时候特别注意控制音量。可夜里太静,这一声关门声被夜晚的静还是衬托得很出众。

  宁檬转身去等电梯的时候,对面的门被打开了。

  陆既明穿着T恤衫大裤头,站在门口,皱着眉,冲宁檬问:“大半夜的,你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好几趟了。你有什么事吗?”

  宁檬看到他没睡,眼一亮,连忙问:“你那有胃药吗?”

  陆既明皱着眉说:“应该有,上回我发烧之后曾宇航快把药店给我搬回来了。”

  宁檬简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不用再下楼去做半夜路奔女了。

  “能给我几片吗?”宁檬提出请求的时候声都要颤了。

  陆既明耸耸眉尖,说:“你知道我从来不吃药吧?我家里虽然有药,但我可不知道胃药长什么样。你自己进来找吧。”他说完侧身让出门口。

  宁檬一个箭步冲进去。

  她按照陆既明的提示找到药箱,她蹲在地上从药箱里找胃药。

  终于找到!

  她握着胃药站起来,一转身间却看到陆既明正在她身后直勾勾地看她。那是一种她承受不了的眼神。

  宁檬连忙说了声谢谢,逃一样地跑走。

  ※※※※※※

  宁檬把药给尤琪灌了下去。宁檬想好了,如果药不好使,等下就算敲晕也要把尤琪带去医院。好在过了一会药劲上来了,尤琪说好受多了。她这一晚上折腾得太狠,胃没那么疼了立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宁檬瘫坐在床边,总算放下心。

  她想着得去洗漱一下再睡,刚刚在大马路上飞奔出一身的黏汗。刚拿了毛巾准备奔卫生间走,她的手机滴滴滴地在桌子上震。

  她走过去,看到是何岳峦给她发信息。

  他问:尤琪怎么样了?她如果平静下来了,我这就过去把她接回家。

  宁檬在心里默语了声还算你有良心,还记着你女人。

  她回何岳峦:她刚刚胃疼得厉害,现在吃了药好点了,不然今晚就别折腾了,让她睡我这吧。

  消息发出后何岳峦的电话立马打过来:“琪琪她肯定又没吃晚饭,所以才胃疼,算了,我还是去接她吧,我看着她能放心一点。”

  宁檬挂了电话之后松口气。无论如何,何岳峦是关心记挂着尤琪的。

  尤琪被叫醒后看到何岳峦时哭得无法自已。何岳峦抱着她轻声地哄,越哄尤琪哭得越惊天动地的委屈。宁檬别开了眼,简直不忍心看。

  她到这时才算明白,尤琪胃那么疼都不肯去医院是为什么。不是让她这个闺蜜逞英雄,夜间拔足在街头去买药。尤琪是想让她告诉何岳峦啊。她真是不解风情,差点让尤琪白挨了这遭苦肉罪。

  何岳峦把尤琪抱走了。宁檬送两人下楼后,呆呆地站在电梯口,有点神伤,可又说不清在为谁神伤。

  对面的门又豁啦一下被打开了。穿着T恤衫大裤头的陆既明站在门口,皱着眉,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问:“你怎么还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折腾?这都几点了?”

  宁檬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回回神,她把陆既明的没好气怼了回去:“朋友,您是搞窃听的吗?光说我,那你怎么也老开门关门地不睡觉?”

  陆既明一脸理直气壮地喷:“我睡不着,看会热闹不行吗?怎么,看热闹要收费吗?”

  宁檬不理他。他愿意长死在猫眼背后她都管不着。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她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没想到经过陆既明刚刚的插科打诨以后,她对尤琪的担心居然缓解了不少,她躺倒在床上以后居然没用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在公司,宁檬一整天都有点昏昏沉沉的。

  昏昏沉沉中她收到尤琪一条信息。

  尤琪说知道她在上班就不打电话骚扰她了,发条信息报个平安给她。

  尤琪在信息里告诉宁檬不要担心她,她和何岳峦和好了。她说何岳峦对她发了誓,保证和陈晓依今后是没有一毛钱私情的同事关系。至于之前,她不想细问也不想考证了,她怕自己承受不了。最后尤琪对宁檬说:檬檬,我悲哀地发现,我真的离不开他。但我认真想了你说的话,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干点什么。你放心吧,我会改变自己的。

  宁檬看完这条长长的信息说不上为什么,鼻头一酸简直想哭。

  谁的爱情都不会一帆风顺吧?哪怕是公主与王子也要经过毒苹果的折腾。

  ※※※※※※

  尤琪这边总算安顿好,宁檬松口气以为可以松弛一下神经了。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快下班的时候宁檬接到柳敏荟的电话,柳敏荟用很急的语气告诉她,荟影视那边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话多,发红包的事放在前面说~120个红包,前60,随机60么么哒~

  ——

  大篇幅写什么情节,都是因为它有用哒……嗯。

  ——

  上章照片,有人说是苏维然……不是啦!!

  是宁檬和唐正旺,见第七十章

  【陆既明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了唐正旺发的那条图配文。图片上宁檬那张脸被唐正旺岁月沧桑的大脸一衬,显得更小更白更好看了。陆既明鬼使神差地把图片暗搓搓存了下来,又顺便把图片上的唐正旺的脸打了个马赛克。】

  (宝宝们九哥借题发挥一下,你们有的小家伙有时候看文真的转头忘然后又来说九哥写的不对,九哥不服,九哥委屈)

  ——

  还有上上章,苏维然挪车被电话叫走,为什么别人有他电话?很简单呀,他车子副驾的挡风玻璃前肯定留了号了,方便挡路的时候挪车。北京这都在车里留号,因为停车真费劲,动不动就得挪车

  ——

  再推我好基友的文,新鲜完结,全文可宰!

  《终身依赖》by关就

  破产千金住进了仇人的家里。

  她的主要日常就是给仇人添堵。

  她单身,他的相亲就没成功过。

  他单身,她就找个高富帅在他面前晒恩爱。

  梁暖:尹光年,等有一天我腻了,我就放过你。

  尹光年:可不可以不要有这一天?

  网页: 手机:

第八十二章 鸡汤的故事

  柳敏荟给宁檬带来的这个消息, 如当头棒喝,让她直接陷入了一种无我的晕眩中。

  柳敏荟说:“我们重金请的那个小鲜肉男演员, 吸了!”

  宁檬眼前一黑。

  吸的人, 居然是他!

  宁檬强压下眼前的黑,镇定住自己,问:“消息爆出来了吗?”

  柳敏荟声音焦急而沉重:“爆出来了!”

  宁檬又问:“还压得下去吗?”

  柳敏荟说:“压不下去了, 这是小鲜肉同咖位某演员的经纪公司塞钱给狗仔跟拍爆出来的,就是奔着想让他死去的!”

  宁檬恨得咬牙切齿:“他死不足惜,可他害了全组人和整个荟影视!”

  小鲜肉吸了的事情很快就铺天盖地地爆了出来。

  微博上官方号也发布了公告, 说经朝阳区人民群众举报,抓获一名某姓演员在家聚众吸毒,现人已被带走协助调查。

  一时间网络掀起抵触男演员的风潮,大家都义愤填膺,抵制男演员代言过的产品, 抵制男演员参演的影视剧, 抵制到最后几乎进入疯魔状态,甚至要求请了男演员做代言的公司以及找男演员拍过戏的影视公司站出来道歉。

  宁檬坐在柳敏荟的办公室里,牙根都要咬碎了。为保青白做人,大家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 可偏偏这种努力却因为一个人的放纵全盘崩塌, 简直可恨!

  宁檬很自责自己的先入为主。她一直觉得安中有可能是颗雷,所以一直以来的精力也全都倾斜在安中身上了。没想到她的警觉性还是跑偏了,真正的雷居然爆在更要人命的人身上。她回想着探班时盛夏午后大家都又热又困得发蔫,凭什么小鲜肉精神得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她现在找到解释了。他有那玩意提神啊。

  小鲜肉吸那东西的新闻发酵得很快, 马上这消息的传播范围就从网民变成了全民。宁檬坐在柳敏荟的办公室里,开始不断地接听起各界各方人士的电话。

  首先打来电话的是荟影视的出资人之一,身后有着强劲电商资源的王总。

  王总问宁檬,这个男演员被爆出这样的事,剧肯定不能播了,那么投资是不是就打水漂了?

  宁檬连忙给他吃定心丸:“王总您放心,我正在着手处理这件事,我之前让荟影视和演员都签了协议,如果发生这种事,给影视方带来的一切损失将由演员承担。是是,他是承担不起全部,但能追回多少是多少,欠缺的部分我们再想办法,总之一切还在掌控之中。”

  她好不容易安抚好王总。

  石英的电话又追了进来。石英说:“宁檬,我看到有人在要求找这位男演员拍戏的公司站出来道歉,说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男演员吸,知道还用,简直良心都被钱吃了。对这种言论你怎么看,我们作为荟影视的投资方需要做点什么回应吗?”

  宁檬脑子飞快运作,回答石英:“石总,您别担心,稍后我会让柳总在荟影视官网上发个声明,等声明出来证明我们也是受害方就好了。”

  宁檬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知道男演员吸还用,这种话简直太荒谬了,她要是知道谁吸都恨不得做回朝阳群众。

  石英之后,是苏维然。苏维然问宁檬:“你投的荟影视那部剧不会受到影响吧?”

  宁檬说:“影响还是会受到一些的,不过我们会尽量想办法缩小。”

  她告诉苏维然,最近可能要减少和他的约会时间了,因为她要全力解决荟影视这边的事情。苏维然说好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话。

  宁檬最后一个接到的电话,是来自陆既明的。

  陆既明问她:“你怎么样?”

  就这四个字。

  宁檬一直撑起自己坚强的那股气差点软塌下来。

  所有人都在问影视项目怎么样,影视公司怎么样,鹰石投资款怎么样。只有陆既明一个人在问,她怎么样。

  宁檬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需要别人关心的。可是送来这样亲密关心的,不该是陆既明;而他送来的这份关心,她也不敢收。

  于是她继续坚强,一点软弱的时间都不批准给自己:没事,很好,谢谢。

  她这样回复陆既明。

  ※※※※※※

  宁檬和柳敏荟以及荟影视宣传策划一起商量着怎么发布公告。

  宁檬捋清了思路,告诉柳敏荟自己的立场:“我投你,就是奔着让这部剧大火来的。这部剧不能就这样算了,它一定得爆!”

  柳敏荟一脸愁容:“这个美梦你就不要做了,现在这部剧根本连上线都不可能!”

  宁檬静了两秒钟后,破釜沉舟地说:“所以,我们重新拍!”

  柳敏荟一下愣在那。

  ※※※※※※

  柳敏荟觉得宁檬的提议有点太冒险,如果是他,他会倾向于先把片子放一放,看以后有没有解禁的可能。重拍的话,一切都要再重新投入一次,并且资金压力也太大了。

  宁檬告诉柳敏荟,片子不能等,因为她从为人良知的角度,不能接受一个吸毒的人做男主演的片子上线。那样的话,他将给观剧的青少年带去怎样的影响?

  “所以一定要重拍!资金压力大就去解决资金压力!这个交给我!”

  她给柳敏荟举例子:“这几天上映的《捉妖记》,因为之前的男主角吸毒,导致他拍摄的戏份全部不能用。投资人顶住压力,更换了男主角人选重新拍,电影成本从一个亿直接上升到三点五亿。这绝对是个冒险,但是你看现在,这片子的票房是多少?上映八天,票房已经十亿了!等到片子下映,票房达到二十亿没问题!有这样的例子摆在面前,凭我们这剧的品质,我们有什么不敢干的?”

  柳敏荟被宁檬说动了。

  两个人计算了一下现有资金和重拍需要资金以及资金缺口。

  宁檬说:“让演员的经纪公司赔钱!但他们肯定耍赖,等着我们起诉才肯赔,这么一来一回要很长时间,他们赔的这个钱,我们是等不起的,所以你先用现有的部分资金继续拍摄,剩下的钱我来想办法。记住,不能为了钱委屈品质,我们一定要做精品!”

  在宁檬去张罗钱之前,荟影视发布了公告,也找媒体朋友发了新闻通稿。

  荟影视强调所有吸毒男演员的戏份一律不计成本的删除,会请更积极阳光的人选来重新拍摄这部剧。

  公告发布完,舆论走向渐渐有了好转,之前踩剧的人,慢慢转了风口,变成要支持“如此深明大义的影视方”。

  一切有了好转的迹象后,柳敏荟托朋友重新签了男演员重新开工,宁檬拿着项目计划书四处找钱。

  找钱的过程充满艰辛。很多人表示对剧的内容是看好的,但是对剧本身发生的一切有点望而却步。另外做为一个网剧,如今重新拍第二次,成本比电视剧都高出一大截,现在再往里面继续投钱有点像接盘侠。

  宁檬带着项目计划书四处碰壁,一筹莫展。

  期间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翟老板的游戏公司已经把游戏开发得差不多了,就等着网剧一上线,游戏也同步上线。结果却突然发生了男主角吸毒事件。

  翟老板找到宁檬,说:“宁总,我们不能再等了,游戏得尽快上线,公司现金流很紧张,再不上线资金就断了!”

  宁檬很为难:“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游戏还是得同步发。你的好多游戏脚本都是基于网剧剧本内容改的,你先上线的话,一定程度上是把网剧做了剧透。”

  翟老板脸很苦:“我们把钱都投到游戏开发上了,再等下去,见不着回款,我这公司就垮了!”

  宁檬说:“你先别着急,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解决办法。”

  宁檬一边被网剧资金煎熬着,一边被游戏公司催逼着,两方的夹|逼让她快喘不上来气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扛过的最大的压力。

  苏维然来探望她,两人聊起来,苏维然有点心疼:“其实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而我是你男朋友,你为什么宁愿带着项目计划书去碰壁,也不找我帮忙呢?”

  宁檬一下愣住了。

  她还真是没有想过找苏维然帮忙。她发现她的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靠着她的男朋友来让自己的事业扶摇直上。

  假如苏维然是个陌生人,她可能会很乐于寻求他的帮助。

  宁檬告诉苏维然:“我想看看我不靠身边人,能不能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顿了顿,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对苏维然说:“我接触了一家游戏公司,公司资质很好,也能跟你投的那家VR公司合作开发配套的VR游戏,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商业几乎书发给你看看。”

  宁檬没说这本是她要投的公司,现在倒不开手投了。她怕她这样一说,苏维然本来不想投,但因为她还是会投。

  当晚宁檬把商业计划书发给苏维然看。第二天苏维然表示他对这家公司很看好,因为确实可以和他投的那家VR公司做资源整合,前景非常棒。他表示可以和游戏公司老板深入地谈一谈。

  宁檬于是把翟老板介绍给苏维然。两人聊得很投机很深入,宁檬于是正式把投资游戏公司的项目过手给了苏维然。

  宁檬私下里对翟老板说:“等苏总给你们的投资款到了账,你们就能缓解资金压力了,就可以继续开发其他游戏了!为所欲为的游戏,还是等和网剧一起上线吧!”

  翟老板对宁檬连声道谢。在知道苏维然是宁檬的男朋友后,他开着玩笑对宁檬说:“我要是但凡有其他办法,我都不想靠情敌发家!”

  宁檬对他的笑话一笑而过。

  翟老板这边的难题解决了。宁檬能够专心攻克依然是一筹莫展的网剧筹资事宜了。

  周末下午隔壁房间的租客家来了几个朋友,说说闹闹很吵人。

  宁檬拎着本子和笔出了门打算拐去楼梯间坐一会,想想后续的解决办法。两天前王总又打电话过来,和她确认,网剧换角事宜确定不会影响投资收益吧。

  她说一定会想办法把影响减至最低到没有,一定力争不让投资人的钱打水漂。

  她拎着本子推开铁门在楼梯上坐下,想着怎样实现在王总那许下的诺。

  她刚坐下不到一分钟,身后铁门咣当一响。她扭头看,是陆既明。

  她下意识地起身想走,再想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而想再再想一想时已经来不及了,陆既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他没挨上她,但她依然能从空气这种介质中感受到他传来的体温。

  大夏天的。

  她下意识地往远离他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挪了挪,问:“你是碰巧出来的?”

  陆既明回答得直接:“听见动静趴猫眼上看了一眼,跟出来的。”

  宁檬:“……有事?”既然是特意跟出来的,难免有什么事吧。

  陆既明挑挑眼角,说:“你投的那家影视公司的网剧,我了解了一下,挺好的,我正好手头上有点钱,我想投到你这个剧里。”

  听到这个话,宁檬心里一点都不激动。她就像不想动用苏维然这层私人关系一样,她也不想用陆既明的钱。

  宁檬问:“你从哪了解到这剧的?”

  陆既明挑挑眼角:“新闻上。”

  宁檬笑了:“新闻可不知道这剧到底拍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剧的具体内容,你怎么能知道它挺好的呢?”

  陆既明吊吊的表情出现一丝发囧的裂痕:“能让你这么认真以待的剧,就该就是挺好的。”

  宁檬还是笑,但笑容变得越发客气:“我谢谢你抬举了,不过你的钱我暂时还用不到,我已经有办法了。”

  为了打退陆既明,宁檬选择说谎话。

  陆既明却看着她嗤的一声笑:“宁檬,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吧?你一撒谎就会抖眉毛。”

  宁檬:“……”

  好吧,这毛病她认,毕竟以前老宁同志也这么说过她。

  陆既明一耸肩:“成,你不想让我投这事拉倒,那接下来我们聊聊天吧。哎你别那个眼神,跟我对你有什么企图似的,至于吗?咱们就以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聊聊天,算是给彼此解解压。”

  宁檬纠结要不要聊,纠结的时候却不知不觉问了句:“谁先起话头?”

  陆既明说:“你起吧。”

  宁檬想到陆既明说给彼此解解压,猜想他最近也应该是过得很有压力。而他的压力多半就是源自于他的女神了吧。于是她问候了一声:“梦姐还好吧?我给你的笑话还管用吗?”

  陆既明说:“她还好。那些笑话也好,我看完之后,又知道怎么笑了。”

  宁檬问:“那梦姐呢?笑了吗?”笑话大全难道不是为了她准备的吗。

  陆既明说:“哦,她也笑了。”

  顿了顿,陆既明说:“轮到我起话头了。宁檬,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宁檬犹豫要不要听,陆既明劝她说:“很鸡汤的,听一下吧。”

  宁檬想了想,那就听一下吧。

  陆既明清清嗓子起了个调,开始讲。

  “从前有个人,想喝鸡汤……”

  宁檬刚听第一句,就差点喷了。还真是一个很鸡汤的故事!

