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梅颐所献《孔传古文尚书》篇篇有序,干宝《搜神记》八略之前亦有序言,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序》曰:“情在骏奔,自免去职。”古人撰文作序以述其原由代代有之。余才疏学浅,不耻于邯郸学步。壬寅初夏,因疫情笃甚,海淀区全面封控,京邑公园大门紧闭,惟什刹海成了新街口居民遛弯之乐园。恰逢外姊小疡,屈居寒舍,晚饭后家人徒步什刹海看落日。前有申城封控之伟略,余恐他日或不能出门,故撰此短文记之。余故乡远在江西武宁,庐山西海景区贯穿全邑,故短文冠名曰《西海的落日》。
北京老城与西海有水道相连的共有六海。从长安街入新华门由南向北递次为南海、中海,尊称中南海,这里是中国权力中枢。上世纪,常闻中南海游泳池、西花厅毛主席、周总理接见外宾,可此处实景百姓难得一见。然尝有一政治家叹言:“海里的水深着呢!”不见也罢。
中南海与北海相连处有京城最长的石桥,名曰:“金鳌玉蝀桥”。单就此桥名字而言,历史文化中心北京足令中外学人服膺。穿桥向北就是供老百姓游玩的北海公园。每年的春天,“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的童声总萦绕着琼华岛上白塔。今年大疫,到北海公园锻炼的大爷大妈早晚还是载歌载舞。夕阳下的白塔依旧光芒四射、佛光普照。相形之下,不远处尼泊尔匠师阿尼哥主修的妙应寺白塔隐藏在居民区里显得格外静穆。
越过平安大道,与北海公园毗邻的是前海、后海和西海,三合一就是那个充满京味儿的什刹海。每年七、八月,前海半池荷花全开,南岸上空各式各样的风筝随风摇曳、比翼争高。岸边踢毽之人三五成群,上下翻飞的毽子来回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羽弧,编织着京城百姓一幅幅鲜美的画卷。前海与后海水面相联,孪生的金定桥和银定桥足显西城区富贵范儿,做梦都想吸粉的网红争相在鳞次栉比的酒吧门前打卡。或有史家言,什刹海一游,胜读半部清史。不必说小故宫恭王府和郭守敬纪念馆,单就宋庆龄故居背后的故事就叫人流连忘返。孙夫人故居乃清初大学士纳兰明珠的府邸。明珠之子纳兰容若以“人生若只如初见”统领词坛三百年。现代的年轻人皆以活在当下为信念,每游什刹海总会吟诵此嘉句。余酷爱陶渊明,向往桃花源,每想起纳兰容若,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清初的纳兰容若活鲜一个六朝昭明太子萧统穿越而来。二者皆出身高贵、才华横溢、却都英年早逝。容若有《渌水亭杂识》遗世,萧统不仅辑有《文选》,还录有《陶渊明集》。无处问津的《桃花源记》正出此《集》。无论桃花源是实境,或是寓境、仙境,千百年来桃花源都融入了每个中国人的心灵。大疫当前,使人更加向往桃花源。落英缤纷,芳草鲜美,阡陌交通,怡然自乐,……。游什刹海,去烟袋斜街逛逛是必须的。当年大栅栏西街的小肠陈、爆肚冯、褡裢火烧等京城小吃这里都有他们的影子。尤其是去“李记”就羊杂汤吃个火烧,是省钱、省时、管饱的美事。听人说,“李记”火烧是有灵性的,不能带回家,回家吃您就再也无法找到那种香糯酥脆的感觉了。
老北京人只有在隆冬才会来什刹海游玩。他们只热爱做一件事,就是滑小马扎冰车。特别是那些带有浓重胡同音的老北京人,或许童年的他们不记得天安门城楼挂着几盏红灯笼,更不记得高高的汉白玉华表上那头犼兽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但他们聊起童年的趣事,总会说某年冬天与谁谁谁去什刹海滑过小冰车。冬日的小冰车是老北京人的乡愁,他们童年的记忆里恍惚是坐小冰车来的北京。
初夏西海的落日泛着红光,是二环里难得一见的风景,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最美不过夕阳红”的幸福,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悲情王勃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噫,明天还要做核酸!
豫章诗文记于北京新街口冠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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