  “……于是他就去买了只鸡回来。可是买了鸡回家之后,他发现家里的锅烂了,炖不了鸡汤了,你说这得怎么办呢?”

  宁檬答:“再买个锅咯。”

  陆既明挑着调门问:“为了只鸡再去买个锅?”

  宁檬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他看起来是为了只鸡买个锅,可其实锅以后一直都用得着。”

  陆既明问她:“那假如不买锅呢?”

  宁檬说:“那买鸡的钱就白花了。”

  陆既明打了个指响,问:“所以你明白了吗?”

  宁檬一脸懵逼。她明白什么?

  陆既明一脸不耐烦地给提示:“你想想这锅鸡汤,再想想你那影视项目。”

  宁檬于是就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一想不得了,她居然灵光一闪,悟了。

  ※※※※※※

  宁檬悟了,陆既明是在通过讲鸡汤的故事,告诉她最应该去哪里找钱。

  现在,鸡就是荟影视,锅是那部剧。锅裂了就是剧砸了,买新锅就是重新拍剧。

  不投资新锅,鸡就白买。

  ——不再投点钱帮着荟影视把网剧重新拍一遍,之前投资荟影视的钱也收回不来。

  陆既明在用鸡汤告诉宁檬:去找出资人王总和唐总追加投资吧,他们如果拒绝的话,可能连之前投的钱也收回不来。

  是啊,她应该再去游说一下王总和唐正旺追加投资的。这也许是最有希望达成的办法。这往往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却总是灯下黑的盲区。

  宁檬看着陆既明,很认真很认真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她觉得他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认为宁檬和陆既明没在一起就叫没进展,情节慢。这个我大不认同的……

  有这个感觉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写的情节不是有的人最想看的两人在一起那部分,所以就觉得没进展或者进展慢了~

  可九哥这本本来就是女主职场成长记,不是女主顶个职场背景谈恋爱记,也从开始就说啦,职场线是主线,那情节肯定是从职场的方方面面铺开的,肯定不是围绕着怎么和陆既明叽叽歪歪谈恋爱展开的,情感线是交叉在职场线里的~

  所有情节都在四面八方地奔着爆发推进呢,真的没写多余情节,一边往后面发展大家一边看就知道了,写每个情节都有它的作用真滴~

  最近每天都在爆肝码字,恨不得赶紧写完,好放个假陪陪老郭,一码字就冷落他,港真我比你们还着急快点写[笑哭]可饭总得一口一口吃啊~

  抱歉最近总是话多,也是有点急了,么么哒大家

第八十三章 又出事情了

  宁檬坐在楼梯间里听陆既明给她讲“鸡汤的故事”时, 苏维然正走出电梯来找她。

  她住的房子最外面大门没锁。苏维然敲敲半开着的门扉,没人应声, 于是自己走了进去。找到宁檬房间, 敲门无声。他推开门看,原来她不在。给她打电话,手机铃声却成串地响在她的碎花床单上。

  隔壁租户出来打招呼, 问需不需要帮忙,他笑着摇摇头。

  从这番情状看,苏维然推想宁檬应该没有走远, 他想或许她是下楼倒垃圾去了。于是他走回到电梯口等着。等得无聊,他无意识地往楼梯间的铁门旁凑了两步,全当是活动一下腿脚。

  结果这无意的挪动,却让他从铁门玻璃上看到了格在门那边楼梯间里完整的陆既明,和一部分的宁檬。

  宁檬靠在墙壁一边, 陆既明挨近楼梯扶手那一侧, 两人都坐在台阶上。角度原因,苏维然能看到陆既明的整副表情,但看不到宁檬的。

  他们说话声不大,他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

  可他能看清陆既明的眼神和表情。陆既明看向宁檬方向的眼神里, 直勾勾地盛着满满的男女之心。那是一个男人在看他心爱女人时所拥有的眼神, 一种怎么想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眼神。

  苏维然握紧了拳,扭身走了。

  -

  宁檬听完鸡汤的故事,受到了启发。想起等下约了苏维然,她和陆既明告辞说再见。她不知道跟她嘎嘣脆地说完再见的陆既明, 在她身后投注了多么恋恋不舍的一番眼神追随。

  宁檬从楼梯间里出来,看到家里大门居然没关。正好招待朋友那个租户出来,看到她后很热心地对她说:“宁檬姐,刚才有个大帅哥找你呢,你不在,他给你打电话你电话在屋里响起来了。然后他好像就走了。”

  宁檬连忙回房间找手机。手机正躺在床上休眠着。

  按亮屏幕,上面躺着条来自苏维然的未接来电。

  宁檬立刻点进那条未接来电,把电话拨回去。

  -

  苏维然从宁檬那里离开后并没有走。他坐在楼下车里,没发动车子。因为他倒不开手,他的手现在不握成拳头就会抖。

  他坐了一会,宁檬的电话打了过来。

  接起电话时,他脑海里有一瞬闪过的画面是他第一次撞见前女友和富二代手拉手逛街的场景。那时做贼的反倒像是他,他立刻躲起来,给前女友打电话,问她,你在哪?前女友很镇定地回答他说,在和同事加班呢。他收了线后看那两人贴在一起继续逛,手抖得无法自抑。他只好把手握成了拳头才能好一点。

  苏维然接通宁檬的电话,笑容和煦声音温柔:“我刚刚上楼找你,你不在,打你电话你也没带在身上。”陈述完这些,他若无其事般,问了句,“你去哪了啊?”

  他握着手机贴在耳朵旁,一瞬间哪哪都是他的心跳,他胸膛,他耳朵里,他脑门,他握着手机的掌心下,全都是他心跳的搏动。

  他惧怕着她也会说出“我在和同事加班”这类的话。

  宁檬的声音传过话筒:“刚刚和一个朋友在附近聊天,忘记了随身带手机。“

  苏维然含笑地轻问:“哦?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男朋友我可能要吃醋的。”

  宁檬赶紧说:“男的朋友。”说完她坦坦荡荡地补充,“其实就是陆既明,我们在楼梯间遇到了,就聊了两句。”

  天气热得叫人心焦。苏维然握着手机,用了很大力才让自己表现得声音里一点都不着力道:“哦,那你们在聊些什么啊?”

  宁檬实话实说:“聊了些关于荟影视的事。”

  苏维然还是不着力道地问:“他要帮你筹钱?”

  宁檬连忙说:“没有没有,他只是启发了我一下最适宜的筹钱方法是什么。”顿了顿,她决定还是给苏维然吃一颗定心丸,“学长,你放心吧,我们聊得特别绿色健康,你……不会真吃醋了吧?“

  苏维然笑得温暖阳光:”傻姑娘,我哪有那么小气。快下来吧,我就在楼下停着呢。“

  苏维然放下电话后,发现自己的手还是有点抖。他握着拳,又松开,握拳,松开,直到宁檬从楼洞里小跑出来。

  夏日天光里,她穿着连衣裙,有少女的甜也有熟女的媚。她的白胳膊白腿被太阳晒得娇嫩嫩的,那么一小步捣过一小步地向他跑过来。

  苏维然狠狠握了下拳,再松开时,终于不抖了。

  -

  宁檬坐上车,绑好安全带,问苏维然,他们去哪,还是去看电影吗。

  苏维然对她眨眨眼,笑着说:“还是看电影,不过今天换个地方看!“

  他告诉宁檬,他买了套投影设备,专为她买的。以后有了好片子,他们就可以在他住的地方看了,不用再去电影院忍受有熊孩子踢她的椅子背。

  “今天就去我家里坐坐,享受一下我新买的投影,绝不比电影院差!”

  宁檬于是跟着苏维然去了他的家。

  说是他家,其实也是暂时的——房子是他租的。虽然海归符合申请北京户口的条件,但申请需要时间,他暂时还没拿到北京户口,社保又没交够五年,虽然买房的钱是有的,但资格还不够。

  苏维然把设备调试好,把窗帘拉上。屋子里立刻黑下来。

  投影一开,宁檬坐在沙发上,还真找到了点在影院观影的感觉。

  苏维然放了一部唯美的爱情片。

  调好设备,他挨着宁檬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片。坐下来后他手臂一抬,搂住了宁檬。

  宁檬的脊背无形地向上挺直。

  影片渐渐演到男女主角在雨夜里忘我地抱在一起,在床单上撕扯翻滚。宁檬听到苏维然的呼吸渐渐发沉。他搂着她的手臂也在暗暗收力。

  当一后背腱子肉的男主角汗涔涔地运动到尾声发出一声沉吼,宁檬蓦地被苏维然一把搂紧到他胸膛前。他的嘴唇向她压下来,肆虐地吻。

  他今日的吻无限狂野,充满掠夺,像在宣誓主权一样的充满索取。

  宁檬从开始的猝不及防到后来变得手足无措,再到后来已经是在隐忍承受。

  苏维然一边吻着她,一边探手到她连衣裙下摆,探进去,一路向上,顺着她的腿往上游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当他的另一只手侵略到宁檬胸前时,宁檬终于不堪承受了。她忍不住内心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抗拒和惊恐,用力地推开苏维然。

  “不要,学长!”

  她后退一点,手脚凌乱地整理好连衣裙。电影里,一夜过后,激|情已经得到释放和平息。

  电影外,宁檬低下头,轻声地说:“太、太快了……”

  苏维然耙了下头发,仰头靠回到沙发上,叉着腿,笑着,等着支起的帐篷落回去。

  身体不适消失后,他抬手抚摸宁檬头顶。

  “还不是时候是吗?吓到了?别怕,太快了我们就慢慢来,慢慢来。”

  他说完收拢手臂,把宁檬又往怀里抱。宁檬靠在苏维然胸口时,浑身都紧绷绷的。

  她有种怕他又要野性大发的恐惧。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对他野性的抗拒。

  晚上回到家,宁檬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虚空睡不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对鱼|水之欢居然一点都不向往不冲动。以前看小黄文的时候她觉得挺刺激的,可现在自己亲身上演小黄文里的桥段时,她却只觉得抗拒和恐怖。

  她翻了个身,想着这会不会是她处|女的矫情。

  ※※※※※※

  宁檬首先联系了唐正旺。她按鸡汤故事的原理,讲了一遍项目的现状。她刚讲完唐正旺就立刻表态说:“没问题,需要追加多少投资,你算好告诉我就行,我当天就能转到你账上!”

  他爽快得宁檬都有点发懵。

  太顺利了。顺利得叫人多心。

  一道闪念划过宁檬的大脑皮层。她给钱菲打了个电话。钱菲正在代领团队帮唐正旺的服装公司运作上市事宜。

  她问钱菲,唐正旺的公司目前现金流情况好吗,账上有余钱吗。

  钱菲说,最近他们趁着效益好,又加了两条生产线,账上还真没有多少余钱。

  挂了钱菲的电话,宁檬又打给唐正旺,笑眯眯地向他询问在他账上没多少钱的情况下,他要通过什么方式变出钱来追加投资呢。

  唐正旺在电话里的声音一下变得支吾,被宁檬逼急了,他只好说:“反正我没有我也可以借到的嘛!”

  宁檬像个逼良为娼的老妈子,继续一步不让地步步紧逼:“那您跟谁借啊?”

  唐正旺这回真的不说话了,只是嗯嗯啊啊唉唉的发一些无意义的语气词。

  宁檬直接问:“跟陆总?”

  唐正旺嗷一嗓子:“哎这可是你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告诉你的啊!陆总问起你要说不关我事的!可不能让他觉得我恩将仇报!”

  那道在宁檬大脑皮层划过的闪念,就此得到了验证。

  宁檬决定不让唐正旺追加投资了。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变得和陆既明有点扯不清。她不想受这种扯不清的煎熬。

  之后宁檬去找了王总。她直接坐飞机到了王总公司所在地。

  她给王总也讲了一遍鸡汤的故事。又根据鸡汤的原理,谆谆善诱着王总:“王总,您现在追加个锅,不只能炖鸡汤,以后还能炖鸭汤鹅汤。可是您现在要不加这个锅,那就是连鸡都白买了。你现在追加点投资,咱们把剧再拍一遍,就咱们那个剧的品质,真的,它要是不爆,简直天理难容!只要剧上了线,您追加的投资,你以前的投资,就都回来了。不只这样,荟影视到时候利润上去了,被哪个上市公司一收购,我们这不就是喝完鸡汤接着喝鸭汤鹅汤吗!”

  王总最后到底被宁檬给说动了,同意追加一部分投资。双方达成一致后,已经是大中午。宁檬给王总讲鸡汤讲鸭汤鹅汤讲了整整一上午。王总看着宁檬直摇头笑:“行了,都大中午的了,你也别着急回北京了,走,我带你去喝顿鸡汤你再回,也不枉你拿鸡汤给我洗了一上午脑!”

  ※※※※※※

  王总的追加款到位后,离总预算还是有一部分资金缺口。

  但宁檬依然不想让唐正旺——或者说是让陆既明投钱进来。

  事情还没到不找他们就会翻盘的程度,她还有余地想其他办法来周旋。

  好在手头已有的款项已经足够剧组正常运作下去。现在要凑的,是剧组到后面要用的钱。

  期间宁檬和柳敏荟又算了下资金缺口,其实不多了,一千万。

  柳敏荟一拍大腿说:“得了,就差这点钱,咱们自己凑凑得了,等跟演员经纪公司扯完皮,他们把钱赔给我们就什么都有了,到时我们可以从里边先把咱自己垫的那部分拿回来。”

  宁檬觉得这倒也是个思路。几天后柳敏荟告诉宁檬,他和公司几个有房的哥们把房子抵押了,凑了六百多万。

  缺口已经越来越小。宁檬很开心。开心之余她又变得劳心。剩下的小缺口,柳敏荟是解决不了了,还是她来想办法吧。

  晚上跟家里通电话,宁爸爸和宁檬东聊西聊,问工作问生活问对象。对象的事宁檬还没有跟宁爸爸说,她觉得眼下她和苏维然相处的时间尚短,还不是跟特别容易激动的老宁提这件事的好时机。

  生活方面的事宁檬告诉宁爸爸,托您的洪福,您女儿一切都好。

  工作上的事宁檬碎碎叨叨和父亲也磨了一遍嘴皮子。老宁就爱听她讲工作的事,哪怕那些投资方面的专业术语他听不懂也爱听。

  不过这回工作上的事老宁听懂了。当晚和宁檬聊完天,第二天他又给宁檬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宁檬:“闺女啊,昨晚我和你妈商量了,家里那套拆迁房呐,一百多平,没人住,空着呐;早就有人打听过,那房子卖不卖,卖的话他们立刻全款买了打算做公寓;那房子要是卖了,再加上拆迁款,你伟大的爸爸和爱生气的妈妈倒也能给你凑个三百多万出来。檬檬啊,老爸老妈早就跟你说过了,那房子,那款子,都是你的嫁妆,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不如现在就提前给你了,你要是投资得利,就是你为你自己赚了更多嫁妆;你要是投资失败了呢,哈哈,那你就找个不要嫁妆的对象吧!”

  宁檬差点让老宁给感动哭了。她觉得老宁是这个世界上最会疼女儿的爸爸。

  ※※※※※※

  宁檬把自己的三百多万,汇合柳敏荟凑的六百多万,一起义无反顾地投到影视项目里了。

  她拼了,她要和运气赌一把。她相信她的眼光能给自己带来运气。

  后来她迟迟不找唐正旺要钱,最终沉不住气的人果不其然是陆既明。

  在一个周末午后,他直接把她堵在楼梯口,郑重地告诫她:“你懂不懂,人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

  陆既明对她说,他的钱又不扎手,拿去花一花,她救个急,他挣个收益,这不是双赢的事情么,何必她躲他像躲洪水猛兽似的。

  宁檬回他说:您的钱是不扎手。只不过——

  后面半句她没说,噎回去了。

  ——只不过它扎心。

  她只是说:只不过,不扎手我也倒不出手来接啊,想给我送钱的人多着呢,我学长现在还排着呢,都轮不上。

  听到这陆既明再也不说话,扭身就走了,像个置气的熊孩子一样。三十岁的大熊孩子。

  影视项目的问题解决以后,告一段落无事可忙的宁檬和苏维然的约会又不得不频繁起来。

  不过她再也不肯答应苏维然,去他家里看电影;她只肯去电影院,哪怕椅子背儿被熊孩子踢得像荡秋千。

  苏维然问宁檬,最后是怎么解决荟影视那边的难题的,“是用陆总教的办法吗?”

  宁檬没有撒谎,但还是技巧地说:“算是接受了他的启发吧。”

  苏维然神色不变,浅笑依然。只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在泛白。

  她宁愿接受那人的帮忙,却不接受自己的。

  ※※※※※※

  在宁檬忙着搞定荟影视各种状况的时候,苏维然完成了对翟老板的游戏公司的投资。

  翟老板收到了投资款,解决了现金流紧张的问题。

  荟影视一切资金到位,项目在坎坷中起死回生。

  终于一切皆大欢喜。

  在宁檬以为终于没事了可以松口气好好歇歇这一段一直受累的心的时候,偏偏又出事了。

  收到了投资款后按说资金链已经不再紧张的翟老板,那个口口声声说相见恨晚满腔情意的翟老板,居然背信弃义,没有等重拍的网络剧上线,就把游戏给先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话少,就一句:么么哒^3^

第八十四章 另一番玄机

  事情发生后, 宁檬一时无法相信。

  那样口口声声说着倾慕自己、做不成情侣恨不得结拜做兄妹的翟老板,居然就这么用实际行动背弃了他的口口声声。

  他改了游戏的名字, 以此绕过合同里与网剧同步上线的约束。这擦边球打得叫宁檬气得冷笑。

  宁檬约了翟老板见面。她是理智的, 在没有弄清来龙去脉之前,她没有恶语相对。

  而在从翟老板那里弄清了来龙去脉后,宁檬一时间愕住了, 她竟不知道最该对谁去出恶语了。

  翟老板说:“宁檬,这么做,真不是我拿的主意, 是苏总啊。苏总说,只有把游戏发出去了,账面做出利润,才好往上市公司的壳里装。”

  宁檬愕住了几秒钟后,尽力扼住自己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 问翟老板:“他说的上市公司的壳, 是哪一个?”

  翟老板的回答即刻戳破了她的这最后一丝希望。

  “就是你说的那个ST股。”

  宁檬连对翟老板声讨的力气都没有了。

  和他相比,现在真正给她带来暴击的,已是苏维然。

  宁檬立刻约见苏维然,以很公事的方式。

  她去了苏维然的公司。进了苏维然的办公室, 她唤了他一声“苏总”。

  苏维然平和怡然得叫人生气, 仿佛明知道她为什么来,却不觉得让她来的那件事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这样一番来势汹汹真是不至于。

  一刹那间,宁檬觉得自己在这个水深似海的职场, 还是太嫩了,尽管她已经被人叫了快一年的宁总。

  她沉住气,不让自己泄了气势。现在谁先急,谁就落在下风。她很平常地对苏维然提起游戏公司的事。

  她说:学长,我是和游戏公司已经约定好了的,为所欲为的游戏要等网剧上线后同步发。

  苏维然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他沉稳大气的样子让宁檬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无理取闹了,而不是来声讨他怂恿翟老板做了一件违背信诺的事。

  苏维然温和地说:“宁檬,抛开私人关系,以公事身份,我对你说句话。像你这样做投资,永远也做不大,你被道德绑架住了,瞻前顾后。你就能保证网剧重拍上线后一定火?你拿什么保证呢?你的眼光,你的预测,你的分析,这些都是虚的,充满变数的,万一不火呢?游戏还值得拖到那时候吗?所以你应该能保一样就先保一样。”

  宁檬一时语塞。她心里有点懊恼——怎么搞的?明明合同上白纸黑字地有着彼此承诺的事项,游戏要等网剧同步发,因此网剧才授权游戏一部分剧本内容做游戏脚本。可现在被苏维然这么一说,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无理取闹了。

  她被绕晕了。她决定先进行下一个问题的声讨。

  “那么那个st壳资源呢?那是我的资源,可你绕过我,直接去联系了。学长,你这样让我有点难过。”

  苏维然摇着头一副失笑的样子:“傻姑娘,你以为金融这圈子能有多大?st壳公司的老板,不只你认识,我也认识的!不只你和他是朋友,我和他也是朋友。宁檬,抛开私人关系,你想想看,他想往自己的壳里装资产,这么大的买卖,他一定不只找了你一个人的,他会找很多人,谁的资源合适价位合理他就选择与谁合作。”

  宁檬又被绕晕了。

  听起来苏维然是那么的有道理。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时间宁檬感到满心满肺都是憋屈,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由头。她感觉自己就要在她伟大能干的男朋友苏维然苏总面前憋屈到窒息了。

  “可是学长,你怎么,怎么也该先和我说一声!”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句话来了。

  苏维然还是笑,笑得温柔又大度:“宁檬,我们抛开私人关系,公事公说,游戏公司虽然是你前期开发的项目,但最后它是我投的,那么它的投后管理就该由我负责,它之后的运作发展也都由我接手管理,它所有一切事项都已经让度到我这里来了,对吗?从这个角度来说,关于游戏公司的一切后续运作,你觉得我有必要和你提前说一声吗?”

  宁檬发现苏维然真是一个诡辩天才。他说得都对,理全都在理。可是如果真的像他这样行事,在资本市场没几天就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做买卖谁跟你讲的是理呢?不都是赚着彼此的情面钱。

  他不该是这么不懂情面的人。

  “那从我们的角度呢?好,这种事,不提前说一声是本分,提前说了是情分。你这样,是连情分都不顾了吗?”

  苏维然笑得更温柔了。他说:宁檬,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公是公,私是私,公事上你不想过多地扯上我吗。

  宁檬一下怔在那。她知道了,他反复地重复那句“抛开私人关系”、他笑得如此温柔大度,都是为什么了。

  他在怪她遇到事情不肯让自己的男朋友帮忙。

  她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可是他眼下这种怨怪的方式,是不是太赌气些了。

  ※※※※※※

  当晚苏维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真的隔离了公与私的界限,提出下班后带宁檬去吃海鲜的建议。

  宁檬觉得自己苦苦修炼的几年职场道行在下午和苏维然的一番对阵中已经消耗殆尽了,她精疲力尽,需要躲回家好好休养。

  她告诉苏维然,晚上约了柳敏荟。她在心里为自己撒了谎鄙视自己。

  苏维然说那好吧,其实我今天也有点事忙。那么我们明天再见。

  宁檬回到家里,冲了个很凉的凉水澡,想把自己浇得清醒一些。

  虽然对人性还是有点灰心,但她告诫自己,于理来说,苏维然说的是没错的,万一网剧火不了呢?

  这样想着,她的大部分气消掉了。可那一点被背叛了的感觉还是消除不掉。她一连几天都躲着苏维然。

  周末的时候,苏维然带着一捧红得着火的玫瑰花来找她。

  第一眼看向苏维然,宁檬居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憔悴。

  他那天跟她公事公谈的样子不见了,他的像武器一样的温柔也不见了。

  他有点憔悴地对宁檬说:“好吧,宁檬,你沉得住气,可我沉不住了。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地道。我承认我是在赌气。可笑吧?年过三十的我,居然还在赌气。”苏维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宁檬,说,“我赌气你宁愿接受陆既明的帮助,也不接受作为你男朋友的我的帮助。”

  宁檬一下愣住了。原来苏维然是在赌这个气。

  她失笑又无奈地说:“学长,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接受他任何帮助,他是想投一点钱进来的,我一分都没要。学长,他提供给我的,真的只是个启发而已,其他事情是我靠我自己做的,你真的想多了!”

  苏维然终于又笑起来,一种有点惨兮兮的笑。

  “你这么多天不联系我,是不是想要和我分手了?”他带着惨兮兮的笑,小心翼翼地问宁檬。

  宁檬怔了怔。

  然后她看着苏维然,很认真地,说:“学长,你是不是把我看成了对待感情很随便的人?还是你觉得我把谈恋爱这件事看成了多随便的事?一点不顺心就要通过分手来解决?”

  苏维然笑容里那点惨消失了,替代那点惨的是松了一口气。宁檬心中一动。她竟这样牵扯着一位资本精英的一喜一悲。可是她何德何能。

  “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开诚布公好好沟通,好吗?我们都是很大很大的人了,就不要再这样赌气了!”宁檬对苏维然说。

  ※※※※※※

  宁檬又联系了翟老板。她说事已至此,和撕破脸比起来还是平和地坐下来解决问题比较重要。

  她让翟老板尽量改掉游戏后面和网剧剧本内容相似的部分。她不软不硬地告诉翟老板:“毕竟我们签过合同,您承诺过会和网剧同步发行游戏。假如不改掉和剧本相似的脚本内容,荟影视是可以起诉您违约的。”

  翟老板说好,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改。

  宁檬起身要走的时候,翟老板犹犹豫豫地,叫住了她,又犹犹豫豫地,对她说:“宁檬,关于壳资源的事,我得跟你承认个错误。壳资源的事你有天和我聊天时说漏了st股上市公司的行业板块,我后来把这个行业板块告诉了苏总。苏总根据行业找到了该板块下的几只st股,又根据需要把利润做到8000万这个条件最终锁定了壳资源是哪家公司,然后他去和老板谈的后续事宜。

  “他起初要去谈的时候,我真的有说过,这样直接去联系壳公司不太好,应该先跟你说一声。但当时苏总跟我说,你的做事风格他清楚,你在一个不该清高的圈子里,做人太清高了,辛辛苦苦做项目到头来却等于是在给别人白忙活。这壳公司如果是他去谈,他能从中间谈到一笔不容小觑的好处,到时候这些好处会分给我一些。而他的那部分好处,是他的也就是你的,毕竟你们是一对,这样大家都有得拿才是皆大欢喜。

  “我当时为了这笔好处,鬼迷心窍地就默不作声了。宁檬,我是真的很真诚地挺喜欢你的,这件事从发生就一直压着我,我觉得我的良心在痛。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厚道,跪在利益面前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补偿你!”

  宁檬在翟老板这番话里,懵怔怔地陷入了愕然中。

  所以关于壳资源事实的全部经过,是这样子的。

  翟老板叫了宁檬两声,宁檬回了神。她给翟老板递出一个走脸不走心的微笑:“哦,好的,翟总有心了。”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补偿你。

  多空的一句话。当初谈得再好,再怎么说欣赏喜欢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最后到底都抵不过商人趋利的本能。利益面前,情意和义气都是不名一钱的。既已选择了利益,却还折回来谈情分,未免又当又立了。

  这是宁檬再一次扎扎实实地长了教训。

  资本市场,谈合同,别谈交情,谈多了交情伤钱。

  从翟老板那里知道了苏维然与壳公司究竟怎样联系上的所有前因后果,宁檬一直犹豫要不要和苏维然开诚布公谈一下这件事。

  不谈,她心里有疙瘩。谈了,她又怕见到苏维然脸上再次泛起武器一样温柔的笑。

  宁檬很苦恼。杨小扬下楼找她聊天时,她婉婉转转地把这件事和杨小扬说了,她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她是以“我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了这样一点事”的名义说的。她问杨小扬听完有什么样的感想和意见。

  杨小扬很潇洒地一甩头,说:“阿檬,得了,还你朋友,我看这就是你!你的人物特性辨识度太高了。”

  宁檬:“……”她有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宁檬说:“那么杨老师,请问你对我这件事有什么样的指教。”

  杨小扬斜眼一想,然后把眼神收回来,说:“阿檬我先给你举一例子,就是关于吃不吃狗肉的问题。狗肉,你吃吗?”

  宁檬摇头:“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小狗,所以我不吃狗肉。”

  杨小扬问:“那你反对别人吃吗?”

  宁檬想了想,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杨小扬一拍巴掌:“我来帮你想!你不吃狗肉,但有人吃,有的民族吃,这是那个民族的习俗。可有些极端的爱狗人士就受不了,对所有吃狗肉的人都进行道德批判。问题是那个民族,他们也没吃谁家宠物狗,他们都是吃自己专门饲养的肉狗。那极端的爱狗人士凭什么要干涉人家民族传下来的风俗呢?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你不吃狗肉,你也别管别人吃非宠物狗的狗肉。我这么说你理解了吗?”

  宁檬说:“理智上是理解了的。”

  杨小扬说:“而你说的那件事呢,你要这么看,你自己有你自己的职业操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但你不能逼着别人都和你一样。一是别人也做不到,二是现在这社会大趋势就这样,你说吃回扣不合法,那有很多方式可以让它合法啊,开个咨询服务费呗,以支付咨询服务费的方式吃回扣,问题就这样合法地解决了。法律都不追究,你说你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宁檬陷入沉思中,

  其实这道理,不可不说她一早就是明白的,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认可和接受是另一回事。按杨小扬说的,关于吃回扣,她不那么做,但也用不着非得去拦着挡着别人也别那么做。人各有选择,各对自己的选择问心无愧、各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好。

  宁檬这么劝着自己。她仿佛劝下了自己,又仿佛还是意难平。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在杨小扬的狗肉理论里,宁檬没再和苏维然说起。

  可是一时半会她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搓不平。

  苏维然想亲她时,她总会忍不住向后躲。她躲他的距离,渐渐在心里投下了等比例的影子。

  对于她的闪躲,苏维然有点无奈,但他很有耐心,说:“好吧,我知道你还是有点生气游戏公司的事,是我做得不妥,我等你慢慢消气。”

  ※※※※※※

  连续几番波折,让宁檬从盛夏忙到入秋。这个夏天她过得有点心力交瘁。

  和她一样心力交瘁的是二级市场的大盘,起起落落,红红绿绿。

  双勋集团就在这起起落落红红绿绿中持续吃进钦和的股份。入秋后一个月,双勋第二次举牌,公告持有钦和的股份累计达到10%。

  资本圈又热闹起来。人们这次的议论比上一次还要兴奋一点,因为双勋集团假如继续吃进钦和的股票、吃到持股15%时再举牌一次,它的持股比例就要和钦和的第一股东国宇集团持平了。到那时双勋就可以在钦和股份争取董事席位,钦和股份的整个公司治理情况都会发生变化,原来的第一股东国宇集团在钦和股份的话语权就会被大大削弱了。

  面对现在这个状况,宁檬很想知道,钦和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它会坐任双勋就这样持续吃进自己公司的股票不理吗。

  下班时,苏维然来接宁檬。

  在地下车库里,好巧不巧地,他们遇到陆既明以及韩伊梦。

  苏维然先打了招呼:“陆总,真巧,带女朋友出去玩?”不等陆既明回答,他又和韩伊梦风度翩翩地打招呼,“您好!”

  韩伊梦回他:“您好!”

  他把陆既明该开口的话头就这么岔走了。

  韩伊梦和苏维然打完招呼,冲着宁檬轻轻一笑。她倒是认得出换了外形的宁檬。女人看女人,总是能眼毒地穿过一切化妆品的伪装,看透到对方最本我的那张面皮。

  韩伊梦主动和宁檬打招呼,仙仙地夸赞宁檬:“我就知道你打扮起来准是个漂亮姑娘!谢谢你上次请我吃饭!”

  宁檬听着这温柔好听的声音,觉得自己都要喜欢韩伊梦了。何况陆既明呢?

  眼随心动,她看向陆既明。

  一看之下她有点怔。

  陆既明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急,就像被人误会以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急。

  韩伊梦叫他:“小明,我们出发吧!”她转头跟宁檬和苏维然说抱歉,“下次有机会再和你们聊天,我们赶着去听音乐会,要来不及了,抱歉!”

  苏维然也牵着宁檬的手走了。

  上了车,陆既明发泄似的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轮摩擦地面,惨叫着孜嘎嘎地开出去,像在替主人发泄他没机会发出来的坏脾气。

  ※※※※※※

  苏维然带宁檬找了家馆子一起吃晚饭。

  一边吃他们一边聊起了双勋举牌钦和的事情。

  宁檬问苏维然对这件事怎么看。

  苏维然说:“看起来双勋是不打算停的,它应该还会继续增持。但有一个情况是很奇怪的,双勋从第一次举牌的5%到第二次举牌的10%,其实已经足够让钦和股份董事长陆天行有所警醒和采取相应行动了,但他并没有。你觉得这说明什么呢?”

  苏维然丢了个问题给宁檬。

  宁檬想了想,说:“发展到这个态势,而陆天行没什么动作的话……总不会这场面其实是他想看到的吧?”

  苏维然笑起来,笑容里是满满的赞许:“真聪明!”

  宁檬愣了下,她就那么一说,居然还撞上正确答案了?

  “可他为什么想看到这样的发展态势呢?”宁檬问了句。

  苏维然放下筷子,眼底里有拭目以待的光:“你再想想,这是为什么。”

  宁檬也放下筷子。她想了想,蓦地眼底一亮:“我懂了,制衡!如果新进入一家大股东,就可以和现有的大股东国宇集团互相制衡了!”

  苏维然忍不住抬手去摸宁檬的脸:“聪明!说得一点都没错!”

  宁檬下意识地想要缩脖子。但在苏维然指尖触碰到自己的一刹那,她强迫自己忍住了那股想要退缩的冲动。

  总不能老是这么躲着他,该过去的,也得让它试着过去了。

  ※※※※※※

  星期六,苏维然约了宁檬去城郊吃农家院。宁檬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听到走廊里面有声音。她趴猫眼上看了看,是陆既明和曾宇航。

  陆既明挡在门锁前低头开门,曾宇航站在他身后说着话,嗓门没刻意压低,于是隔着一道门宁檬听得很清晰。

  “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家老头子啊?”

  陆既明按错了门锁,有点唧唧歪歪地:“他跟个老狐狸似的,你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吗你就担心他?你心怎么那么爱往别人身上操呢?妈的,改完密码老子没有一次记得住,气死我了,回回还得现翻手机!”

  曾宇航问:“你这回设的谁的号?”

  陆既明喷他:“滚,你管不着!”

  宁檬想等他们进了屋她再出门,这样可以避免一次不必要的碰面打招呼。于是她拐去厨房收拾垃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就手就丢掉了。

  ※※※※※※

  对面。陆既明终于找到了打开自己家门锁的正确方式,把曾宇航领进了屋。

  曾宇航继续问他:“按你刚刚的意思,你是说,这是老陆和双勋那哥俩达成的默认?为了要制衡国宇?”

  陆既明:“应该是吧,毕竟国宇在董事会里对钦和的影响力有点大,引入另外一个和它差不多势均力敌的股东,正好可以彼此掣肘。”

  曾宇航连声啧啧:“你说得没错,咱爹可真是只老狐狸!”

  随口认完一个爹,曾宇航问陆既明:“大周末的,你就可着我祸害,你怎么不找梦姐出去玩呢?”

  陆既明有点没好气:“她和病友相约去听音乐会了。上回我陪她听,结果睡着了,这让她很抑郁,于是她再也不想让我陪她去听音乐会了,说不让我有机会再亵渎神圣的音乐。”

  曾宇航哈哈地狂笑:“牛嚼牡丹啊,牛嚼牡丹!所以你就约我来喝酒?明明不是我说你,你做人真失败,除了我我看你也找不着别人了!”

  这回陆既明没搭曾宇航的茬,在曾宇航将将把话说完的时候,他一巴掌把人从自己面前扫走,像扫一个横在眼前的多余的垃圾桶一样。

  然后他冲到门口,趴在猫眼上。

  ——他刚刚是听到了对面的开门关门声。

  他从猫眼里看到宁檬出了门。她收拾得很漂亮。或者说她不管收不收拾,都很漂亮。她在等电梯。

  曾宇航跟过来,问:“我草你发什么疯?怎么了怎么了?”

  陆既明眼珠子还长死在猫眼上,他向旁边一抬胳膊,手掌很准确地呼在曾宇航的脸上。他用巴掌把曾宇航推开。

  “憋说话!”他压低声音喷曾宇航,一着急话都走了调,从北京飘去了东北方向。

  宁檬进了电梯。

  陆既明这回终于肯离开猫眼了。

  但他随即又转身往窗口冲去。他看到了等在楼下的苏维然。

  他哼了一声。

  不一会宁檬从楼洞里走出来,和苏维然汇合,上了他的车。

  陆既明一脸的酸甜苦辣大杂烩表情。

  曾宇航在旁边受不了了:“明明啊,你这傻逼样子简直看得我心酸!”

  陆既明从窗口把自己收回来:“你不懂,那个苏维然给我的印象真不是什么好人,手很黑,就认钱,虽然长得人模人样斯斯文文似的。我担心他对宁檬不好。”

  曾宇航翻白眼:“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大情圣!”

  这世上看似最不懂情的人,实则最多情。这样多情的陆既明太容易一辈子为个情字所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止会有人觉得苏维然都这样了,宁檬还不分手?

  我提前解说:宁檬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人,选择了,就会好好地认真地处下去。只这么一件事(还是苏维然因为吃醋有点赌气的性质)就分手,倒显得有点为了分手而分手了。就好像两口子过日子,一般不会因为摔次筷子就离婚,一定事很多事积累起来,真的过不下去了,才离的。

  ——

  现在的合同里,都附加《反商业贿赂条款》,就是针对明着暗着吃各种回扣订立的。

  今天收到的一份合同里,最后一页就是《反商业贿赂条款》~

  ——

  那啥,仙女们如果有要探讨吃不吃狗肉问题的,还请大家温柔理性地探讨哇……

第八十五章 来得及抢吗

  不久后是尤琪生日。去年尤琪生日, 宁檬提前一天陪尤琪过了, 识趣地把正日子留给了何岳峦。

  今年宁檬还是提前一天约尤琪, 尤琪却说:“檬檬,明天和我们一起过吧!”

  宁檬问为什么今年的生日格局起了变化。

  尤琪说:“今年我和老何还有机会能在一起甜甜蜜蜜过生日, 这都是托你的福。假如你不敲醒我,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现在变得有多糟糕,真的, 我都讨厌现在的我自己, 别说老何!”

  宁檬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听尤琪这么说着时,她总觉得尤琪和何岳峦那一遭, 其实并没有真正翻篇。那一遭的种种煎熬难过已经烙印在尤琪心里了,那些煎熬难过让尤琪产生了自我怀疑与厌弃。

  她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和尤琪调了个个。她在职场上从自卑一步步走到自信,尤琪却从校园时的意气风发变成眼下的自疑和自弃。

  宁檬心里有点发酸。

  爱情是能让女人一夜盛开的琼浆甘霖, 可它也是能让女人很快凋零下去的慢性毒|药。

  挂掉电话前,尤琪对宁檬说:“明天带着苏学长一起来吧,你们在一起后,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宁檬挂掉尤琪的电话后打给苏维然, 问他明天要不要和尤琪何岳峦一起吃个饭。

  苏维然一听是那二位,兴趣直线下降:“我就不去了吧,我和尤琪男朋友只在公事上见过一两次,没那么熟, 面对面坐下以闺蜜男朋友的身份一起吃饭,感觉还真是有点尴尬。”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个个人主观情绪很丰沛的理由, “还有你这个闺蜜和她的男朋友,太能折腾了,他们的相处风格我不是很喜欢。女人不该做笼中鸟,应该像你这样,在天上展翅飞!”

  宁檬笑了笑:“可是笼中鸟也有笼中鸟的娇贵和被豢养的幸福嘛。”

  她不是很喜欢别人批评尤琪,哪怕这人是苏维然。尤琪只有她自己能批。

  宁檬没再强求苏维然的出席,第二天她带着选好的礼物自己去赴了尤琪的生日宴。

  下了班等电梯时,宁檬亲身验证了一个原理:世界再次在墨菲定律面前变得很小很小。她不想遇到谁,就偏偏总能遇到,而且还是一遇再遇。

  她在电梯里遇到了陆既明。陆既明**兮兮地问她的好:“最近好吗,我的朋友?”

  宁檬应承着他的**兮兮,以一脉相承的风格回复他:“托您的福,很好我的朋友。”

  说完她自己都要抖一抖了。她感觉自己和陆既明像被拉进了译制片配音棚。自从她提出和陆既明要做纯洁的男女关系的朋友,陆既明再和她说话时,必定句句都十分特意地和她以朋友相称一下。

  宁檬清了清嗓子,清走这副有点神经病的译制片腔调,对陆既明说:“托你鸡汤的福,事情都解决了。”

  陆既明一挑眉梢,眉梢的上扬带动了他的眼角,他**兮兮地像个不羁的浪子一样:“这事儿你不都谢过了吗,怎么又提?跟我没什么好聊的,就没话找话把车轱辘话拿来反复讲?”

  宁檬:“……”

  宁檬对陆既明几年如一日地能轻轻松松把天聊死这个技能,非常非常服气。

  从前和他一起见客户,他也是这样,一句话就能把聊得好好的天一口怼死。

  每每这时,宁檬知道,他要么是心里不耐烦了,要么就是把对方当成不必见外的自己人了。

  宁檬觉得自己可能是让他不耐烦了那种可能。好在电梯降达一层,她道了声再见。陆既明用鼻腔哼给她一声回复。

  出了电梯他们各走各的,陆既明去转乘到达地下车库的电梯,宁檬直接奔着地铁5号线开步走。

  然而如此的分道扬镳后,如此的背道殊途后,四十分钟后他们居然又在同一家高档餐厅的大堂再次相遇了。

  抬头间彼此照面的那一瞬,宁檬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忽然想起和殊途有关的那个成语,其实是叫做殊途同归的。

  ——走不同的路,却到达相同的目的地。

  宁檬笑起来。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各自行路,最后却都没能逃脱墨菲的手掌心。

  宁檬笑着主动和陆既明打招呼:“巧啊,朋友!”

  陆既明瞪着眼,一耸眉:“这也能碰到?!我说你不是跟踪我吧,朋友?!”

  ……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在宁檬心里消失殆尽。

  神经病。

  ※※※※※※

  宁檬和陆既明巧遇在餐厅大厅、互相用“朋友”称呼对方的时候,何岳峦和尤其也赶到了。

  两个人的巧遇一下变成四个人的巧遇。四个人,分三伙,宁檬给另外的两伙人彼此做着介绍。

  “ 陆既明,既明资本董事长、总裁。”宁檬对何岳峦和尤琪简短地介绍着陆既明的身份。她在心里犹豫要不要介绍他是自己前老板的时候,尤琪“啊!”的一声。在经历过一惊一乍的顿悟后,尤琪开启了抢答模式:“你不是檬檬对门那个凶邻居嘛!”

  宁檬眼皮一跳。业余搞艺术的尤琪,倒是有点搞艺术的人该有的敏锐洞察力。

  宁檬压住尤琪的顿悟,对陆既明介绍尤琪和何岳峦:“我闺蜜尤琪;以及,这一位可就厉害了,他是仁宁保险的执行总裁何岳峦,我闺蜜男朋友。”

  陆既明听到何岳峦的名字和头衔后,主动伸出右手,说了声:“何总,幸会!我是宁檬的邻居,以及朋友!”

  何岳峦把手握上去:“陆总客气了!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吃?”

  陆既明客套得得体而官方:“不了,在这约了朋友,就不打扰您三位用餐了!”

  两位资本圈的精英男士彼此松了手,互道再会。

  宁檬按捺住对陆既明今日人模人样表现咂舌的冲动。果然三十而立,过了三十岁之后,他倒是沉稳起来了。以往她陪他出去见客户,他可从来都绷着,要等人家先伸手过来他再握。

  他今天倒是给足她“看在朋友的面子”。

  ※※※※※※

  陆既明一拐过大堂,就看到鬼鬼祟祟地曾宇航。

  曾宇航冲他挤眉弄眼:“和我老铁一起来的?”

  陆既明一巴掌按他脸上把他推走:“你可要点脸吧,老铁这俩字不是你这么用的!”顿了顿,他说,“我才是她老铁!”

  曾宇航从时下很流行的东北四大神兽里摘出一个来,送给陆既明:“你可滚犊子吧!”

  两人进了包间关了门,曾宇航问陆既明:“和宁檬一起那俩人谁啊?”

  陆既明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女的宁檬闺蜜,男的宁檬闺蜜男朋友,仁和保险执行总裁。”

  曾宇航“哟呵”了一声:“宁檬还有这人际关系呢!”

  服务员进来送菜单,顺便等客人点菜。陆既明和曾宇航双双翻着菜单,双双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陆既明突然把菜单一合,生气地拍了下桌。

  曾宇航一哆嗦:“明明你大爷,你又发什么疯?!”

  陆既明很气地说:“我特么最烦点菜!以前走哪都是宁檬一口气把菜都点好,我坐下就吃就得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口味和我忒特么像,她点的每个菜我都爱吃!”

  曾宇航几乎不忍心提醒他,他餐桌上的解语花已经是别的男人的女朋友了。

  “你别鬼迷心窍张嘴闭嘴宁檬了!”曾宇航说。

  陆既明忽然一扭头,问服务员:“刚才门口那仨人,在哪个包间?”

  服务员确认了一下三个人的外貌特征后,说:“您说何总他们啊?他们在您隔壁的隔壁包间。”

  陆既明问:“他们那屋谁负责点餐?是不是长得特别漂亮那个女的?”

  服务员点点头。

  陆既明说:“她点了什么,你给我也全都照样来一份!”

  不一会,菜陆续上来了。陆既明和曾宇航有点傻眼。

  全是女士菜,清一色甜口。

  陆既明愣了一会,忽然就难受起来了。

  曾宇航问他怎么了,又开始发什么疯。

  陆既明难受了好一会,说:“原来之前那些菜,她都是冲着我爱吃点的。这世上恐怕只有她那么了解我爱吃些什么了。她懂我的个人偏好,知道我愿意别人走在我右侧,知道我爱攒各种不一样的签字笔,知道我笑着说不行是真的不行,知道我喝多以后愿意乱答应事儿所以小心地盯着我。她知道我喜欢的不是别人以为的黑色而是宝蓝色,所以她帮我采买的领带都是这个色系的。她还知道我最喜欢在下雨天睡觉、知道我最讨厌穿秋裤,也知道我讨厌空调吹出来的热风。老曾,我的什么事她都知道。可她的这些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记得写字楼下遇到柳敏荟那次,她和柳敏荟说她和他不熟。他不服气,她就问他:我有什么个人偏好?我钟爱什么色系的颜色?还有,我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见七十一章)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出来。而这些问题以他的角度对她而言,却早就布陈着清晰明了的答案。

  陆既明伸出筷子夹起一块南瓜饼塞进嘴里。很甜,差点甜红了他的眼。

  他咽下南瓜饼,问曾宇航:“你说我是不是傻?我怎么就把这么好的她给弄丢了呢?我现在还有机会抢回她吗?可我真怕我一逾距,她连朋友都不跟我做了。”

  ※※※※※※

  在包间坐下后,何岳峦对宁檬说,虽然今天尤琪是主角,但他们今天能恩爱如初地坐在这、尤琪现在能每天都乐观开心地找点自己的娱乐活动把自己弄得精彩起来,这一切都是宁檬的功劳。

  所以今天的菜,全可着宁檬的口味点。

  宁檬于是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的甜食,她和尤琪一起吃得特别带劲儿,把何岳峦吃得一脸无福消受。最后他自己点了盘蛋炒饭。

  这一餐大家吃得很快乐。宁檬看着尤琪和何岳峦,他们好像从之前的插曲中走出来了,又回归到了恩爱的正调上。

  何岳峦对尤琪更宠了,尤琪一个晃动,他就要凑过来问:“怎么了?想吃哪个?叫服务员?哦塞牙了啊,你这个小笨蛋啊!”

  宁檬哆嗦得牙龈都要握不住牙根了。何岳峦对尤琪那个宠劲真是叫她没眼看。反观她和苏维然,他们的恋爱就谈得讲礼貌多了。

  席间何岳峦的电话一直响,他接通后都是公事,跟宁檬和尤琪打个眼色得到谅解后就出去接了。

  宁檬趁机问尤琪:“最近都挺好的吧?”

  尤琪笑得像经过了风吹雨打挣扎着没有凋落的小娇花:“嗯,不开心的都过去了!”

  何岳峦接完电话回来落座,宁檬打趣他:“老何,你可要知福惜福啊,现在像琪琪这么单纯的姑娘越来越少了,外面那些小妖精一边说我不是图你的钱一边手却直往你兜里伸,很凶险的。说实话我和琪琪之间要是没有你隔着,我们俩早就成一对了!我牺牲自己幸福把她交给你,叫你一声何大哥,你可要好好待琪琪!”

  何岳峦抬手抚摸尤琪的头,冲她宠兮兮的笑,动作又怜爱又不舍,腻歪得宁檬想往他们俩人身上泼冷水。

  何岳峦收了手,转头对宁檬说:“那这声大哥,我收下了。”

  ※※※※※※

  九月底、十一长假之前,双勋集团给资本市场攒足了供人们在长假消遣琢磨的谈资——双勋集团再次举牌钦和股份,截至目前,双勋持有钦和的股份数达到15%,已经和第一大股东国宇集团持平。

  双勋的连续举牌已经成为今年整个资本市场最受热议的事件,连宁檬和苏维然在茶余饭后也会时不时讨论一番。

  宁檬感慨地说:“钦和的陆天行如果是想找个股东来制衡国宇,那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这场大戏也差不多该落幕了吧?”

  苏维然笑着摇摇头:“未必。”

  他的语气很笃定,勾起了宁檬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的好奇心。

  “你的意思是说,双勋还会继续吃进钦和的股票、继续举牌钦和?可双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维然笑容斯文,他的斯文之下是看透了资本市场的一份凌厉:“毕竟人性是贪婪的,在资本市场的暴利面前,没人能说收手就收手。”

  宁檬问:“假如双勋继续吃进钦和,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是要成为钦和的控股股东还是干脆要约收购来场蛇吞象吃掉钦和?”

  苏维然说:“应该都有可能。”

  宁檬:“双勋这样做的好处又是什么呢?毕竟他们现在这样不断吃进钦和股票的成本也不低!”

  苏维然说:“好处可多了。双勋吃掉钦和以后,拿到控股权和管理权,就可以享受钦和股份高额的分红回报。除此之外,钦和股份因为公司业绩能够很稳定良好的发展下去,它未来的股价就会不断地上涨,这就能给双勋带来股价上涨的回报。以及,双勋吃掉钦和以后,可以把双勋的自有资产注入到上市公司也就是钦和主体里,这样双勋的自有资产估值就得到了提升,此外双勋还可以对钦和进行资源整合、业务拓展、资产重组等事项,这些都能触发钦和股价的大幅上涨。前面所说的这些回报和上涨对双勋来讲,都是很值得冒险的诱惑。”

  苏维然说的宁檬都听懂了。她有点佩服苏维然可以懂得这么多。她想双勋如果再继续吃进钦和的股票的话,钦和应该不会像之前及现在这样,默认和无动于衷了吧?

  果然十一长假结束后,大盘一开,二级市场的好戏就不堪寂寞地拉开帷幕。

  双勋果然没有就此打住,它还在大举吃进钦和的股票。

  宁檬想,苏维然说得没错,在资本市场的诱惑里,没人能轻易收得住手。人们都在向着更大的野心前进。

  宁檬直觉未来自己将观赏到一场前所未有的甚至是惊心动魄的二级市场股权大战。

  作者有话要说:  100个周末随机红包么么哒~

第八十六章 朋友的关心

  长假后, 陆既明把曾宇航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曾宇航知道当双勋持有钦和的股份达到15%而还在增持以后, 老陆是有点坐不住了的。事情已经明显超出了掌控。而老陆坐不住, 小陆就会跟着毛躁起来。

  陆既明对曾宇航说:“老曾,我找你来吧, 是想让你替我出面运作一下, 我要在二级市场抢筹了!”

  陆既明告诉曾宇航,双勋还在二级市场吃进钦和的股票, 这一点对钦和对老陆都很不利。他是老陆的儿子, 他不好亲自下场和双勋集团在二级市场抢股票筹码(股票筹码即股票数量),所以有些事运作起来需要曾宇航出面。

  陆既明说:“我测算了一下, 我大概可以从二级市场抢到2%的股份。”

  曾宇航立刻瞪了瞪眼:“你有那么多钱吗?2%的钦和股份不是小数目,怎么也得需要十位数的资金,你搞得定吗?”

  陆既明的回答很笃定:“确实不是小数目, 但钱的问题你不用多管,我来解决。”

  曾宇航问他:“你怎么解决,你哪有那么多现金?最近卖肾了还是卖身了?”

  陆既明说:“滚,正经点!我张罗一部分钱, 以你的名义出,银行再配资一部分,差不多是可以的。然后通过机构发个资管计划,专门用来在二级市场买进钦和的股票。这中间的环节你都不用管, 我来协调,你就负责出个面就好。”

  曾宇航说:“我没问题,只是你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 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陆既明说:“虽然有点凶险,但我也是准备了后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目前就先这么着,后面咱们再走一步看一步。”顿了顿,陆既明的声音蓦地变得居然有点苍凉,“老头子最近有点慌了,我得帮他一把,他一身老骨头棒子,不禁折腾了。”

  曾宇航看着陆既明,再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陆既明能为他爹去死。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你爱不爱他,一旦他爱你,他就愿意为你无条件去做任何事。

  ※※※※※※

  宁檬和苏维然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苏维然接了一通电话。那是一通在宁檬看来有点惊心动魄的电话,尽管苏维然从头到尾的镇定自若。

  是苏维然家乡的一个国企负责人,曾经送昂贵手串给苏维然的那个,因为违规发债还不上债券持有人本金和利息,被债券持有人联合起来报案告诈骗了。现在所有涉事人员都在接受相关调查。(手串情节见前面76章)

  苏维然也被叫去问话了。

  等他回来,宁檬有点疑惑也有点担心,问他:“没什么事吧?你参与那家企业发债的事情了?”

  苏维然冲她释放安抚的笑:“放心吧,我只是介绍老板和给他们做发债项目的券商互相认识的中间人,介绍他们认识以后,后面的事情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宁檬点点头:“那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停了一拍,她还是忍不住说,“学长,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以前我不管了,但以后你再做项目,可不可以尽量不违规不踩界?你要是真的犯了什么事,我可真不一定能等得到你出来,兴许等着等着我也就嫁别人去了!”

  苏维然立刻笑得一脸宠溺:“嫁给别人?这个有点可怕了!听你的,学长以后都不违规不踩界!”

  ※※※※※※

  从十一长假后到立冬的一段日子,二级市场有了硝烟的味道。有伙人似乎正在二级市场和双勋抢筹。(指争买钦和股份的股票)

  立冬以后,双勋集团再次举牌,公告持有钦和股份的股权达到20%,已经超过国宇,正式成为钦和的第一大股东。

  宁檬饶有兴味地研究了一下双勋集团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到二级市场抢筹。研究过后她发现双勋几乎把能用上的一切融资手段都用上了——加了杠杆的资管计划,银行、信托公司、资管公司的信贷融资,以及质押钦和股权的质押贷款。

  这根本已经不是玩资本,这基本就是在玩命了——看得出双勋集团的老板闫双勋是发了狠了,他已经是在豁了命地吃进钦和股票。

  和苏维然探讨这次举牌事件时,宁檬问:“双勋发了那么多加了杠杆的资管计划,他们不担心股价下跌的话会导致爆仓吗?”

  她研究过双勋的资管计划。当股价下跌导致资产管理计划产品净值跌破0.8也就是亏掉了20%以后,双勋就会被平仓,也就是股票将被强制性地卖掉。这样配资方才能保证亏不到自己配资给资管计划的钱,可双勋就是真金白银在亏了。

  苏维然告诉宁檬:“双勋那位老板能制造出今天这种局面,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一般人,他很可能在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也准备好了后招。比如当钦合的股价下跌了,他们会找事先联系好的机构做高股价。把股价做高了,他们这些资管计划就能免于爆仓了。”

  宁檬注意到,苏维然说的是“做高”股价,这是一个很人为手段的用词。

  “怎么做高?”宁檬问苏维然。

  苏维然笑着给宁檬解说:“你可能接触二级市场相对比较少,其实很简单的。最常见的做高股价的手法之一就是自买自卖。通俗来说就是庄家同时开立很多个股票账户,用这些账户来挂单买卖股票,自己挂涨停单卖之后自己其他账户再买进,其实就是左手倒右手,但这么一倒之后股价就被拉升了。通过这个方法庄家除了能做高股价以外,还能把股价控制在自己想要达到的那个价格区间。”

  宁檬沉思了一下,说:“可这是操纵股价,是违法的。”

  苏维然笑笑说:“对他们来说,只要没人查得出什么,就不是违法了。”

  宁檬不再言语。她无力地发现,她一个人再怎么守法守规,也扭转不了其他人钻法律空子的大势。这感觉真叫她沮丧又深感无力。合法合规地做事情,真的就不行吗?发展就一定会比别人慢一大截吗?

  她不信。

  ※※※※※※

  时间慢慢向前推进着,二级市场依然风云变幻,双勋买进的钦和股份达到20%以后,钦和的股票经过一段时间的涨势后进入连续下跌的走势。

  在有人预测双勋的资管计划快要爆仓的时候,钦和的股价被神秘大单直线拉升起来了,人们都推测说那是双勋在自救。

  宁檬认同人们的猜测,毕竟做高股价对一些人来说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她很相信双勋是找了机构在私下控制股价走势的。只是他们操作得很完美,完美到没什么把柄,也逃过了证监会的监察。

  宁檬其实有点想知道双勋持股钦和20%的股份这件事,对陆既明有什么样的影响没有,毕竟他是钦和一把手陆天行的儿子。

  墨菲定律在她的意念中再次诡异的灵验。

  ——想什么不好的事,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

  她就那么一想陆既明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石英就派了个活让她去找陆既明了……

  石英把她叫到办公室,对她说:“帮我去楼上给陆总送份关于定增的文件。”

  宁檬于是拎着文件上了楼。

  敲门进了陆既明那叫人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宁檬第一感觉是冷嗖嗖。陆既明这个怪人就是不喜欢空调吹出的热风,他说吹了爱上火,所以除非快冻死了,他能开会空调,其余时间他全凭自己充满神经病的意志和挂满肌肉的身躯来对抗凉气。

  进屋后宁檬的第二反应是挑了挑眉稍。

  她看到陆既明正在猫着身子揉膝盖。

  他那副有点二百五的样子和这间办公室一样,叫宁檬既熟悉又陌生。

  她想陆既明一定又是死都不肯穿秋裤,冻腿了。

  这个世上她见过死活不爱穿秋裤的唯二的人,一个是尤琪,一个是陆既明。

  尤琪是为了美丽才不肯穿,这个理由宁檬虽然不认同但是也能够理解。

  至于陆既明不肯穿秋裤的原因,她是既不认同又不理解——陆既明纯粹是因为懒。以前做他秘书的时候她听他说过,他坚定地认为人活着每天出门前做一次穿裤子的动作就够够的了,再搞条秋裤出来做两次提裤子的运动,他简直烦都烦死。况且上厕所也费劲死。

  但因为这两个原因不穿秋裤,在宁檬看来陆既明就是有点提前作死。

  见到她来,陆既明挺直身板结束了揉腿动作。

  把该交接的文件交接完,宁檬一抬头,看到陆既明办公桌上那台一体机屏幕上正显示着钦和股份的K线图。

  宁檬顺嘴说了句:“你也在关注钦和的股价吗?”

  顺着这句开场白,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讨论起双勋几次举牌钦和的事情。

  讨论一番后,宁檬含蓄地问了句:“双勋这么吃进钦和,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陆既明眼底立刻闪过一道警觉的亮光,他盯着宁檬,盯了一会目光越来越柔软,最后竟是一声轻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陆天行是我什么人了?”

  宁檬想了下,决定还是不要骗人,点点头。

  陆既明也点点头。然后他忽然问:“是从石英那听的吧?”

  宁檬一震,整个人上半身都往上拔了拔。

  “不是……算了,是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既明撇着一边嘴角邪里邪气地笑了笑,说:“曾宇航不会背叛我,他不敢;小恬恬你们俩没交集,她跟你说不着;所以就剩下石英一条渠道了。我猜石英是从小恬恬那听说的,毕竟她们俩是商学院的同学。”

  宁檬有点服气地点点头。她能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干三年秘书,倒也是她的造化了。

  “那你知道双勋这么不停地举牌是在打什么主意吗?”宁檬把话题转回到举牌事情上来。

  陆既明呵了一声,说:“那两兄弟都是野心家。”顿了顿,他正色看向宁檬,“对了,提前和你招呼一声,之后我可能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宁檬挑挑眉,问:“是什么样的事?”

  她问完发现自己可能有点明知故问了。她其实有点猜到陆既明要找她帮什么忙了,毕竟她也是仔细地研究过了钦和的股权结构。

  陆既明却没意识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他用手指敲着桌面,一副****的样子说:“事情暂时还没有失控到那个程度,我私下在帮我父亲在二级市场上抢筹。等万一失控了,我再找你帮忙来得及。”

  宁檬眉稍一个轻动。原来那伙和双勋抢筹的人马是陆既明的么。

  陆既明看到了宁檬的那个眉梢一动,他连忙用他尬死人的译制腔叫了声朋友:“朋友,我可叮嘱你一声啊,我私下和双勋抢筹的事,你别对其他人说。”顿了顿,他走了心地强调,“我只信你一个,你信的人我都不信。”

  宁檬点点头,一诺千金地说了声“好”。

  从陆既明的办公室里出来,路过杨小扬的工位时,宁檬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对杨小扬说:“你们那个陆总啊,神经病不爱开空调,还打死都不穿秋裤,现在天冷了,为了防止他冻死,你还是给他搞个加热坐垫吧,不然没两年他那两条肾就得冻得稀碎。”

  杨小扬一拍脑门:“对哦!以前你在的时候一到冬天就给他准备加热坐垫的!哎呀,我就忘了这茬了,你这么一说,我一回想,才发现去年冬天陆总出来进去地跑厕所,次数还真是有点频繁呐!阿檬,果然还是你最注意陆总这些事!”

  宁檬被杨小扬最后这句话敲打得心里一颤颤。

  这明明是顺嘴一提的事,现在听杨小扬这么一说搞得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逾距了。

  可是再想一想,每次变天或者下雪之前她也都会提醒一下尤琪:明天别光腿出去嘚瑟了,冷,冻瘸你!

  所以这就是一份顺嘴一提的对朋友的关心而已,没别的。

  宁檬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100个周末红包么么哒~谢谢仙女们投喂的营养液么么哒~

  ——

  小小解释一下,投行一般做一级市场,辅导企业上市什么的。上市公司定向增发(定增)是一级半市场业务。

  二级市场上买卖股票是二级市场业务。

  很多人觉得做一级、一级半市场的投行人员们都懂二级市场股票走势大盘分析什么的,其实不是的,做投行的好多精英对股票走势什么的都不太懂技术稀烂哈哈哈哈哈(其实做投行就不允许开户炒股,这边有投行从业者在券商投行部ip上挂单买卖股票那边监管部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真事儿,微笑。所以有的券商投行部干脆屏蔽掉买卖股票的软件了。)

  ——

  今天放小喇叭出来嘚瑟

  小喇叭:老陆你为啥不爱吹空调热风哦?

  陆既明:吹完上火。

  小喇叭:为啥你那么爱上火哦?

  陆既明:老子憋了三十年了,欲.火很焚身。

  小喇叭:……歪?110吗?警察叔叔这里有人趁着十.九.大开完耍流氓呀,快来抓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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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看到你真好

  2015年的12月, 对于宁檬来说,是很精彩纷呈的一个月。大家都好像还没过够马上就要翻过去的这一年似的, 尽情地让各种事情可了劲儿地发生在这个月里,拼了命地要在这一年的尾声中留下自己最后的奋斗痕迹。

  这个月里首先发生了一件让宁檬不负所望的大大的好事——荟影视不计成本倾尽心力重拍的超级网剧《快对我为所欲为》终于上线了!宁檬动用了身边可动用的一切资源来宣传这部剧, 真金白银地往宣发上砸。冲着宁檬的面子, 之之科技签约的人气主播全都无条件在直播中帮忙推广这个剧。柳敏荟再一次折服在宁檬裹在职业套裙里的大白腿下。他眼含热泪的呐喊:就没见过像你这样除了给钱还什么都亲力亲为的投资人爸爸!宁檬你好得简直就不像人,你是仙女!

  这吹捧虽然浮夸了点,但宁檬觉得很受用。

  经过人为的努力,加上剧本身过硬的品质,网剧一经上线就反响热烈,点击量像坐了窜天猴一样向上攀升。

  柳敏荟激动地指着上线后剧集上波涛滚滚的弹幕问宁檬:“这是咱花钱买的水军吗?”

  宁檬摇头,表示:“本来想用水军带一集节奏试试的, 结果天然弹幕太多, 水军都被淹得找不着在哪了, 所以后面干脆就没用。”

  柳敏荟眼含热泪:“宁檬, 你知道一部剧上线火不火,看什么吗?就是看弹幕能不能多到把人脸都挡住!你看你看,我们这剧的弹幕, 别说挡脸, 字幕都挡住了!这密密麻麻的盛世,如我们所愿啊!”

  宁檬看着山洪海啸般滚过的弹幕, 翻着微博上网友们自发的一条条热议和安利,看着微信公众号里的文章评说该网剧经过换角低谷后一飞冲天成为今年最现象级爆款网剧,她的内心有激动也有唏嘘。

  她感谢年中时那个自己, 年轻气盛,不肯服输,没有被各种困难击倒,没有因为资金缺口畏缩,凭着一腔孤勇决然敲定重拍一次。她希望未来的自己,这份孤勇不要被岁月磨平,她但愿十年后的她还能像现在的她这样,热血莽撞,充满力量。

  各界人士又像当初那样纷纷给她打来电话。

  追加了投资的大功臣王总说:“宁檬,你什么时候有空?不如我们谈一谈未来十年战略合作的事情吧!”

  没有追加投资成功的唐正旺说:“宁檬宁檬,我的公司因为给这部剧做服装赞助商,这个月公司服装销量爆掉了!天啊我从来也没有一个月卖掉过这么多衣服!天啊早知道这个剧是这种火法的,我就算对陆总背信弃义我也要追投一点呀!”

  然后是石英:“宁檬,好样的!等荟影视的投资到期退出后我升你做合伙人!”

  再然后是苏维然:“我的学妹小姑娘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宁檬暂时还不敢全然地认领苏维然对她的这个评价。她虽然因胜利而喜悦,但她还没被胜利冲昏头脑,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离“独当一面”四个字暂时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她还得继续努力。

  最后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依然是陆既明。

  他说:“恭喜你。很累吧?但是觉得值得,对不对?”

  很累吧?

  这三个字让宁檬忽然觉得,在没人看的时候她的腰板其实可以不必挺得笔直、挺到发僵。她其实可以让自己歇一下的。

  于是她竖得笔直的脊梁,在那三个字的问候中,舒舒缓缓地软蹋下来。

  是的,很累。是的,但很值得。

  ※※※※※※

  这个月的第二件精彩事,来自于二级市场。

  在双勋四次举牌钦和之后,钦和原来的第一大股东,地位不保的国宇集团终于发力了——国宇正式下场,开始在二级市场买进钦和的股票,进行增持。

  在人们的拭目以待和吃瓜看戏中,国宇最终有点辜负了大众的万千期待——它没能也像双勋那样,增持钦和直到超过20%;它从原来的持股钦和15%,增持到18%后,就停止了继续买进的行为。

  对于国宇轰轰烈烈下场一次,却只增持3%钦和股票的举措,资本圈又引发了热议。

  宁檬和苏维然在茶余饭后也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情。但这一次宁檬没用苏维然开启科普模式,她自己主动分析了一下国宇不再继续增持下去的原因。

  “首先国宇是个国企,各种决策上传下达起来的流程非常麻烦,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真正导致国宇没再继续增持的原因应该是现在偏高的股价。”

  而这偏高的股价,有很大程度是双勋在幕后做操盘手拉升上去的。

  “如果国宇继续增持下去的话,钦和的股价还会继续升高,那么国宇增持的成本也就越来越高、且远高于增持在先的双勋的成本。增持的股票有六个月锁定期,这期间不能在二级市场出手套现;而双勋先增持的股票会先满六个月期限从而先解禁,双勋所持钦和股票解禁以后,完全可以趁着高位股价减仓套现,而双勋的大量套现行为又会导致钦和股价下跌,那么高价增持的国宇就会被直接套在里面。所以现在看,国宇只增持3%其实是很明智的行为,再多的话,解禁后很容易被套住。”

  苏维然给了宁檬一个大大的赞:“你说得一点都没错,看来你在二级市场就快要出师了!”

  宁檬私下又计算了一下钦和目前各股东持股情况。看得出钦和本来是把希望寄托在国宇方面的,可惜国宇有顾虑,不愿意自己承担起这份希望,所以现在钦和想对抗双勋的贪婪收购,只能联合其他股东形成一致行动人了。

  宁檬计算着可以形成一致行动人的几方持股比例之和。她觉得陆既明可能快要找她了吧。

  ※※※※※※

  12月的另一件好事,是发生在苏维然身上的。他的北京户口办下来了,他买了早就看好的一套别墅。现房,精装修,付了款拎包入住。

  让宁檬有点意外的是苏维然的经济实力。她知道苏维然应该挺有钱,但没料到苏维然能这么有钱,三千万的房子,他直接付了全款,眉头都没皱一下。

  宁檬还很天真地以自己所在阶层的经济实力去标榜了苏维然一下,问他:“学长你怎么不贷款?贷款可以慢慢还,不用占用这么多现金,而这些现金如果拿去做投资的话,不就可以钱生钱了!”

  结果苏维然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直接敲醒了她天真的脑袋:“没关系,做投资的现钱还是另外有的。”

  宁檬咂咂舌,噤声不说话了。

  12月31日,跨年夜。

  这一天宁檬想都不用想其他的可能性,她必定将以女朋友的身份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度过。对于情侣来说,一起跨年仿佛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苏维然把宁檬带到了他的新家里,他自己买菜,自己动手,亲自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宁檬感叹于苏维然厨艺的精妙,以及他做饭的速度。她倒是也会下厨,只是去年她自己做那四道菜,简直每道菜花了一小时。然后她只用了十分钟就把忙活了四个小时的饭吃完了。

  宁檬想着想着笑起来。苏维然问她笑什么,宁檬于是把她去年做菜四小时吃饭十分钟的事情说了,苏维然听完也笑起来。

  “以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女孩子的手不能沾油,会老得快的!”苏维然柔情蜜意地握住宁檬的手。

  宁檬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这位叱咤职场的苏总纡尊降贵给她洗手作羹汤。他这一份肯纡尊降贵的情分,她在心里是领受了的。领受了这份情分后,两个人挨在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跨年晚会,看到时间逼近零点时,宁檬没再抗拒苏维然对她压过来的吻。

  宁檬承受着这个吻,脑子里清醒地计算着时间。刚才看电视屏幕,显示的时间是23:58分。所以这个吻是要持续两分钟以上直到2016年吗?好漫长。

  宁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向下数。她感觉苏维然的手向她身上上下摸索过来了。宁檬下意识地有点抗拒。

  可该怎么办呢?他是她男朋友,她没有理由拒绝他对她索取男朋友该享有的这份福利。

  宁檬只能用数数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数完90时,宁檬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响声加震动,刺激得宁檬条件反射般向后一撤,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撤离了苏维然的吻及他的摸索。苏维然还维持着吻人的状态,睁开眼,鄂然地看向宁檬。他眼神里有着情|欲涌动的一点迷离

  宁檬忙朝桌面一指:“电话!”她一边说一边捞起电话就接通,喂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这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而苏维然刚刚一定是看清了来电显示上跳跃的名字了。

  他脸色一沉,眼神里那点情|欲的迷离瞬间不见了。他起身走到窗口,一副把讲电话的私人空间留给宁檬的姿态。

  电话已经被接通,宁檬只好硬着头皮地听与讲。陆既明在电话那边,用幽沉沉的声音对她说:“朋友,新年快乐。还有,别怀疑,我没打错电话,今年没有,去年也没有!”

  宁檬一时怔住了,机械地回了句:“是吗……”

  窗外有烟花突然爆开在空中,电视里主持人激动地倒数完三二一在大声喊着新年快乐。

  2016年了。她又在陆既明的电话中跨年了。

  陆既明听着她这边的声音问:“你没在家?”

  宁檬看着站在窗口挺直脊背的苏维然,心怀愧疚,于是大声地说:“我在我男朋友家,陆总,也祝你新年快乐,不打扰了!”

  她收了线,走去窗边,对苏维然说了声:“对不起,学长,我……”

  卡住了。

  我什么呢?

  我不该接电话?

  还是我不该因为有点不想继续下去这种男女间过分亲密的行为,所以以接电话为由中断了它?

  还是对不起学长,我想我可能是个性冷淡?

  苏维然转过身,面向宁檬。他垂在身侧的手有点抖,但宁檬没有发现。他把手握成拳,背在身后,若无其事地温柔地微笑着说:“陆总对你还挺有心的,特意赶在十二点给你打电话。”

  宁檬连忙说:“我当时要是反应过来是他的电话,我一定不接,我以为是我家里打来的!”她看到苏维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认真强调,“真的学长,如果我反应过来是他,我真的不接!我……我也是被你亲晕了……”她是真的有点晕了。

  听到这句话,苏维然的温柔微笑不那么像武器了。他背在身后的拳头舒展开,伸到前面来,摸宁檬的头,声音旖旎起来,说:“要不今晚别走了,就睡在这吧!”

  宁檬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脸腾地红起来,说起话也有点结结巴巴地:“不,不行,我妈跟我说,女,女孩子要自爱一点,结婚前不能随,随便留宿在男朋友家……”

  苏维然笑了:“真可爱!那好吧,我们就听妈妈的话,我开车送你回去。”

  苏维然把宁檬送到楼下。下车前宁檬想了想,主动亲了苏维然一下。苏维然怔了怔,受宠若惊般回了神,拉回宁檬吻了一通,呼吸都粗沉了,说:“不然今晚还是跟我回去吧?”

  宁檬摇头婉拒,下了车,目送苏维然离开。

  她主动亲他,不是为了勾起他的情|欲。她是觉得跨年那一刻她居然是在别的男人的声音里度过的,她感到有点愧疚。

  宁檬走去电梯前,等了半天发现电梯停在最高层不下来,她干脆转去楼梯间,腿着往楼上走。

  ※※※※※※

  挂了电话的陆既明心都碎了。满屋子的热闹人声,都抵挡不住他蓦的涌上心头的悲怆欲绝。

  他像傻了一样坐在沙发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曾宇航穿过热闹人声向他走来。热闹的人声与陆既明无关,这些都是他带来的朋友,陆既明的那些朋友因为那次验尿事件都被他得罪光了。

  曾宇航坐到陆既明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了明明?不是说给她打个电话就能好过一点吗?怎么更难过了?跟活不下去了似的?”

  陆既明抬起头,曾宇航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眼睛像充血了一样的红,睚眦欲裂般,像只被掠夺了巢穴无家可归的野兽。

  “她今晚在苏维然家里!”陆既明对曾宇航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空气里几乎震荡出呜咽的悲鸣。

  曾宇航一脸同情,又拍拍陆既明的肩膀:“明明,看开点,人俩是情侣关系,滚床单是早晚的事!”

  听到滚床单三个字,陆既明发了狂失了控。他砸了个酒瓶,摔了几个酒杯,踩着一地玻璃渣破门而出。

  ※※※※※※

  陆既明坐在楼梯间的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头上的感应灯忽然一亮。

  是有人拍了个巴掌激亮了它。

  陆既明动了动眼皮,让它在微微刺痛中适应了光的穿透。

  然后他抬起头。

  他看到了宁檬。

  她站在六楼半的楼梯平台上,正仰头望着她。

  她问:“你怎么又在这坐着,不回去睡觉?”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她没有在苏维然那里留宿。

  真好。

  他回视着她,说:“看见你真好,我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2013,2014,2015跨年夜写完了!

  还差2016的跨年夜了!!!马上了!!!

  小喇叭:老陆你说2016年跨年夜,按作者那个尿性,她能安好心让你和宁檬小姐姐你俩好好过不?

  陆既明:2016的跨年夜她要还这样折腾我俩,我可要买凶了!!

  ——唔,好怕怕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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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个红包包么么哒~~

第八十八章 收回诅咒吧

  陆既明直勾勾地看着宁檬, 直勾勾地问:“你怎么没留你男朋友那过夜?”

  宁檬非常讨厌他这个暗藏着点龌龊的八卦问题,直接以怼做答:“不用过夜该办的事也都可以办好了啊。”

  陆既明已经回转了血色的脸一下又黑了下去:“你会和他结婚吗?”

  他莽撞地问着问题。

  宁檬抗拒着他的莽撞:“不以结婚为目的我干嘛要和他谈恋爱呢?你可以提前存个份子钱准备着, 朋友。”

  陆既明腾地站起来,扭身推开铁门, 一身戾气地回家去了。

  宁檬耸耸肩。

  就得这么断了他瞎撩的爪子。这样她也能清心寡欲一些。

  ※※※※※※

  过了元旦, 似乎所有人的心思都开始浮躁起来了,只盼着一月快快过去,二月大家就可以带着双份薪水和年终奖金回家过年了。

  宁檬觉得今年一月份这个月其实有点尴尬,按阳历年算它是个开端,可按阴历年算,它又是个收尾。

  她就在这又是开端又是收尾的日子里,看着《快对我为所欲为》的收视点击像绑了窜天猴一样直线上升。

  柳敏荟告诉宁檬, 保守估计, 这部剧播完可以净赚一个亿。这个数字在宁檬看来, 已经是很大很大的一个意外之喜。这部网剧从筹备到播出, 她所经历的坎坷最多,可到最后却也是它立竿见影地给她带回最多回报。所以最能带来光明的,往往是最深刻那段苦难。

  宁檬算了一下, 自己投进网剧的投资款回来怎么也过千万了。她可以帮父母在老家换一个大一些的新房, 同时也可以在北京琢磨琢磨给自己买房子的事情了。

  可是苏维然听说她有买房的意向后,有点持不同意见:“我买那套别墅就是为我们将来结婚准备的, 所以你还有买房子的必要吗?”

  宁檬的回答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定:“还是要的,最起码以后我父母想来北京的话,也有个地方住。他们不喜欢和我未来的家庭住在一起, 说老一辈小一辈会互相打扰。”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支撑她一定要买房,只是这个原因有点消极,她没好直接说出口。

  她以前还在既明资本的时候,财务部门有一位同事姐姐,这位姐姐和她老公吵架时,她老公醉醺醺一句“房子是我的你他妈给我滚出去”,她就被扫地出门了。

  半夜三点这位可怜的同事姐姐没地方去,想来想去公司里最靠谱不嚼舌根的单身女青年就是她宁檬了,于是姐姐给她打了电话,说明离开家的时候走得急钥匙身份证和钱一样都没来得及带,没办法去宾馆开房间,问她能不能去她那里投靠一晚。

  宁檬二话没说把人迎到家里,姐姐下车时打车钱都是她带过去付的。那晚那同事姐姐哭着告诉宁檬:“将来不管多么费劲,你也一定要买一套属于你自己的房子,别像我,当初拿不定主意,现在结婚了根本没机会买自己的房子了。现在倒好,一吵架就要被人赶出家门!”

  那同事姐姐的话对宁檬的触动很大。她一直记得那位同事姐姐哭着劝她买房的样子有多惨痛。她那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有能力了,赚钱了,先不着急把路口那个好吃的煎饼果子摊给承包了,一定记得先买房。

  后来有段时间,那个同事姐姐就投靠在宁檬家里。姐姐慢慢告诉宁檬很多她和她老公的事。当宁檬听说同事姐姐的老公家暴的时候,她很真诚地劝同事姐姐和她老公趁着没孩子分开吧。

  姐姐对她说:“他每次喝了酒打完我骂完我就把我赶出家门,后来酒醒了又会跪在我面前忏悔,求我回家,还一边跪一边打自己。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么一跪,我就忍不住心软了!”

  宁檬听了直摇头,她为同事姐姐点明了一个很残酷的真相:“姐,别的男儿膝下是有黄金,但你老公膝下,不存在的呀!他膝下直接就是坑。男人吧,就怕这种打完人还跪着抽自己忏悔的,他哪怕刚到底也算有点做人的一致性,你老公这种,已经属于是屡教不改的模型典范了!”

  后来宁檬亲眼见识到了同事姐姐的老公怎么说跪就跪说抽自己就噼里啪啦抽自己的——同事姐姐在她那里避了几天难之后,同事姐姐的老公直接找到了公司,冲进财务部抓住姐姐就跪,就开始抽自己。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后来还是同事姐姐让同屋的出纳赶紧把宁檬找了过去。

  宁檬叫来了保安,控制住了那个疯一样的男子。

  那疯一样的男子很不服气,叫嚣怒骂:“你他妈谁啊?我家事用得着你管?赶紧让他们松开我!我告诉你别跟我装逼,装大发了老子可不客气了!”

  同事姐姐捂着脸,再也不想面对这个让她在同事面前丢尽了脸的男人。

  宁檬当时没有理那个疯男,只对保安说:把他轰出去。

  疯男立刻撒泼发疯,挣脱保安朝她扑,边扑边骂:“你这娘们你算老几啊?”

  宁檬都感觉到他冲过来的气了,又冲又血腥的戾气。但最终这股气冲到了她面前,他这个人却没能冲到她面前来。

  ——他被突然出现在财务部的陆既明悠悠哉地一伸脚给绊倒了。

  陆既明两手插着口袋,站得像个大霸王一样,居高临下地藐视着栽倒在地的疯男,在众多员工的捧心膜拜里,对疯男说:“我是这公司老大,她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说她老几?”然后他扭头对保安说,“她不是让你们把他轰出去吗?赶紧的吧!她说话不好使怎么的?”说完他又环顾其他员工,一声吼,“热闹看够没?都还想不想干了?!”围观人群立刻屏着气呼啦散没。他接着转过头去对同事姐姐说:“家事闹到公司来,难看不难看?”最后他盯住了宁檬,半吼,“你居委会大妈啊?什么事都管?!一天天不够你操闲心的,打过来不知道快点跑吗?我怎么挑你这么傻的当秘书!”

  宁檬甩甩头。

  以前还没怎么发现。原来她的记忆里有很多细琐的角落都存在着陆既明。

  后来同事姐姐一直在宁檬那里避难到成功离婚。离婚律师是陆既明介绍的——他虽然嘴巴臭,教训同事姐姐把家事闹到公司里来,可他心真的软,回头就曲里拐弯地释放善意,丢了张律师名片给宁檬,说:“联系吧,说我介绍的就行了。这家伙打离婚案子能把对方打得只剩一条内裤。”

  再后来同事姐姐辞职了。她说这几年过得稀里糊涂的,现在离婚了,想重新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争取重活一次。

  那之后姐姐换了联系方式,似乎在用很大的决心和过去一切人和事做着诀别。

  此后每每想起这个姐姐,宁檬在脑子里的投影都是:她得买一套自己的房子,无论如何。

  ※※※※※※

  时间终于滑进了二月。

  春节长假前,宁檬账户上除了双薪外,还有一笔很可观的奖金。那是石英授意财务部给她发的年终奖。虽然这个行业里,大家彼此之间的薪水不做公开,但宁檬知道,她的年终奖数额绝对排在绝大部分总监的前面。

  石英待她不薄。

  过年回家前,苏维然对宁檬提出了一点想法,他说想要趁着过年长假去她家里拜访她的父母。

  宁檬怔了下:“现在就见家长是不是有点早啊?”

  苏维然听了这话眼神一跳:“还早吗?不早了,过年见一下双方父母,过完年我们也就该谈婚论嫁定婚期了!就这样我们俩其实也已经是速度很慢的进程了!”

  宁檬有点支支吾吾。谈婚论嫁订婚期这几个字,说实话还没有在她的意识里出现过。

  苏维然看着她的反应,挑挑眉,猜测着问:“你对我的提议这么意外……所以说,其实你家里还不知道你已经交了我这个男朋友吧?”

  宁檬脸色变了变。她没说话,但她变了变的脸色已经对苏维然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苏维然一下就笑起来,笑得无比温柔,温柔得几乎有些阴森森的:“我就那么见不得光拿不出手吗?”他这样无限温柔地问了句话,扭头就走了。

  过年前的最后一次会面,他们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

  宁檬回到老家的第二天,账上多了几百万。她吓了一跳,一查明细,是柳敏荟那边给她打的钱。

  她连忙把电话拨过去,问:“什么情况?”

  柳敏荟说:“这不快过年了嘛,视频网站那边心眼好,提前给结了一部分分账收益,让大家能开心过个好年,过完好年拍好剧,拍完好剧好还在他们网站播!我一收到钱就赶紧按比例给你转过去了,放心,不止这些,后面还大大的有!”

  宁檬挂掉电话看着银行账户足足五分钟。

  天啊。

  这是她赚到的钱……

  宁檬把一部分钱转到父母账户上,告诉他们过完年就换个舒服的大房子住,以后她带人回家来也省着显得局促。

  宁爸爸一听这个理由立刻来了精神,当即拍板答应换房:“好!好!只要你肯处对象,我就换个贼大个的房子,四五个卧室那种,你一起往家领仨对象都住得下!”

  宁妈妈一抹布抽向宁爸爸,教训他半个多小时,让他做人爸爸可有点正形儿吧。

  宁檬看着父母的逗趣恩爱,觉得这个年是她大学以后过得最开心满足的一年。她北漂这么多年,终于凭着自己努力不用挣扎在温饱线上了,她终于有能力有余力可以为家里做点事了,她为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而感到开心和满足。

  大年三十儿的晚上,临近零点前,宁檬又陪着宁爸爸下楼放鞭炮。

  放完鞭炮上楼途中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拿出来看,是陆既明。

  她居然并不觉得意外。她只觉得这一幕特别的熟悉,熟悉得仿佛是昨天。

  她和他好像在上一年的除夕夜也是这个流程。

  她把电话接通,陆既明的声音穿透千把公里到达她耳边:“朋友,给你拜个年,春节快乐,祝你猴年像个窜天猴,一飞冲天独当一面!”

  后面那句话宁檬爱听。

  她笑了,回:“朋友,我认识你以来,觉得你说的最好的话,就是刚才讲的那一段!”

  陆既明听到她的笑声,人明显的愉悦起来,问:“我都给你拜年了,你不给我回拜一个吗,朋友?”

  宁檬低声笑,听筒里传来一声嘟嘟响,不过只响了一声。应该是有人打电话进来,发现正在通话中,于是挂断了。

  宁檬对陆既明回:“好吧,那我也给你拜个年,祝朋友你,新的一年能够一切顺遂、开心、想要的都可以得偿所愿。”

  宁檬的祝福送出去后,听筒里是陆既明发送过来的长长的一串沉默。

  她在这串沉默里跟在老宁身后进了家门,然后直直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安安静静讲电话,隔开了门外卯着劲竖起耳朵的爹妈。她的房间是不能回的,宁妈妈征用了她的书桌在包饺子。

  宁檬问突然保持起沉默的陆既明:“我说朋友,怎么了?信号不好?”

  陆既明终于又出了声:“你说祝我想要的都能够得偿所愿,那你能不能把去年对我的一句诅咒取消掉?不然的话,你这个祝福对我灵验不了。”

  宁檬有点疑惑:“哪句话?什么诅咒?”人最记不住的,可能就是气头上说的话了。因为那时说的话又狠又刻薄,人消了气后往往无法面对可以变得那么狠那么薄情的自己,所以对那些话也会强行忘记。

  陆既明开口时,声音幽幽地:“你说让我一辈子,爱而不得。”

  陆既明这句话揭开了宁檬强行封存的记忆。她一下想起来了。

  是那天被他强吻之后,她发了狠诅咒他的那句话。

  宁檬默了下,说:“好吧,诅咒取消。祝你和梦姐能够顺顺利利地发展,每天幸福下去。”

  听筒里又响起嘟嘟声,这次没有一下就中断。宁檬不等陆既明回话,说:“新春快乐!先不和你说了,我有电话进来,再聊吧朋友。”她挂断了电话。

  陆既明懊恼地看着通话中断的手机。她又误会了。

  然后他看到屏幕上面显示有一条未接来电。他刚刚和宁檬讲电话的时候,倒是听到一声嘟嘟响。他点进未接来电条目里看,发现是苏维然打来的。跟着他发现苏维然还发过来一条信息,是祝他新春快乐的拜年信息,还顺带着解释,说他没什么事,发拜年信息的时候手误,拨出了个电话,不用特意回。

  陆既明把手机锁了屏,走去隔壁,想叫老陆一起出去吃年夜饭。他在老陆书房门口看到那个人前不服输的老家伙在人后正抖抖索索地偷偷吃药。

  他没走进去,停在门口,默默看着。

  他家这个叱咤风云游戏人生的老家伙啊,现在是真的老了。

  ※※※※※※

  宁檬把电话拿离耳边,看到顶着占线打来电话的是苏维然。她连忙把电话接通。

  春节前那场不欢而散,她在心里对苏维然隐隐有着些愧疚,这愧疚让她有些说不清的别扭,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她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搬副梯子到苏维然面前,大家一起和颜悦色地往下下。

  还好是苏维然主动打来电话拜年,这让宁檬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她有点愉悦地叫了声“学长”。

  苏维然的声音里也带着微笑的意境,他跟宁檬说:“刚才就在打你的电话,一直占线。”

  宁檬忙措着辞解释着:“刚刚朋友在给我拜年。”

  苏维然微笑的意境弱了下去,口气变得有点冲:“朋友,男的?”

  宁檬想撒个善意的谎让大家皆大欢喜,但她的良心没给她撒谎成功的能力:“……嗯。”

  苏维然声调挑高了些:“不会是陆既明吧?呵呵!”

  他那两声呵呵笑,莫名有些森冷。宁檬心头一紧。

  宁檬想了想,解释说:“学长,你别……这样,就算是他,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的,真的,我有男朋友他也有女朋友,就是上次我们见到的韩伊梦。”

  苏维然再说话时,声音温柔得叫宁檬发抖:“我原来的女朋友也有男朋友,但这并不耽误她又找了别的男人。”

  宁檬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她不知道在进行时的恋爱中,提到过去时的恋爱对不对,她只知道苏维然看似走出了前段恋情的阴影,但那段感情实则给他带来了很难痊愈的后遗症。他恐怕再也见不得他此后的女朋友和异性之间有些超越点头之交的接触。

  宁檬不怪苏维然,他也是被伤到了才会这样。而且她得审视自己是不是和陆既明过往太密了。

  宁檬对苏维然说:“学长,你不喜欢的话,以后除了工作时间,我就不接他电话了。今天除夕呢,我们别提些不开心的事,新一年了,祝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话筒里就传来嘟嘟嘟很短促的声音。

  宁檬愣住了。苏维然居然就这么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

  苏维然挂了电话后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屏幕瞬间在他眼前炸成一朵菊花。

  他两只手都抖着,他把它们都握成了拳。

  他发狠地愤怒地嚼着陆既明的名字。

  他突然抬起腿,猛地踢翻一张椅子。

  他几乎睚眦欲裂地瞪着那把椅子,好像那张狼狈翻倒、落魄地躺在那的椅子,就是陆既明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88个红包包么么哒~~

  姐姐有用~~然后半夜三点给撵出来是身边人真事儿,气爆炸。现实生活里的也果断离了,现在肥肠幸福

  全文各种高.潮在默默逼很近,就在春节后啦……

  谢谢仙女们月末给九哥投喂的营养液,用力涌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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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穿《醉卧美人膝》by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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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来请你帮忙

  第二天中午, 苏维然给宁檬又打来了电话。

  他这通电话的到来,让宁檬从昨晚就一直提着憋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苏维然这回是真的温柔, 不是那种可以用来做武器的温柔。他对宁檬说:“其实昨天后来想把电话给你打回来的, 可又担心吵到你睡觉。今天早上我早早就守着电话了,可是想打又担心你还没起。所以就煎熬地等到现在。”

  宁檬听到他这样的开场白, 心一下就软了。一个大男人在除夕夜这么为她纠结煎熬。

  苏维然在电话里的声音, 前所未有的真诚和忏悔, 他为自己昨天的小气道歉,请求宁檬的原谅。

  “我昨天懊悔得几乎一夜没睡, 这世上没有别的女孩还能让我这么惦记得一夜不睡了。我想我是对你用了冷暴力了, 冷暴力也是暴力, 我觉得我不像一个男人。宁檬,请你原谅我, 我不会再犯这个毛病了!”苏维然温柔的声音里流露着一种自厌苍凉。

  宁檬的心更软了。心软驱使她有点感动, 感动又驱使她有所表率。

  “学长,”宁檬叫了苏维然一声,苏维然像等着宣判一样大气都不出, 就等着听她接下来说什么,“我跟我爸妈说了我们的事情了, 我爸妈说, 等再有假期,就让我带你回家给他们看看!”

  苏维然欣喜异常地问了句:“真的吗?”

  宁檬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原来她轻轻一句话,就可以使他这样快乐。她能感觉到,苏维然是真的喜欢她, 他现在这种脱口而出的喜悦,是演不来的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告诉自己,要好好珍惜别人对自己的这份珍重。

  这通电话的收尾,两人和好如初,连春节前的那点不痛快也都一并勾销掉了。

  宁檬挂断电话时,心里被大石头压着的感觉终于缓解。

  叹口气,转个身,她吓了一跳。

  宁爸爸正背着手猫着腰眯着眼看她,像个老奸巨猾的偷听大反派一样。

  宁檬抖索了一下,问:“老爸你干嘛?”

  宁爸爸眯缝着眼,说:“你早上起来就跟我说了你在和电话里这个男的处对象,我也就说我知道了,但我可没说我要见他!”宁爸爸忽然冷笑了两声,“呵呵!居然敢挂我闺女电话,想让我见他?等着吧!哼!“

  宁檬:“……”

  她惊得不行:“你怎么知道他挂我电话?老宁你又偷听我讲电话!我在这个家还有没有人权,有没有**啊!”

  宁爸爸继续呵呵:“那你怨谁?全家就厕所最不隔音,你非跑那里面去讲电话,我能听见干嘛不听?不听白不听!”

  宁檬:“……老宁你当偷听是捡便宜呢??”

  ……

  父女俩一下就犟犟起来了。宁妈妈在一旁,真是觉得好头疼……

  -

  长假结束,宁爸爸宁妈妈送宁檬去坐高铁。

  临上车前,宁檬叮嘱宁妈妈:“妈,你们赶紧换个大房子,我想下次回来就住新家!”顿了顿,她瞄着老宁,对宁妈妈说,“可一定挑个卫生间隔音效果好的房子换哦,妈妈!”

  宁爸爸在一旁把眼睛往天上翻:“哼,记仇鬼!”

  宁檬和他对翻:“哼,偷听狂!”

  宁檬妈妈头大,实在受不了从初一犟到初七的这爷俩,催促宁檬:“闺女你赶紧上车吧,快快!我真受不了你们父女俩了,大拧巴和小坏蛋!”

  宁檬:“……哦。”撵自己孩子赶紧走,这是亲妈本妈了。

  宁檬和妈妈爸爸依依不舍地拥抱后,上了车,奔上回北京的路,开启她新一年的奋斗与征程。

  ※※※※※※

  过完羊年,猴年的大盘一开,依然暗潮汹涌。双勋低调地把钦和股份从20%又增持到了22%。

  这2%的股份变动牵动了很多人的神经,这很多人中,就有陆既明——陆既明来找宁檬帮忙了,在双勋持股比例达到22%以后。

  陆既明把宁檬约到了他的办公室。没有一句废话寒暄,他单刀直入:“宁檬,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宁檬对于他的求助一点都不意外。

  根据二级市场上双勋持股钦和的情形,她知道这一天肯定要到来的,或早或晚而已。

  “你跟何岳峦的和关系是不是很熟?”陆既明很直白地问出了关联性问题。

  宁檬点点头:“是的,很熟。”

  陆既明:“能帮做个中间人,约一下他吗?没有熟人介绍,他这个人还真是挺难约的,即便约到了也不太好讲话。”

  宁檬默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推测:“让我帮忙约他,是想和他谈达成一致行动人的事吗?”

  陆既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别人总猜不透我想什么。但我什么心思,你什么时候都能明白。”

  宁檬很公事化地笑一笑。很简单的“你猜对了”四个字,陆既明居然用了这么复杂而煽情的方式来表达。

  ※※※※※※

  宁檬是在尤琪生日的第二天就猜到了今日将要发生的这些事的。

  那一天她查阅了钦和的股东情况,意识到原来仁和保险也是钦和股份的股东之一——那时仁和保险持有钦和4.5%的股份。

  那时宁檬一下就明白了,昨晚她介绍完何岳峦的身份时,为什么从来都吊兮兮等着别人来握手的陆既明,居然主动伸出了他宝贵的右手——她当是还以为是自己的面子大呢,很明显她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85章)

  那明明就是陆既明脑子转得快,昨晚和何岳峦打照面的那极短暂的一瞬,他就在电光火石中已经想到后手了,想到了之后钦和为了自保一定会拉拢仁和这个股东。所以他对何岳峦毫不犹豫地主动伸出了他的右手。

  而从那时到现在,仁和保险也没在二级市场上保持沉寂,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双勋的时候,仁和保险已经在低调中凑热闹举了一次牌,把持有钦和的股份增持到了7%。

  对于钦和这个股权分散的大企业,持股7%是一股绝对不容小觑的势力,这么大的持股比例绝对是钦和想要争取的一致行动人目标。

  ※※※※※※

  为了摆清事态的严重性,陆既明对宁檬说:“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就不对你遮遮掩掩了。这场股票大战的起因是这样的,我父亲本意是想找个大股东入局来和国宇互相牵制,结果却没想到对方背信弃义,该收手的时候起了贪念。这是我父亲的说法,从我的角度,其实我更怀疑双勋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就是奔着吞掉钦和来的。双勋的一步步行动实在太有条不紊了,他们是在很有规划地吃掉钦和。到了目前这个阶段,我相信双勋是绝对不会收手了的,他们一定会继续增持,直到增持到30%的时候触发邀约收购,通过对钦和进行收购以达到全面控制钦和的目的。”

  宁檬缓缓地点点头。原来引双勋入局的最初动机,倒真和她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她想了想,对陆既明说:“可我觉得双勋也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他们最近吃进钦和股票的速度非常慢,几乎停滞了。我想他们应该也是资金吃紧了。我了解过他们的吸筹手法,资金几乎依赖的都是杠杆,他们其实已经负债太多了。其实这样豪赌的风险非常巨大,一不小心就会输得渣都不剩。为了吃掉钦和,双勋冒这样大的风险值得吗?”

  陆既明冷笑一声:“怎么会不值得?你看现在双勋好像是动用了几百亿,看起来这笔钱已经很多很多了是吗?那你再看看钦和有多少资产?几千亿!假如双勋能用区区用几百亿博到几千亿,你说值不值得?”

  宁檬缓缓地,又点点头。

  资本市场从来都不缺野心家。

  宁檬在脑子里过了下当前持股钦和的几股势力。

  到目前为止,双勋经过四次举牌已经增持到21%;

  国宇从15%增持到18%;

  何岳峦任执行总裁的仁和保险,也从4%凑热闹增持到了7%;

  另外钦和的管理层持股有3%;

  陆既明找人间接持股2%。

  区分开不同阵营看,双勋一方持股22%;

  钦和一方,则为:国宇管理层陆既明,持股数为:18% 3% 2%=23%。

  根据钦和的公司章程,持股30%即为钦和的控股股东。

  现在钦和一方只要拉拢到仁和保险形成一致行动人,持股比例就可以达到30%。

  宁檬想,应该就是仁和保险的持股比例达到了7%这个临界点,触发了陆既明来找她帮忙了。

  现在他们这一边是一定得把仁和保险拉过来的;不然假如由双勋拉拢到仁和保险,再继续增持1%,双勋就会成为钦和的控股股东,那之后钦和的管理层就将面临重大变动风险。比外合计持股30%还将触发要约收购,一旦双勋不仅仅满足于持股30%,钦和将不得不停牌接受它的收购。

  宁檬在脑子里捋明白了各路人马的当前形势。

  她理思路的沉默空当,陆既明对她的沉默有点摸不着底,于是加把劲说:“现在钦和一定得争取到仁和保险才行。老陆因为引狼入室已经自责得要犯病了,我一定得帮他度过这一关,这一关过不去,他会被自己的心魔折磨至死。宁檬,现在只能由你来帮我了!”

  宁檬想想说:“这可能要暴露你是陆天行的儿子了。”

  陆既明无所谓一笑:“尽管暴露吧,这个秘密恐怕马上就人尽皆知了。其实自从这场股权收购大战开始,老陆的各种公事私事就已经被外面人挖得底朝天了,别说他儿子是谁,连我们家祖坟里埋的第八辈祖宗是谁都快被查出来了。”

  宁檬有点唏嘘,唏嘘中泛起了点同情。互联网时代,人就不能出点什么事,一旦出了,不管好事坏事,都会变成显微镜下的标本,被人放大了亿万倍去瞧热闹。

  但对于陆既明的请求,尽管有点难以启齿,但宁檬还是艰难地说出来了自己的态度:“我学长他,不是很喜欢我和你走得太近。我就算帮你,也要先和他打声招呼,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如果不行,你可能得换条渠道去联系何岳峦了。”

  陆既明声调变了:“宁檬,不至于的吧?你不就是交了个男朋友,但也不用时时刻刻拎到我面前提醒我这件事吧?”

  陆既明并没有发现,他这样说话时,已经是失了态的。

  宁檬叹口气。

  这个男人尽管译制腔的朋友已经叫得炉火纯青,但他其实到现在也没有摆正一个朋友该有的姿态。

  宁檬想了想,决定还是把有些话说一说吧。虽然这样的话,不好说也不好听。

  “陆总,不,陆既明,我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该谈彼此私事,但我想占用你几分钟时间,请你耐心赏脸听下我接下来的话。”

  “其实我们都有罪,对我男朋友犯了罪。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是希望我元旦和春节晚上都没有接听过你的电话的。当时觉得没什么,朋友嘛,接就接了。可事后仔细想,我这样做对我的男朋友不公平。

  “假如你的女朋友,总是接到其他男人的电话,尤其逢年过节,你会不会开心?一定不会,对吗?尽管你的女朋友告诉你,她和另外那个男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男人自己也有女朋友的,你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会信吗?你不会的,你只会觉得你的女朋友水性杨花,觉得那个男的怎么那么贱还不去死。

  “你知道你一直以来顶着朋友两个字在干什么吗?也许你是无心的,可你其实在放纵情绪把我推向一个水性杨花的位置。你不控制你的情绪,到最后最受你所累的,恐怕是我,你让我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我,我也有错,很大的错,我不该面向你的情绪。

  “陆既明,如果今天这件事,我男朋友不同意我帮你,我真的不会帮你。而且之后只要他说,我不能接你公事以外的电话,我就不会接。因为你只是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

  宁檬带着一种自我惩罚的心情,说着这番用了力的话。只有用力,才能让所有混沌的人清醒,明白自己的位置与责任。

  陆既明一下呆在那里。支撑他挺直脊背的精气神,似乎一秒钟内轰的一声四下崩散。散了精气神的陆既明强撑起自己的皮囊,两手一摊,声音哑沉:“ok,给你男朋友打电话去吧。”

  只是在宁檬转去屏风后打电话的时候,他那具强撑的皮囊终究是撑不住了,他萎顿在椅子里,觉得心口一跳一跳的发酸。

  ※※※※※※

  宁檬打电话给苏维然。说起事情缘由的时候,她本来很小心翼翼甚至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谁知当她支支吾吾地说完,苏维然的一声轻叹从话筒荡进宁檬耳朵里。

  “我之前吓到你了是不是?所以才让你这么……这么战战兢兢地和我讲话。听你这么讲话我心里真是不好受。宁檬,其实听你说要带我见父母,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实意要和我在一起,从那时起我就不再那么胡乱猜疑了。怎么说陆既明他都是你以前的老板,没有他可能也没有今天这么出色的你。现在他那边有事需要你帮忙,于情于理你都是该帮的,去吧,学长没有那么小气的!”

  宁檬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学长收了线。她感激他信任自己。

  任何信任加诸在身的时候,都该对信任的施予者心存感激。况且现在这施予者是她的男朋友。

  宁檬从屏风后走回到陆既明办公桌前,对迅速调整着表情的陆既明说:“没问题了,我会尽快帮你联系何岳峦。”

  陆既明****地一点下巴:“谢谢了,朋友。”

  等宁檬走出办公室,陆既明努力调整的表情一下垮回了原型。

  他在网上发了个问题:亲耳听喜欢的人和她的男朋友打电话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然后他自问自答:体验就是,心痛成这样,我为什么还活着。

  ※※※※※※

  宁檬当天就约了尤琪出来,和她大致说清来龙去脉,然后请她出面帮忙联系何岳峦。

  由尤琪出面和何岳峦去说,总是比自己更有力度的。

  结果尤琪没着急联系何岳峦,她开始审问宁檬:“檬檬你等等,你和你那邻居,到底什么关系?如果只是邻居,那你犯得上这么使劲帮他吗?我可只帮自己人。”

  宁檬说:“我和他的关系,不只是邻居,可以说一句,职场上没有他其实也就没有今天的我。”宁檬顿了顿,告诉尤琪,“其实他就是我原来的老板。”

  尤琪立刻瞪圆了眼睛:“哦——!我说你那天介绍他是什么既明资本的老板时,我怎么觉得那么耳熟呢!原来那是你以前就职的公司啊,我冷不丁没反应过来!”

  接受了这一层关系后,尤琪的眼珠变得滴溜溜的,她上上下下又左左右右地拿眼神扫荡宁檬。

  宁檬:“你瞅啥?”

  尤琪:“瞅你咋地!”顿了顿,“瞅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你前老板关系好像没那么单纯哦!单是邻居或者单是老板,都没问题;可是这两种关系同时一存在,这就很千丝万缕了!”

  宁檬立刻正了神色:“琪琪,你别闹,这话让学长听到了会不开心的!”

  尤琪撇撇嘴,拿起手机:“好吧,我帮你和老何说。”

  尤琪新做了指甲,拿着手机不方便,索性拨号以后按了外放。

  电话接通,尤琪对何岳峦发号施令:“老何,你要帮宁檬个忙!”

  话筒里静了一秒后,响起何岳峦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宠:“什么忙?”

  宁檬听得想哆嗦。

  尤琪继续给堂堂执行总裁布置任务:“她有个朋友想见你,就我生日那天我们在餐厅大堂遇到的那个,你安排个时间给他们见一下呗!”

  何岳峦的声音还是宠宠的:“宁檬是你闺蜜,所以她不是外人,她都开了口,我怎么能说不呢,我会让我的秘书尽快安排一下见面时间。”

  尤琪和何岳峦么么哒了一声,收了线。

  宁檬哆嗦着一边掉鸡皮疙瘩一边扶额:“你跟何总说话怎么那么不客气呢……”

  尤琪笑起来:“檬檬,你没事吧?我和老何一直这样的呀。”

  宁檬措下词,企图让尤琪明白自己的意思:“琪琪啊,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刚刚那个不是私事是公事,你要客气一点这样体现的是我很客气……呀!不然老何会觉得我求他办事怎么还这么不客气……”

  尤琪听得直不耐烦:“檬檬,老何都说你不是外人,你哪那么多说道呢!我要是找你办事客气得跟外人似的,你乐意吗?”

  宁檬想了想,不继续措辞了。

  ※※※※※※

  宁檬当晚给陆既明回了电话,告诉他:“都联系好了,也就是这两天,就可以去仁和保险面谈了。”

  陆既明穿透话筒的声音低幽幽的:“谢谢了,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九哥今天又要逼逼了,嗯……我还是忍不住和大家分享一下角色方面的分析设定和一些伏笔【强行插|入一句:88个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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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说苏维然不是现在才变黑的朋友们,他出场就自带黑(投影视吃回扣买的车),只是大家接受了他的设定后就渐渐忽略这一点了。

第29章

  尤琪和宁檬谈到苏维然女朋友和富二代好时候这么写的——

  尤琪说:“这件事对苏学长打击非常非常大,他颓废了一阵后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卯着劲地干,用五年时间奋斗出了别人得用十年才能达到的成绩和地位。”

  虽然已经大约猜到几分,但听到尤琪的具体描述时,宁檬还是觉得无限唏嘘:“他当年多爱他女朋友啊,连保研都放弃了,他可怎么受得了。”

  ……

  尤琪听到这也跟着唏嘘起来:“可怜的学长,被女人所伤之后给刺激到了。”

  所以苏维然被前女友刺激的伏笔很早就埋了。

  其实真正没走出来,带着过去谈恋爱的人,是苏维然。

  *苏维然平时对宁檬以外的人到底什么样呢?文里其实也埋了很多伏笔了,他就是挺狠厉的,有点歇斯底里的潜质。

第32章

  尤琪一拍脑门:“啊!说到表,我也看到苏学长戴的那块百达翡丽了!哇塞,他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锋芒好凌厉,和人讲话都不笑的!”

第37章

  宁檬要走过去打招呼时,看到苏维然接起个电话。她于是站定脚步先等他把电话讲完。

  苏维然像变了一个人,神色凛冽,不苟言笑。他好像在指派下属做事,指令下达得权威而凌厉。

第51章

  苏维然表情平板,眼神凛冽,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冷厉:“我的话,你听了第一遍,照着做就可以了,不用质疑。我说改掉所有行程,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这才是他贯常有的样子。

  苏维然在宁檬面前和不在宁檬面前,是不一样的。不在的时候,样子如上,比较狠厉,比较有歇斯里地的潜质。

  苏维然这个人物性格的伏笔我很早就埋了,埋得挺用心的,可能网络连载文大家看完就过去了,不太记忆细节,毕竟是个消遣而已。但我写得还是挺用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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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宁檬和苏维然在一起是一时意气冲动的朋友,不,不是的,宁檬并没有。相反她就是很认真。但认真对待和真情实感又不等同。比如我认真学习,但我一点都不爱学习。而我不爱学习我就不认真学了吗?不行我得学,我既然选择上学,我就得对学习负责,我就得好好学,要不将来不道干啥。

  宁檬答应苏维然,与所有其他人无关。与陆既明更无关,她就是要认真开始一段新生活了。且苏维然在她面前展现的是无限向曾经的阳光青少年靠拢的一面,她看重的是这个,动心的也是这个(她是真真地喜欢过从前的苏维然的)。然后相处下来我们以【上帝视角】都可以看到了,苏只有向阳光少年靠拢的表态,却没有那个实际行动。但从【角色角度】——宁檬的角度看,她其实不知道苏是铁定回不去那个阳光青少年状态的了,毕竟苏维然在76章求爱的时候挺真诚地说:“宁檬,是你拯救了快要堕落到底的我。”这让宁檬觉得苏还是有心向好的。所以宁檬还没有放弃希望。等什么时候她发现苏维然是真的回不去了,他就是变得很彻底了,俩人也就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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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仙女宝宝们,请尽量不要以我们的上帝视角要求角色,上帝视角总是带有优越性的,而以上帝视角看待角色会很苛刻。毕竟上帝什么都知道,可角色并不。

  感谢大家看我逼逼到这里,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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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年还剩两个月啦,这个月会把这篇文写完,下个月开《快对我为所欲为》,大家可以摸进专栏提前收藏一起,么么哒大家^3^

第九十章 始料未及的

  鉴于非常时期, 陆天行被很多媒体的□□短炮盯着,出行一次比较瞩目, 于是陆天行把与仁和保险洽谈达成一致行动人的相关事情交给了手下一位高管负责, 由陆既明陪同这位高管一起到仁和保险出席会议。

  宁檬做为中间人也一起前往仁和保险参加了会议。

  在何岳峦的专属会议室里,双方人员会谈融洽, 何岳峦明确表示, 仁和保险有意与钦和股份形成一致行动人。

  “在和你们见面之前, 我跟公司的各位高管以及董事们开了会,大家都一致认为应该和钦和达成一致行动人。钦和毕竟是老字号大企业, 说它为国家做了无数贡献都不夸张。这样的老字号大企业, 我们就应该尽力去维护和巩固它正常的运行秩序, 不能让门口的野蛮人说侵略就侵略了!”(门口的野蛮人:恶意收购者)

  钦和的高管很振奋也很感谢,向何岳峦询问什么时候双方能够签下一致行动人协议。

  何岳峦说:“我们公司比较大, 内部构架也比较复杂, 总部又不在北京在深圳,各类协议走起盖章流程来,还真是得需要点时间。不过您放心, 小陆总也放心,也请后方的陆总放心, 我会亲自督促各部门协调工作, 尽最大努力提高签约效率!”

  陆既明沉吟了一下,措着辞,对何岳峦说:“何总,您这边走起内部流程来, 大概需要多久?是这样的,我们担心双勋会趁着这段时间继续吃进钦和的股票,他们现在已经持股22%了,只要再吃进一点,就是23%,这个数值其实……”

  何岳峦一笑,接下陆既明的话:“我知道陆总你的顾虑是什么,的确,双勋如果持股23%,要是过来找我们做一致行动人的话,直接就达到要约收购的红线了。”

  何岳峦从容地侃侃而谈着,宁檬在一旁不动神色地观察他。他在谈工作上的事情时,气场是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他的气场很强,带着决策者的杀伐果断,很闪光。他的气场修饰了他平凡的外貌,让他变得有种格外出众的男性魅力。

  宁檬现在理解为什么陈晓依看向何岳峦的眼神总是那么赤|裸热烈和充满欲|望了。能征服这样一个男人,对陈晓依来说确实会是件很荣耀的事。

  她忽然觉得尤琪对待何岳峦的方式,或许有一点委屈到何岳峦了。以前一个给大老板做了小三儿而后自己出来搞投资的女人给宁檬开过讲堂,她说:“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屁!男人要的是新鲜感,追你的时候图你新鲜,追上你了你就不新鲜了。那怎么办?怎么样才能绑住他的心?当然是给他你所有的崇拜!我告诉吧宁檬,没有男人不吃这一套的,他们都喜欢女人死心塌地地崇拜自己!”

  如果那位身份特殊的女投资人说的话是个真命题,那么尤琪就做得很不到位了。她一直还把何岳峦当成那个在校园里追求她迷恋她愿意为她鞍前马后的傻小子呢。

  宁檬想或许以后应该找个机会带尤琪见见何岳峦工作时的样子,看看他做起项目决策时多么干脆利落,杀伐果断。

  宁檬溜了一瞬间的神,又连忙地把思绪扯回到双方的谈话内容上。

  何岳峦对陆既明说:“陆总,我也跟你交个实底,好让你们都能放心。其实在你们来找我之前,双勋已经来联系过我了。他们确实是想和我们形成一致行动人。我们如果说我们是为了民族大义拒绝了他们,那就太假了,但我们确实是拒绝了他们。至于原因么,是我们认为双勋已经在这场二级市场的收购中投放了太多资金,他们的资管计划加了那么多倍的杠杆,一旦爆仓将血本无归。另外你们注意到了吗,双勋的持股比例最近卡在22%不动了,那是因为他们没钱了,后续资金跟不上了,他们现在正到处想办法找钱呢。以双勋目前这种状态,陆总您说我们怎么可能愿意跟他们形成一致行动人。”

  陆既明表情没什么特别变化,对何岳峦笑了笑。但宁檬看得出,他其实长长松了口气。

  会议很圆满地结束了,钦和高管表示这就回去和陆天行汇报会议进展。

  临散会前,何岳峦对陆既明表态:“请陆总和您父亲放下心,我会敦促公司总部尽快走完协议盖章流程的。”

  何岳峦和宁檬告别时,又从精英总裁何岳峦变回了平时的何岳峦,他对宁檬说:“周末有时间一起吃饭,琪琪可想你了!”

  宁檬笑说好的。

  何岳峦把宁檬陆既明和钦和高管亲自送到电梯前,道了别,没等电梯下来就回公司了,因为他后面还有个会要开。

  宁檬想了想,告诉陆既明和钦和高管:“二位老板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电梯到了,陆既明脚步缓慢地踏进去,磨磨蹭蹭地按了关门键。

  宁檬并没有什么事要办,她就是想躲开和陆既明同行的机会。她想她应该尽量做一些能让苏维然开心的事才对。

  为了拉开和陆既明的间距,她决定去趟卫生间再走。

  从小隔间里出来洗手的时候,宁檬看到了站在洗手池前的陈晓依。

  准确来说,似乎是陈晓依尾随她进了厕所,且有心在等她。

  宁檬洗着手,从镜子里瞄了眼陈晓依。

  这一瞄倒让她有点舒心了。

  陈晓依依然是个艳丽美人儿,只是她的艳丽因为眼角眉梢的憔悴退了层色。

  这说明她最近过得不好。

  这又说明何岳峦和尤琪很好。

  心思转到这,宁檬心情愉悦,主动开了口。她问陈晓依:“陈小姐特意在等我吗?”

  陈晓依笑一笑,纠正宁檬口中对自己的称谓:“我的头衔换你叫我一声陈总,你是不吃亏的。”

  宁檬也笑一笑:“我跟你没有业务上的合作,以前没有,以后我也会特意避开你,所以还是叫小姐吧,小姐更合适你。”

  陈晓依脸色变了变,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她把双臂抱在胸前,一个既防御又攻击的动作。

  “你觉得你闺蜜和何总能走到底吗?”

  宁檬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可笑,于是她笑了,笑得很讽刺:“陈小姐,请问你在以什么立场质疑这件事呢?第三者身份吗?”

  陈晓依也讽刺地笑:“别第三者第三者的给人扣帽子,男未婚女未嫁,哪来的第三者!”

  宁檬对陈晓依的理直气壮很服气。她对一切为了爱情不要了廉耻的人都很服气,服气他们可以为了口口声声的爱放弃道德底线。

  人生除了爱,还有责任要担待的。

  宁檬对陈晓依说:“陈小姐,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你跟何岳峦之前真的有什么,那是且只是之前的事了,你自己也懂那就叫逢场作戏而已,而你是做不了正牌夫人的,你没这气数。不信我现在就陪你一起去问问何岳峦,你问问他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娶你?”

  这句话好像说到了陈晓依的痛楚,她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一个憔悴狰狞的女人,底子再怎么艳丽也是丑陋的。

  宁檬不理她,烘干了手就走。陈晓依在她身后释放着最后的外强中干的狰狞:“宁檬,你和你闺蜜也别太得意,大家谁都不比谁好到哪去!”

  宁檬头不回脚步不颤地往前走,好像没听见有什么声音响过一样。

  人只有在黔驴技穷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用狠话去吓人,话越狠,太棒了,说明放话的人心里就越没底气。

  ※※※※※※

  到仁和开会的第二天,本来石英应该和陆既明开会的。但陆既明忙着帮他父亲处理一些钦和方面的事情,这个战略合作者之间的会就被往后放了放。

  石英得到陆既明临时取消掉会议的通知后,有点唏嘘地对宁檬说:“陆总最近也是够焦头烂额的了。”

  这话让宁檬有点纳闷。钦和的事情已经与仁和保险敲定好合作了,他还有什么事值得焦头烂额的?

  石英马上给她解了惑:“陆总今年的收益恐怕要不太好。他之前做的两只定增股票,马上快解禁了,可是就在锁定期快要结束前,那两只股的股价全都连续大跌,现在都已经跌得不像样了。本来那两只定增股是蛮挣钱的,但照现在这个跌法,别说挣钱,再跌下去算上要给银行配资的利息,可能都快要赔钱了。”

  宁檬想了想,说:“那不在现在股价跌的时候退,再晚点等股价往回涨一涨再退出呢?会不会好一点?”

  石英摇摇头:“晚一点也够呛,”她挨个指着电脑屏幕上两只股的k线给宁檬看,“你看这走势,明显就是有人在砸盘,砸完等着低价吃进呢,吃不到的话这些人是不会拉升股价的。估计他们是有人盯上了这两只定增股了吧。”

  宁檬觉得二级市场真是处处凶险。

  下午石英拜托宁檬开她的车去送一位EMBA的同学到机场。

  石英说:“我下午有个会走不开,我这姐们又不是一般人,她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别人去送她我不放心,他们办事都没你周全,所以还得麻烦你帮我去送一趟。”

  反正没什么事,宁檬欣然领命。路上她见识到了“这姐们不是一般人”的不一般了。

  石英的朋友途中接了个电话,这通电话她起码变换了四种语言,最后用英语通话的时候宁檬才七七八八听懂了一点。

  这位不一般的女士说:后天我着急回北京,你把私人飞机提前给我准备好。

  宁檬默默忍住想要咂舌的冲动。

  放下电话后不一般的女士主动和宁檬聊起天。聊天中她的观点不都是对的,但她很坚持她的观点。宁檬不卑不亢,女士对的观点她捧场,女士说错的地方她也不盲从。但她表达自己不同观点的方式让人很舒服,一路上她掰正了不一般的女士好几个执拗的观点。

  比如女士认为现在的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宁檬就不着痕迹又自然而然地和她聊起孩子来。这么一聊女士立刻骄傲起来,说自己女儿如何优秀,不久的一天后她将如何超越自己。

  宁檬就说您看,下一代还是很厉害的。

  这种纠正让女士很受用,她狂点头说,是的呀是的呀。

  又比如女士说寒门就出不了贵子,不是瞧不起他们,是有钱人和没钱人起点就不同,那以后的眼界也是越来越不同。

  宁檬注意到女士用的是华为手机。一个支持国产手机的人,宁檬对她聊起了美国与中国之间的差异。宁檬问女士,您觉得中国比美国差吗?

  女士立刻一脸骄傲,说:别说美国,因为扫码支付这个东西,所有的国外国家都不行!什么美国英国,再发达也白扯,单就一个移动支付就打败他们了。

  宁檬说,您看,美国就相当于有钱人,中国这个第三世界国家就是个寒门子弟,但现在,我们就把美国给逆袭了。您看是不是一切皆有可能。

  女士立刻笑了,说这个比喻我喜欢。

  把女士顺利送到机场,女士很开心,说:“小姑娘,我喜欢和你聊天,你不知道我是个多固执的人,能把我说服的人,之前只有我女儿,但我并不服她的理,我是因为爱她才对她的观点妥协。可你不一样,你是真把我说服了,而且我还被说服得挺高兴的。喏,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机会让我们愉快地合作吧!”

  宁檬双手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开心得不得了。

  薛玉佳,悦易发展,董事长。

  这家公司在她之前萌发大计划时、在她研究行业整体情况时,她是专门研究过的,她没想到今天能以这样的方式结识公司老板。宁檬现在由衷地想,石英的的确确是她命里的贵人。

  ※※※※※※

  宁檬把薛女士送走,搭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闷闷的一片尾气味道中,宁檬看到一个带着年代熟悉感的身影。

  是那个她曾经在出发大厅见到过的她觉得酷似学姐的女郎。

  不,现在应该说,那就是学姐本人。

  学姐侧过身,从出租车上取行李箱。宁檬一下看到了她胳膊上戴着孝。学姐一抬头,也看到了她。宁檬犹豫着要不要走开,还是上前去认亲,她飞快对比着哪种决策实施起来可以把双方尴尬减至最低。

  学姐却在疑疑惑惑中先出了声。

  “宁檬?你是宁檬吗?”

  宁檬笑了笑,走了上去。

  -

  宁檬和学姐就站在停车场厚重的尾气味道里,聊了一场故人重逢的天。

  学姐眼角有被岁月侵蚀的沧桑痕迹了,眼底也不见了年少时那种飞扬与快乐,虽然她一直在笑,可宁檬知道她没有一丝笑意是真的与开心挂钩的。

  学姐说,她母亲去世了,她专门从国外回来奔丧。孩子的爸爸——她没说老公这个字眼,她说孩子的爸爸,他忙,没办法陪她回来。她给母亲烧过了头七,但等不到百天了,她现在就得提前走,因为孩子还在国外,太小了,离开她就生病。

  宁檬看到学姐生活在各种不顺意的桎梏中,每一种桎梏都叫她身不由己。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人一旦做错一个选择,就要一辈子都为这个错误选择埋单。

  宁檬看了学姐给她看的女儿的照片。

  小女孩很可爱,看得宁檬母性泛滥,由衷地说:“真可爱,好想去国外偷小孩!”

  学姐笑着说:“可爱你就赶紧自己也生一个!”顿了顿,她又说,“和维然,你们两个也快生一个吧!”

  宁檬抬起头,怔住了。

  -

  学姐笑着说:“怎么了?你和维然是在一起了吧?”

  宁檬点头说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学姐笑:“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没事,你一点都不欠我,干嘛这样。我和维然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们现在谈恋爱是天经地义的事。其实我知道你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维然,我猜维然那时可能也有点喜欢你,你对他来说很特别。他跟我说过大一有个女孩子特别聪明又特别傻,什么题都会做,但为了给同学们抄答案居然自己想对监考老师起立自首,很有意思。”

  宁檬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过去自己也存在在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中过。

  “宁檬,你们现在能在一起挺好的,我祝福你们。”学姐的声音低下去,温柔起来,带着过来人无法重回过去的遗憾和认命,对宁檬说,“但是我也想跟你说一声,以后如果他生气,气到发抖,你就走到一边去,一句话都不要多说,给他留点空间,别跟他顶着干,等他气消不抖了再和他沟通。唉,说起来他这个毛病是我逼出来的,我很内疚。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上去值机过安检,就先不多说了,祝福你们,再见!”

  宁檬和学姐互相加了微信后,主动提出送她上去办理登机。学姐说自己行李不多,就一个手提箱而已,不用特意送了。

  于是两个人,就此别过。

  ※※※※※※

  又过了两天,仁和那边还是没有具体动静。陆既明问石英借人,把宁檬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宁檬从陆既明脸上见到了以前鲜少能见到的凝重。

  陆既明对宁檬帮说:“你再帮我联系一下何岳峦吧,帮我问一问他们的流程进行到哪一步了,还需要多久。我之前问了,不好隔这么近又去问一次。我问时何岳峦给我的回复是,文件走完北京分公司的流程后还要拿到深圳公司总部,再走一下总部的流程。我问那时何岳峦说文件已经寄到总部那边,其他高管也都审批完了,只要等董事长审批后就可以发回到北京这边了。”

  宁檬说好的她今天就去问。顿了顿,她说:“是双勋那边有什么动作了吗?”所以才叫你如此凝重。

  陆既明微一摇头。他好像连摇头摇得大一点的心思都没有了,眼底都是对进展缓慢的焦灼。“双勋那边倒没听到有什么动作,他们确实资金吃紧。但说实话,仁和保险走内部流程能这么慢是我始料未及的,不知道他们总部那边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其他想法了。

  “其实到现在,我已经有了点不安的感觉了。可是钦和这边来不及找其他人筹备大量资金到二级市场吸筹去和双勋对抗,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其他持股可以达到7%的股东。所以我父亲那里,现在最低的期望是,就算仁和保险内部流程出现了什么问题,最起码别和双勋搭上关系就好。如果仁和那边再慢下去,钦和为了保险起见,恐怕只能找个重大事项的理由停牌以谋求自救了。”

  宁檬当晚就约了何岳峦和尤琪出来吃饭。

  吃着饭的时候宁檬找了个很自然的机会就把话问出来了。

  何岳峦没敷衍,放下筷子对她正色说:“马上了,总部那边已经走完流程在把文件往北京发了,最终敲定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宁檬松口气。尤琪在一旁见缝插针:“你们上回说那事还没落定啊?宁檬难得求我们帮次忙,你倒是快点呀老何!”

  何岳峦叹口气,气走得有点长,他歇了两秒,宠宠地笑了,说:“总部那边我不是鞭长莫及吗,等批示拿回北京这边就好处理了。这回满意了吧,女王大人?”

  尤琪笑得灿烂:“嗯,满意了!”

  宁檬看着他们一对一答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始打哆嗦了。

  ※※※※※※

  何岳峦口中“这两天的事”,最终两天这个时间,他没说错,但事却全变了。

  两天后宁檬上班,开盘时间一到,她的手机就被各种财经新闻推送激得一声连着一声的响。

  差不多都是相同的内容。

  宁檬先点开一条看。

  “双勋再吃进1%钦和股份,目前持股比例已达23%”。

  再点开一条。

  “双勋集团与仁和保险形成一致行动人,持股比例共计30%,正式对钦和股份展开要约收购”。

  宁檬手一抖,手机再也拿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说:88个红包包,比心么么哒~

  私人飞机梗是真事,发生在我同事送一位不一般的女士去机场的路上,正好在这里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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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推荐九哥好基友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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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你是无意穿堂风,却偏偏引山洪。

  是夜,当不再恐男的恐男症和不再直男癌的直男再次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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